第1150章 Ch1149 贝内文托的露露
  第1150章 ch.1149 贝内文托的露露
  罗兰和鲁伯特·贝内文托的信件来往从未停止过。到了鼠患后期,即便一封信价值不菲,财大气粗的贝内文托家依然会派来忠实的听差们——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架着蒸汽车的男士来为自己的少爷送信。
  娜塔莉女士十分感激罗兰为自己弟弟所做的一切:罗兰倒不觉得这件事多么离谱。
  “你是说,一个男人躯体里的‘女人’?”
  贝内文托家族理所当然在鼠患中屹立不倒。除了那两排通向庄园更深处的、被啃得千疮百孔的椴树外,几乎用肉眼看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哪怕椴树,也已经有成队园丁围着讨论如何处理了。
  “没错,仙德尔。肉体是男人,但灵魂是个姑娘。”
  灰发少女看着身边跃跃欲试的男人,神色复杂。
  即便她本人有些‘不正常’。
  也仍理解不了罗兰平日中格外关注的‘趣事’——肮脏不洁的扭曲灵魂遍地都是,鲁伯特·贝内文托‘特殊’在哪儿?
  “她认为自己是个女孩。所以,我要事先叮嘱你…”
  穿过木栏架起的短桥,踏上新增宽过的木板平台。脚下是不愿随秋季一同泛黄的绿湖。
  顺着河道的弧线,贝内文托庄园就坐落在这一片本不该出现在伦敦最繁华地点的‘自然’之中。
  “我想你不用。”
  仙德尔适当调整了一下表情:作为圣女候补,她知道怎样面对世间最肮脏污秽之物时依然表现的体面。
  ——污秽,肮脏。
  这就是仙德尔对鲁伯特·贝内文托的看法。
  也难怪他的父亲和兄弟姐们一贯对外界隐瞒他的存在,对这不受宠爱的末子含糊其辞,声称得了一种‘无法见人’的怪病——倘若她的子嗣得了这样的‘绝症’,估么要溺死在粪桶里才行…
  是的。
  她和绝大多数圣十字教徒或冠神信者一样,无法接受这种‘不洁且扭曲的感情’——更不能忍受一个男人变得像女人一样…
  单想一想就令人浑身不适。
  “我和粉红伯特先生也没有太大区别,仙德尔。”罗兰边走边说,旁若无人地通过贬低自己,连带着得罪贝内文托的领路侍者。
  年轻仆役目不斜视,很理智的没有参与到这件自己约么‘不该清楚’的话题里。
  “罗兰?当然不。我说的不是容貌。”
  仙德尔摇头。
  “是…”
  人类无法掌控自己的样貌,高矮,声音或命运——但是否要穿上束胸,摇曳长裙,这并不在‘无法掌控’的口袋中:那是个人的选择。
  罗兰想了想。
  “它更像「资质」。”
  仙德尔侧目看了眼仆役,声音温柔:“也许,罗兰。但我们都尊重贝内文托,这一点就足够了。”
  ‘虚伪圣婊子。’
  如果萝丝在场,肯定会小声嘀咕类似的。
  鲁伯特·贝内文托的来信简单明了。在他与罗兰讨论过‘为什么果吃多了尿会黏’、‘牙齿为什么会臭’、‘太阳到底是不是父神创造的’、‘有些靠近树根的土块含在嘴里有薄荷味’——顺便,后一封几天后,鲁伯特来信大骂了罗兰是个早晚臭名昭著的骗子。
  总之,在他们之间天马行空的对话中,鲁伯特的一封信着实让罗兰感叹命运的奇妙。
  他‘捡到’了一个半昏迷的、浑身浴血的男人。
  就在他夜里‘出没’时,从园小径路过的马场西侧后门的联排马厩旁的高井后的篱笆破损处。
  信上说,那男人时昏迷时苏醒。昏迷时间长,苏醒时间短。他的手臂、大腿骨骼均有不同程度的钝器损伤,皮肤还受过某种类‘鱼鳞’似的利器刮伤。
  当他捡到他时,几乎就要活不成。
  但嘴里仍喃喃念着‘弗洛伦’这个名字(大概)。
  后来。
  在短暂清醒时,鲁伯特得知了他的姓氏,也听到了‘罗兰·柯林斯’的名字——这让他彻底打消了将此事上报教会的想法:「大漩涡」叛徒案闹得沸沸扬扬,他当然清楚「罪人」的特征和姓氏。
  所以…
  “萨克雷先生又干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呢。”罗兰低头迈过一条正在搬运果屑的蚁群小分队,没有伤它们分毫,但用鞋尖将那枚指甲大小的果屑往远处踢了踢:“恐怕和骑士有关…”
  仙德尔眨了眨眼。
  又瞥着领路的年轻仆役。
  “我想我们得聊聊天气了,罗兰…路还长吗?小先生。”
  仆役感激涕零,隐约带上了哭腔:“不远了小姐!不远了!只有不到三分钟…”
  行行好。
  两位别再说我不能听的东西了。
  谈谈天气不好吗?
  …………
  ……
  主人乔治和长子格雷克并不在家(娜塔莉不住在老宅),罗兰想这大概也是鲁伯特约定今日的原因。
  他们被一路领过两个柯林斯双子宅大小的会客厅,在迷宫似的长廊中多绕了几分钟,上几段楼梯,又拐过一条铺着浅驼色地毯的幽静走廊后。
  仆役将两人交接给了另一名年龄大些的仆人。
  他代他们敲响了房门。
  鲁伯特·贝内文托,这个看起来比罗兰还要年轻的男孩今日如往常般,依然打扮‘得体’:香槟色的羊腿袖室内裙,脚踝处有锥形对角折线,颈下铺了条格网状的鸽血棱柱项链。
  白发盘了个不大的苞,坐在梳妆台前,浅粉色的眼睛从镜中看着罗兰…
  以及同他一道来的灰发女人。
  仙德尔·克拉托弗。
  “…日安,审判官。”
  “我不知道我们又多了个新外号?”罗兰朝退开的男仆笑了笑,清楚在房间里不会有人服侍倒茶,自顾自摘下帽子,手杖斜倚着沙发靠背:“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队友,审判庭的执行官:仙德尔·克拉托弗…”
  “大名鼎鼎,”鲁伯特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将手中的金塞子香水瓶放下,“‘审判无论是否有罪的人’,这不正是你们周而复始的权力?”
  “贝内文托这个姓氏谈起权力,就像伦敦城的胖先生们总指责穷人吃得太多一样有趣…”仙德尔屈膝行礼:“顺便,我喜欢您的嗓音。”
  两个姑娘看着彼此。
  以罗兰并不存在的视线分界左右。
  就像伶俐的樱叶夹竹桃与八脚红斑寡妇,看似不同,互为彼此。
  波斯毒粉布足灵巧,褐刺螯爪迎风摇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