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情理之中,意外来人
  第1029章 情理之中,意外来人
  巩先之站在火枪队侧后,手持万里镜,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叛军阵中的将领。
  他没有多余言语,只对身边的传令兵递了个眼色:
  “左二组,盯紧那个穿灰甲的百户,三枪齐射,别让他挥旗。”
  传令兵刚跑过去,左二组的三名火枪手便迅速调整姿势。
  为首的火枪手老张眯起眼,将燧发枪准星对准灰甲百户胸口,
  另外两人分别瞄准其手臂与马头。
  “装弹!”
  老张低喝一声,三人同时从腰间皮袋掏出子弹塞进枪管,再用通条压实火药。
  动作熟练利落,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相比于火铳,燧发枪装弹简便许多,上手即会。
  “放!”
  三声“嘭”的巨响几乎重迭,
  火药白烟瞬间弥漫,呛得旁边的弓弩手忍不住咳嗽。
  但没人顾得上揉眼,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叛军阵中。
  灰甲百户刚举起令旗,胸口便溅起两团血,
  子弹接连击穿盔甲,嵌进内脏。
  他闷哼一声,令旗脱手落地,人也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受惊的战马扬起前蹄,将后面的叛军撞得人仰马翻。
  “好!”
  茅文昊在阵前忍不住低喝,眼中满是震惊。
  朝廷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精准的火器?
  两百步外一击必杀,
  比军中最顶尖的弓箭手还要厉害!
  旁边的年轻军卒更是看直了眼,
  燧发枪狭长的枪管透着慑人的狠劲,冒烟的枪口让他们心头震颤。
  巩先之却未停歇,又指向另一侧:
  “右一组,那个扛红旗的小旗官,他在挥旗指挥,打掉他!”
  又是三声枪响,扛红旗的小旗官应声倒地,令旗被马蹄踩进泥里。
  叛军阵型瞬间散乱,没了将领指挥,
  前排步卒明显慌乱,后排骑兵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缓缓减速!
  “杀!继续冲!冲上去银子都是咱们的!”
  叛军中,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捡起令旗挥舞着嘶吼:
  “别慌!他们就这点火器!冲上去宰了他们!”
  这话像是给叛军注入强心剂,原本犹豫的步卒再次疯了般往前冲。
  两百步转瞬即逝。
  有人扛着梯子砸向盾墙,有人踩着同伴尸体去抓盾墙上的长枪,
  还有人掏出短刀往盾缝里捅,
  指甲缝里还沾着先前死者的血迹。
  “哐当!”
  一架梯子狠狠砸在盾墙上,
  最边上的盾牌手王二没顶住,往后退了半步。
  一支长矛瞬间从盾缝刺进,
  擦着他肋骨扎进地里,矛尖还滴着血。
  王二吓出一身冷汗,立马用肩膀顶住盾牌,另一只手抽出短刀顺着盾缝反捅回去。
  “噗”的一声,外面传来惨叫,长矛无力地垂落。
  “顶住!别退!”
  茅文昊骑马在盾墙后奔驰,长刀劈飞一支射来的箭矢:
  “弓弩手!齐射!”
  “嗖!”
  一直处在震惊中的弓箭手终于行动,
  雨点般的箭矢冲上天空,
  狠狠砸落,叛军顿时人仰马翻。
  弓箭手们心中的自信稍稍恢复,弓弩也不差!
  双方接敌,厮杀一触即发,场面瞬间变得血腥。
  徐增寿站在土坡上,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手面青筋毕露。
  盾墙虽未被破,却已摇摇欲坠,
  敌军不算精锐,应天卫军卒也非百战之师,双方可谓棋逢对手。
  就在战局胶着之时,他忽然想起在云南时,
  陆云逸带着千余人冲阵万人队伍的模样。
  那时他觉得陆云逸疯了,此刻却懂了,
  有时候,最险的路便是生路。
  “李芳英!”
  徐增寿大喊一声。
  李芳英正帮着搀扶受伤的弓弩手,
  听到喊声立马跑来,脸上还沾着血:
  “将军,要调后队的人过来?”
  徐增寿摇了摇头,指向叛军右侧阵型:
  “你看那里,火枪队刚杀了他们的百户,那队叛军没了指挥,阵型最乱。
  你带一百精锐,跟我冲进去,撕开他们的阵!”
  李芳英眼睛一亮,摸了摸腰间长刀,先前的紧张瞬间被兴奋取代:
  “好!早就等着了!我这就去叫人!”
  “等等!”
  徐增寿叫住他,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把枣木槊杆的马槊,沉甸甸地握在手里,格外踏实。
  “跟紧我,别蛮干,冲进去后往左右分,把他们的阵型搅散。”
  “明白!”
  李芳英用力点头,转身往中军跑去:
  “中军精锐跟我来!将军要冲阵了!”
  不多时,一百名中军精锐集结在土坡下。
  他们都是应天卫挑出的老卒,
  虽然应天卫被人戏称少爷兵,但其中却不乏身经百战之人!
  此刻,他们眼中没有紧张与兴奋,
  只有历经沙场的平静,这是他们南征北战活下来的关键。
  徐增寿翻身上马,枣红马似也感受到主人的决心,不停刨着蹄子。
  他举起马槊,声音洪亮:
  “弟兄们,京里说咱们是少爷兵,
  今日就让这些逆党看看,应天卫的兵,敢不敢冲!敢不敢杀!”
  “杀!”
  百人的呐喊震得周围火把摇晃,
  连远处观望的富户都忍不住探出头。
  张老爷攥着车辕的手泛白,王掌柜在一旁低声感叹:
  “没想到徐将军这般勇猛.”
  徐增寿一夹马腹:
  “随我冲阵!”
  枣红马往前狂奔,马槊直指叛军右侧薄弱点。
  第一个叛军刚举刀阻拦,马槊便如闪电般刺穿其胸口。
  徐增寿手腕一拧,将尸体挑飞,为身后的中军精锐腾出空间。
  “将军小心!”
  李芳英跟在身后,突然大喊一声。
  一支箭矢射向徐增寿后背,
  他挥刀一砍,将箭矢劈成两半。
  徐增寿回头点头,继续冲锋,
  马槊再次落下,刺穿一个叛军小旗官的喉咙。
  中军精锐紧随其后,结成楔形阵,
  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叛军阵型。
  马槊穿刺、长刀劈砍,叛军群龙无首,根本抵挡不住。
  有叛军想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
  还有人干脆扔刀逃窜,却被中军精锐追上砍倒。
  巩先之在后面看得清楚,立马下令:
  “燧发枪队,瞄准叛军后队骑兵!一一点杀,勿伤自己人!”
  火枪手们早已装好弹药,闻言立刻瞄准叛军后队。
  “嘭嘭嘭!”
  枪声再次响起。
  这次未用“三人杀一人”的保险战法,
  而是一人一枪,简单直接且干脆利落!
  随着枪响,数十名骑兵如被重锤击中,纷纷坠马,
  只剩战马在阵中胡乱冲撞。
  这场景让刚冲上来的叛军望而却步,
  敌人在哪?
  这种不知敌踪、只闻枪响便有人倒下的战场,
  最是令人恐惧!
  徐增寿冲在最前,
  马槊已沾满鲜血,甲片上也溅满污渍。
  他回头望去,战阵仍在推进,叛军阵型已被撕开一道大口子。
  盾墙后的茅文昊趁机下令:
  “长枪兵,推进!把逆党赶出去!”
  盾墙后的军卒士气大振,推着盾牌往前,长枪不断刺出,叛军节节败退。
  徐增寿勒住马,喘着粗气。
  风里的血腥味更浓,
  火把的光映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眼神却比之前更亮。
  他摸了摸马槊上的血,
  忽然笑了,这虽不是父亲当年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模样,却是属于他自己的姿态。
  远处山坳里,邹川桥举着千里镜,看着营中的景象,脸色铁青。
  邹泽洋在一旁急道:
  “爹,咱们撤吧!这些人早有准备!”
  邹川桥狠狠摔碎千里镜,镜片散落一地:
  “撤!撤什么撤!
  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撤?
  给我将人都压上去,不成功便成仁!
  应天卫带着那么多富户,他们顾得过来?”
  邹泽洋呼吸一促,看着混乱的战场,眼中闪过决断,
  他也知道此刻撤退最亏!
  既得不到京畿权贵支持,也震慑不了朝廷,只会两头挨打。
  深吸一口气,他回头对众军卒挥手:
  “所有人整军,随我冲锋!”
  一刻钟转瞬即逝,战事仍在继续,厮杀声、马蹄声响彻不绝,
  燧发枪的砰砰声交织,
  如悬在众人头顶的死神镰刀,
  每一声枪响都击垮叛军一分士气。
  可就在这时,战场的杂乱竟渐渐变得规整,视线尽头,
  一队叛军衣甲整齐,手持长刀与长戟,
  如移动的城墙般从北侧山口缓缓压来。
  月光洒在他们的甲胄上,泛着冷冽寒芒,
  每一步都让土路微微震动,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气势凝滞。
  徐增寿刚想翻身上马冲锋,一旁的李芳英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将军,不能再冲!
  这队是叛军精锐!咱们刚冲散前队,兵力已疲,
  再冲出去,营寨无人防守必乱!”
  徐增寿的马槊还滴着血,
  甲胄上的血渍被夜风一吹泛起冷意。
  他望着逼近的叛军,胸口起伏剧烈,
  方才冲阵的热血尚未冷却,可李芳英的话却浇灭了他的冲动。
  营寨里,富户们被亲卫看管着仍探头探脑,眼中满是恐惧,
  盾墙上的军卒大多带伤,正用布条裹伤止血。
  “撤回去!”
  徐增寿咬了咬牙,勒转马头:
  “茅文昊,你带精锐守住寨门,勿让叛军靠近!
  巩先之,燧发枪兵集中到北侧,那队长戟手,进入射程便齐射!”
  “是!”
  茅文昊与巩先之齐声应道。
  军卒们有条不紊地退回营寨,刚补好的盾墙再次架起。
  徐增寿跳下马,弯腰查看一名受伤亲卫的伤口,箭杆已拔出,布条上浸满鲜血。
  “能撑住吗?”
  他拍了拍亲卫的肩膀。
  亲卫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牙的嘴:
  “将军放心,还能再砍两个逆党!”
  就在这时,北侧山口突然亮起数十点红光。
  巩先之骤然大喊:
  “将军!是火箭!”
  徐增寿猛地抬头,只见数十支火箭拖着长长的火芒,
  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直坠营寨!
  “快!挡火箭!”
  话音刚落,第一枚火箭便砸在营寨东侧帐篷上,
  帆布遇火即燃,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浓烟滚滚而起。
  富户们顿时慌乱,有的想冲出帐篷,被亲卫死死拦住:
  “别乱!蹲下!躲到马车后面!”
  哭嚎声瞬间响起,有人抱头大哭,场面瞬间混乱。
  徐增寿快步走到阵前,将长刀往地上一插,声音洪亮:
  “都别慌!火箭烧不着马车,躲好便无事!军卒会灭火!”
  军卒们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守盾墙,
  一拨提水桶、抱沙土冲向着火的帐篷。
  叛军的长戟阵借着火箭掩护,缓缓往前推进。
  他们将长戟架在盾墙上用力前顶,盾墙被顶得微微后移,甲叶碰撞声不绝于耳。
  茅文昊在盾墙后大喊:
  “顶住!火枪队准备!”
  “嘭嘭嘭!”
  燧发枪齐射声再次响起。
  前排长戟手应声倒下,后面的叛军立马补上,
  队列却丝毫未乱,这队精锐比之前的散兵难对付得多,
  即便倒下数人,也无人后退。
  徐增寿看着僵持的局面,眉头拧成一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火箭仍在坠落,帐篷烧了不少,
  军卒既要防守又要灭火,体力消耗过快,
  而叛军源源不断,还不知有多少人,虽有燧发枪杀伤,却始终压着营寨打。
  “李芳英,你带三十人,跟我再冲一次!”
  徐增寿捡起马槊翻身上马:
  “咱们冲出去打乱他们的节奏,给火枪队争取射击机会!”
  李芳英未再劝阻,他知道此刻只能主动出击。
  三十名亲卫迅速上马,跟着徐增寿往北侧冲去。
  马槊划破夜空,徐增寿一马当先,槊尖直接刺穿一个长戟手的喉咙。
  亲卫们紧随其后,长刀劈砍,在叛军阵前撕开一道小口。
  叛军小旗官见状,立马挥戟指挥:
  “围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但下一刻,铅弹钉进他的脑袋,身体猛地一僵,轰然倒地。
  可那十几名长戟手仅瞥了一眼,
  便继续向徐增寿聚拢!
  徐增寿勒马转身,马槊横扫打飞两支长戟,
  却仍有一支擦着他小腿划过,甲叶被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将军!撤!”
  李芳英砍倒一个叛军,催马挡在徐增寿身前:
  “再冲就陷进去了!”
  徐增寿望向营寨,火枪队趁机又放倒五十多名叛军,火箭密度也小了些。
  他咬了咬牙:
  “撤!”
  三十人且战且退,回到营寨时又少了三人。
  其中一名亲卫为掩护徐增寿,被长戟刺穿后背,
  马未到营寨,人已没了气息。
  徐增寿跳下马,小腿伤口渗出血来,染红裤腿。
  他没顾上处理,走到巩先之面前:
  “燧发枪弹药还剩多少?”
  巩先之抹了把脸上的灰,声音沙哑:
  “弹药充足,但夜黑敌众,难以左右战局。”
  徐增寿脸色阴沉到极点,猛地抬头看向营寨,
  富户们惶恐不安,军卒一半防守、一半照看富户与救火。
  若是不管富户,只会引发更大混乱!
  他只觉一阵憋屈,若是两千人齐整出战,叛军早该被击溃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他束手无策时,西侧山道突然传来异样的马蹄声,
  不是叛军的杂乱轰鸣,而是整齐划一的“咚咚”声,如鼓点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徐增寿猛地转头,
  月光下,一队黑甲骑兵正从叛军身后的山道冲来。
  他们甲胄漆黑如墨,连马头都罩着黑铁面甲,
  手持长柄马刀,没有喊杀声,只有马刀划破空气的咻咻锐响。
  叛军的长戟阵瞬间大乱!
  后排叛军刚发现身后的骑兵,
  便被马刀劈中后脑,尸体直挺挺倒下。
  黑甲骑兵如一道闪电,
  从叛军阵后撕开大口子,马刀挥舞间,叛军纷纷倒地,
  鲜血溅在黑甲上,竟无半点痕迹。
  徐增寿看清这支骑兵,眼中先是茫然,而后瞳孔骤然收缩:
  “留守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