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西域法相宗的情报
  杨易目送着段融离去,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辞呈条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是真的想走,在裁决宗正司的这些年,早已经有了感情,而且在此,他也能一展所长。只是眼看着叔父被逼走,他实在是感觉胸口就跟憋着一股气似得。
  他这辞呈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他也知道,离开以后他一定会后悔,叔父也一定会骂他,但在这个当口,他不得不这么做。
  但段融刚才的那一番话,却是将他胸口的那股气给泄掉了。
  杨易袖了那辞呈条陈,走了出去,此时他的心境已经变了,便往地牢里忙他的事去了。
  段融离开裁决宗正司,却是飞身往云浮峰去了。
  他到了云浮峰,神识一扫,发觉朱鹤正在那里坐着,便直接进了房间去了。
  朱鹤正在那批阅条陈,忽然便瞄到不远处陡然浮现一个身影来,他头也没抬,便猜到是段融,一边以朱笔写一封条陈上写着意见,一边说道:“你这会儿又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段融道:“师父,徒儿现在做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我仔细看了下那边的业务,觉得人手有些不够用。”
  段融今天姿态颇低,开口就自称徒儿。他那徒儿两个字刚出口,立即就引起了朱鹤的警觉。
  果然,听段融下边话的意思,朱鹤便哑笑了一下,搁了笔,抬头道:“想找我要人啊?我给你讲,我还缺人手呢。要人没有啊。”
  段融见朱鹤一口回绝了他,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说道:“师父,徒儿给你老儿吐个实情吧。我接下来要闭关一段时间。师父你想啊,这裁决宗正司是何等机要之地,就得有个人坐镇啊。”
  朱鹤闻言脸色一凛,道:“你要闭关?多久?”
  段融道:“多久不好说,要看情况。师父,你想啊,我原来是个副司座,走了也就走了。但现在徒儿是司座,万一我这一走,那裁决宗正司群龙无首,岂不出了乱子?”
  朱鹤被气得一笑,道:“你这家伙早就弄好了套子,等为师钻呢。”
  段融笑道:“师父你老谋深算的,徒儿哪敢套你呢?徒儿只是如实相告,望师父能派个可靠的人到裁决宗正司,在徒儿不在的这段时间,好主持那边的事务。”
  朱鹤看着段融,目中闪动着深邃的冷芒,忽而一笑,道:“你且去吧。等为师想想派谁去。”
  段融道:“那徒儿先告退。师父切莫放徒儿的鸽子。”
  朱鹤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段融向朱鹤作揖,而后身形消散。
  段融走后,朱鹤的手指轻轻敲着几案,他也知道以段融的天赋,自不会长久将心力放在裁决宗正司的俗事上,段融若不在,裁决宗正司那等机要之地,必须得很是可靠的人去才行。
  翌日,段融正在裁决宗正司的楼阁房间内,察看着去年卷宗的目录。
  他昨日去来找朱鹤,乃是他反复思量后的办法。他若走后,具体的事务自然有杨易、西门坎坎、沈觅芷他们去办,但还需一个人总领其事,这个人最好是能直接向朱鹤汇报的。这样,万一有一些突然情况或紧急不易处理的事,朱鹤也能及时介入。
  段融想清楚了这一点,便直接向朱鹤开口,说明了这边的情况,把球踢给朱鹤去处理。
  他正在几案上翻阅着卷宗,忽然一道红影,从开着的房门里蹿了进来,随即便一个娇声响起:“小师弟,你好大的牌面啊!这是才刚当了司座,就要做甩手掌柜呢?!”
  段融闻言已经笑着抬起头来,道:“师姐,我猜着就是你来。”
  樊红蕉哼了一声,说道:“我以为师父大清早的,巴巴地把我叫去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给你打下手啊!小师弟啊,你说我怎么着也是大师姐吧,现在混到给你打下手,多没面子啊!?”
  樊红蕉说完,便站在那里,低头抠指甲。
  段融闻言,立马起身,走出了几案,在不远处,向樊红蕉作揖,道:“哪里是让师姐给我打下手呢?分明是师弟我能力不足,难以管理这裁决宗正司,这才请师姐出山。以解我的燃眉之急呢。”
  樊红蕉闻言,噗嗤一笑,道:“吆,小师弟还是这般嘴甜嘛。”
  樊红蕉说着,便向段融走来,傲人的曲线几乎就在段融的面前。
  段融尴尬地笑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师姐还能吃了你?”樊红蕉嗔道。
  段融道:“师姐,你先在此稍等。我去叫几个管事过来,你们彼此见了面,也好相处。”
  段融说着,逃也似得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便叫了杨易、西门坎坎、沈觅芷等几个管事过来。段融将樊红蕉介绍给他们认识,并说了自己若是不在,裁决宗正司的日常事务就由樊红蕉主持。
  审理秽血大案的时候,樊红蕉就在这里帮忙,那些管事基本都认识她,更加清楚她是门主朱鹤的心腹。而且,那些管事都是人精,段融一说,他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樊红蕉一向雷厉风行,段融介绍完,她便立即向那些管事们了解起了日常事务的安排,段融则趁机溜了出去,回到了吕氏宅院。
  萧玉一见段融回去,便端了茶水过来。
  段融呷了两口茶水,便想着裁决宗正司的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他要去西域雍州的事,也该让萧玉知道了。
  段融随即便将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往西域雍州修炼的事,告诉了萧玉。
  萧玉自是担忧操心,但她也不好拦住段融修炼,只说了许多暖心的话。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段融忽然着人将范渊叫了过来。
  段融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等着,不久后,便有人将范渊领了过来。
  萧玉给范渊也上了茶后,她知道两人要商议事情,便关门退了出去。
  段融示意范渊坐下,道:“范先生,我想问问,我们的情报系统,可有渗透到西域雍州那边的?”
  “西域雍州?”范渊目色一动,道:“段司座说的可是法相宗?”
  段融微微一笑,道:“不错。说的正是法相宗。”
  段融记得上次,范渊给他交接情报,除了青州外,其他诸州也有零星的暗探,雍州也是有的。段融是想,自己这般过去,在那西域雍州,可谓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摸黑,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慢慢查访。但若是有暗探在那里,很多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范渊道:“倒是也派过去了两个暗探,但都无甚作用。司座若问西域雍州,他们自然是在那里的。但若问法相宗,那两个暗探连宗门的边都没摸到呢。不过……倒是听说……通政使司那边的暗探,在西域雍州那边好像埋得颇深,已经跟宗门有了些瓜葛。”
  段融的眼眸陡然一凝,他很清楚,跟宗门有了瓜葛意味着什么。他此去就是想进入法相宗盗取功法。若是有这支情报支持,岂不是大有裨益。
  段融不动声色地问道:“范先生,这消息可确切吗?”
  范渊道:“也确切,也不太确切。”
  段融闻言,并未生气气躁,而是耐心地看着范渊,等待着他的解释。
  范渊自然注意到了段融那锋利凝重的目光,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只是探知了些蛛丝马迹,关于这点门主曾经跟执掌通政使司的林幽剑林长老探过口风。但是两人聊得有些不愉快,自此他们二人在长老院内还有些矛盾呢。”
  “说不确切,是我们这边只探知了些影儿,难以确定,而林长老那边也未吐过口,故而无从考证。但门主曾经跟林长老提过,说是以青阳门那边的暗探情报,跟林幽剑长老那边互换西域法相宗的情报,也就是说,在青阳门和法相宗的这两片地方的情报,双方共享。”
  段融听到此处,不由暗自咂舌,朱鹤这家伙真是老奸巨猾,连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只听范渊继续说道:“但林幽剑长老听了门主这个建议,非常恼怒,严词拒绝。”
  “是吗?”段融饶有意趣地呷了口茶。
  “正是。”范渊说道:“就是林长老的这个态度,恰恰说明了通政使司在西域雍州的暗探情报的确很有成果。很有可能是和宗门有颇深的联系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又是有点确切的。”
  段融听后,目色赞赏地瞥了范渊一眼。怪不得朱鹤会选此人作为整个情报系统的执掌人,此人的分析能力的确鞭辟入里,见微知著。
  段融又和范渊聊了一些问题,两人直聊到深夜,段融直接让萧玉收拾客房,让范渊在这里住下了。
  后半夜,段融躺在床上,却兀自睡不着。
  他不怀疑范渊的推断,更相信朱鹤的眼光,那老小子绝不会无的放矢,必定是嗅到味儿了,才找的林幽剑。
  关键是现在的段融比朱鹤更加惦记上了林幽剑在西域雍州那边的暗探情报了。故而,他才又跟范渊聊了许多,旁敲侧击地还是问西域雍州那边的情报问题。
  但是,段融也明白一点。那就是朱鹤那老小子都弄不来的东西,他能弄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太了解朱鹤的手段了。这上面,他自度是比不上的。
  段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他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是林幽剑惟一的亲传弟子姜寒烟。
  他跟此女的关系不错的,而且多次施恩于此女。
  朱鹤从林幽剑那下手,自然不易得,但若他从姜寒烟那边下手呢?
  段融之所以在那迟疑,辗转反侧,是因为自觉这样有些下作了,有点利用姜寒烟的嫌疑。
  但是,西域法相宗之行,对他很是重要。若能找到进一步提升精神力的功法,他就能继续以吞噬神像器灵的方式提升境界,甚至凝结元婴。
  若是不能,他就得继续格物,寻找媒介,参照褚无伤、楚秋山他们,一晃眼可就是一两百年过去了。
  段融反复思量,姜寒烟那凝望着的眼眸不时在黑暗中浮现。天亮之后,段融看着晨光熹微的窗纱,还是决定那边的情报必须要搞到手。
  他清晨起来梳洗后,直接就去了裁决宗正司,他在楼阁里自己的房间内坐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叫来了沈觅芷,让她去天柱峰,请姜寒烟过来一趟。
  段融觉得这裁决宗正司的楼阁里,反而是跟姜寒烟商议此事的合适的地方,一来他的神识强悍,根本不担心有人偷听。二来,这里毕竟是裁决宗正司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姜寒烟提防的心会轻一些。
  没过多久,沈觅芷便领着姜寒烟进了段融的房间里。
  姜寒烟一听说是段融有事找她,便放下了她手头的工作,随沈觅芷过来了。
  姜寒烟一进门,就笑道:“段兄荣升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我正想着该登道贺呢,却听说段兄将那些道贺送礼的礼物都给退了回去了。寒烟有些怕,就没敢去。”
  段融笑道:“你原该来道贺的,退了谁的,也不能退你的啊。”
  姜寒烟如银铃般笑了一声。
  段融道:“姜师姐,我煮了茶,我们一边品茗一边聊。”
  姜寒烟笑道:“那可要好好尝尝段兄的手艺了。”
  “请!”
  段融将姜寒烟让入座,自己方落座。他亲斟了一杯茶,奉至姜寒烟的座前。
  姜寒烟端起抿了,赞道“好茶。”
  段融还欲给姜寒烟再倒一杯,姜寒烟却将杯子一举开,道:“茶虽好,段兄总不会特意叫寒烟过来饮茶的吧。段兄若不说叫寒烟来何事,我可不敢饮了。”
  段融笑道:“段某确有一为难之事,想请姜师姐帮忙。”
  姜寒烟放下茶杯,道:“段兄但说无妨。”
  姜寒烟怔怔地看着段融,她心里想着,不管段融说什么,只要她做得到的,一定应下。
  段融看了姜寒烟,还是持茶壶,给两人各倒了杯茶,才说道:“我需要你们在西域法相宗的情报。”
  姜寒烟闻言,微微一愣,脸上不由开始发烫,她呷了一口茶水。若是此事是别人开口,她早已经断然回绝了。但段融说出来时,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了。
  其实,她作为林幽剑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林幽剑的传人,师尊自然以她为心腹,那西域法相宗的暗探情报,正是她在控制。
  她不能告诉段融,她们在那里没暗探情报。她无法用谎话和段融说话。但她也无法将情报交出去,因为那等于是在出卖师尊。
  姜寒烟一口茶下去,她再抬起头来,眼中已经噙泪,问道:“此事对段兄很重要吗?”
  段融道:“是。近乎性命。若非如此,段某也不忍你艰难挣扎。”
  姜寒烟提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抿入口中,道:“出卖师尊,是背信弃义。不助段兄,亦是背信弃义。不想,我姜寒烟今日竟不免要做个小人了。”
  段融知道姜寒烟的意思,此时无论她怎么选都是错的。
  段融道:“姜师姐你放心。那西域法相宗的暗探情报,我只用,绝不会泄露给任何人,包括我师父。”
  姜寒烟苦笑了一下,道:“段兄,这是我姜寒烟欠你的。只是此次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段融沉吟了一下,道:“段某愿以在青阳门那边的暗探情报交换。这样以来,万一令师察觉此事,师姐也能有个遮挡。”
  姜寒烟看了一会儿段融,忽然道:“不必。寒烟将情报告诉段兄,就已经是出卖师尊了,又怎敢再欺上加欺呢?师尊若知晓,我自当领罚。”
  “段兄稍等,寒烟随后就将情报带来。”姜寒烟说着,起身欲走,却忽然一个趔趄,段融伸手扶住,她推开段融的手,夺门而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