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他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血
  第376章 他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血浓於水啊
  赵禎穿著太宗皇帝留下来的鎧甲,他著实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穿上这身。
  他爹没有上过战场,就算是亲政,那也没穿盔甲。
  赵禎以前把鎧甲送给宋煊,就是想要让十二哥帮助自己,兜兜转转就穿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许多禁军士卒都望向他这里的时候,更是让赵禎心里升起一股子豪气与衝动。
  他甚至有股子不真切的感觉。
  这不像是去剿灭无忧洞玄武堂贼子的架势,而是要去玄武门拼杀似的。
  赵禎赶紧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要遐想。
  隨著宋煊说出发灭贼后,他便紧紧跟著十二哥的脚步踏进濛濛烟雨当中。
  诸多士卒让出一条路来,靴子踩在积水里的声音让赵禎浑身上下感到十分的亢奋。
  他甚至也想要拿过金瓜锤狠狠的挥舞几下,方才过癮!
  眾人跟著宋煊出了县衙大门,宋煊刚带著人奔著朱雀堂的窝点急行。
  “留步,宋状元留步。”
  杨怀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这么多人大规模行动,定然是有事发生。
  “你们先走。”
  宋煊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后,吩咐道。
  眾人越过宋煊继续赶路,赵禎也是疾走,免得被大娘娘身边人给发现。
  “宋状元,你这是?”
  杨怀敏瞧著宋煊的部下拿著长鉤短刀渔网之类的,著实是有些看不懂。
  “发大水了。”
  “对对对,黄河水从滑州决口而出,咱们东京城暂时无事。”
  宋煊回头看了下队伍,滑州在黄河北岸,而且依照他看邸报的印象,不止一次被决口。
  去岁的大水衝击了开封城,一直到了更南方的陈留县才得到缓衝。
  “杨太监勿忧,我先带著人去捞鱼。”
  “哎,捞鱼这件事不著急。”杨怀敏拉住要走的宋煊:“我是传大娘娘口諭的。”
  “大娘娘还有口諭?”
  “对,大娘娘说待到雨停后请有治河经验的臣子都去议事,大娘娘特意点了宋状元的名。”
  杨怀敏给宋煊解释著他在考会元的时候,著实是让眾人印象深刻。
  大娘娘把宋状元的试卷都收藏了,心想著一旦修缮黄河,定要让宋状元挑头主持之类的话。
  只不过目前朝廷没有太多的银钱,这才耽搁下来。
  “替我谢谢大娘娘,不过杨太监,我现在急著捞鱼,你先在此稍待,等我回来。”
  “捞鱼这件事,我也愿意玩一玩。”
  杨怀敏却是瞧出来方才路过的人可是有禁军士卒,他並不觉得是去捞鱼的。
  哪个知县捞鱼带著军队去的?
  “行。”
  宋煊指了指后面的马车:
  “祥符县水深的地方都没过脖子了,低矮处也在腰间,杨太监还是拿著扔掉伞我一同前行吧。”
  “祥符县?”
  不等杨怀敏发问,宋煊当即让守门的齐乐成把身上的蓑衣和斗笠都摘下来,让杨怀敏穿上。
  杨怀敏也没有废话,待到穿搭完毕后,直接要走。
  “你们不必跟著,穿著这身衣服,容易惊跑了我的鱼。”
  杨怀敏挥挥手,两个小宦官就留在县衙等著他回来。
  待到宋煊紧走几步:“宋状元,这是要捞什么大鱼去啊?”
  “有了无忧洞绑架林夫人儿子的线索,如今雨大地道难行,正是捞鱼的好时机。”
  听到宋煊如此解释,杨怀敏未曾想拖了数日的线索,终於出现了。
  还是宋煊他早就得到了线索,为了以防万一,就等著大雨落下再行动。
  要不然旁人都相信是大旱无雨,宋煊他也不会发布公告要搞防洪演练之类的。
  “走快些,別愣著了。”
  杨怀敏快步跟上。
  桑懌带著郭恩扛著竹排走路:
  “一会让你见见世面,不必奋力上前。”
  “我明白的,师父。”
  郭恩扛著竹排,腰间掛著手刀,背著长棍,需要的时候可以转为朴刀。
  雨势减弱。
  宋煊穿著蓑衣,头上带著斗笠。
  “班峰,你带人先去旁边放竹排,那艘小木船也备好了,我去那街道上看一眼。”
  “明白。”
  班峰带著人从路口转过去了。
  宋煊指了指不远处的朱氏塌房。
  为了方便行商的客人,这种货栈不少,出租给住客堆存货物、行李以及车马。
  行规规定,客商存放物若是被盗失,由货栈赔偿。
  所以塌房店主对於安全极为上心,顾养人力,昼夜巡警。
  李昭亮分出一部分人去绕道后门,免得有人逃脱。
  “宋状元,你可稍待一会,瞧我们怎么覆灭贼寇,然后过去协助你抓人。”
  “李將军,此事贵在神速,虽然我提前备了竹筏,但是面对如此大雨。”
  “短时间无法把所有人都运走,城內有竹筏木船的少了许多,待到潘將军带著木船进城,你们再来吧。”
  “好。”
  李昭亮点点头:“那我速战速决。”
  “嗯,货栈能藏人的地方颇多,让兄弟们多加小心,活著领赏钱,所有人都绑起来,等我回来。”
  “好。”
  李昭亮点点头:“那我去搜查细作了。”
  “嗯。”
  宋煊隨即压低帽檐,也不多说什么。
  如此藉口,更能让他们放鬆警惕。
  待到宋煊到了街口的时候,小木舟已经被放了上去,几个人给顶著。
  赵禎被狄青几个人护在船上,有士卒推著小舟往前走。
  目前属於逆水行舟的阶段。
  “十二哥。”
  宋煊摆摆手。
  他则是跳上了竹筏,一条小木船根本就承载不了太多人。
  桑懌趟著水推竹筏,让他徒弟郭恩撑船,只要过了这段湍急的地方,就能好划一些了。
  宋煊站在竹筏上,水流没过靴子面,王保拿著盾牌顶在前头。
  有人把弩箭都护的好好的,一会还要用上。
  放在了木船的船舱內。
  一旦被雨淋湿了,就容易受到损坏。
  如此大雨过后,祥符县百姓自然是出行困难,如今下起了小雨。
  倒是有人敢打开窗户看一看,甚至忙著用木盆往外泼水,以此减缓屋內积水的情况。
  倒是二楼的人打开窗户,本想著看雨水,却没想到瞧见一艘木船带著竹排,在街道上行走。
  这些人都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手里拿著刀盾,一时间有些心惊,连忙把窗户关小一点,仔细观察。
  谁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十二哥。”赵禎蹲在船头开口道:
  “这清淤还是管用的,瞧瞧祥符县的积水,可太严重了,我往那边坊市看,已经有人拿著伞骑在墙头上了。”
  “嗯。”宋煊点点头,观察周遭:
  “不过幸亏祥符县没有清淤,否则他们就有机会钻入地道跑嘍。”
  陶然客栈都有地道,像他们这些货栈如何能没有呢?
  “嗯?”
  赵禎眼睛一亮。
  怨不得十二哥什么事都要拖到大雨过后再做,当时也是让马六儘快探明。
  就算得知消息后,也不会立即来办此事。
  积水都灌满了街道,他们那些地道当中,怎么可能不会存水呢?
  连皇宫里的地窖都得积水,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民间搞得地道了。
  有用石板填充四周的,说明他们肯大钱在这上面投入,可是几乎不会费这么多钱在这方面去做的。
  像修建墓道那样来修建这种地道,实属不常见,多是像地道战里的那些地道一个样。
  要是地道搞的不好,下大雨坍塌那也是常见的事。
  宋煊站在竹筏上,金瓜锤藏在衣袖里。
  “班县尉,你带著人去街后面把人为围住了,等我信號一起衝进去,连左右两侧的院子也要派人控制,防止他们有人跳墙逃脱。”
  “是。”
  班峰按照宋煊的要求抽调了六只竹筏隨著他往街边拐去,后院是可以通到码头的。
  赵禎蹲著的木舟,左右两侧都有禁军护卫著。
  这个情况,他们也不好穿鎧甲,倒是都背著圆盾。
  “郭恩,一会你们几个都在外围放哨,我担心有人直接从二楼跳下来逃脱。”
  如此以来,货物能够方便入库保存。
  “是。”
  杨怀敏瞧著宋煊在那里发號施令,再瞧著木船上的官家。
  他蓑衣下穿著的是鎧甲,没想到连官家都亲自出动了。
  他更不敢多说什么,甚至都有意压低帽檐。
  唯恐自己暴露了,就算官家早就看见他来了。
  不管怎么说,在官家面前低调些,不容易被记住,那也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大娘娘身边侍奉。
  丰豫货栈的木质招牌摆在里面。
  军师白鴆坐在房间內嘆息:“这大雨一夜未停,无忧洞怕是损失惨重。”
  玄武堂堂主玄甲却是满不在乎,他们这些有头有脸之人,身家都在东京城地上。
  只有许多没爬上来的底层才大量聚集在无忧洞內。
  他觉得军师就是藏了点钱在无忧洞內,生怕被大水给冲走,这才危机时刻从洞里出来逃命。
  “军师,你派人不辞辛苦从宋煊老家抓来了他二哥,到底有用没用啊?”
  面对玄甲的询问,军师白鴆哼笑一声:
  “我已经从宋康嘴里得知,他大哥宋浩早早过继出去,宋煊与他大哥之间没多少情分,听说在应天书院还不向著自己亲弟弟。”
  “再加上宋煊打小没了娘亲,就是他这个亲二哥把宋煊给拉扯大的。”
  “他爹是烂赌鬼的事,我亦有所耳闻。”
  玄甲也是点点头,长兄如父,这很合理。
  “他们如此兄弟情深,所以只要宋康在手,就不怕宋煊他不乖乖就范。”
  白鴆颇为得意的摸著鬍鬚:
  “待到大雨过后,便给把这封信差人给宋状元送去,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是啊。”玄甲也觉得军师一出手就是杀招:
  “咱们能拿捏宋状元的招数可不多啊!”
  宋康在赌坊浸染多年,那谎话是张嘴就来。
  他要是敢同绑匪说真话,那能不能活著到达东京城,还是个大问题呢。
  “是啊,他们兄弟情深。”
  军师白鴆端起热茶:
  “我听闻宋状元对待手底下的衙役都不错,想必对照拂他长大的二哥,那也同样错不了的。”
  “军师这步棋走的,当真是让我佩服。”
  玄甲嘿嘿笑了两声:
  “要不是军师想出来的绝佳主意,我无忧洞总归是被宋煊盯上了,提前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军师白鴆对於堂主的吹捧,那也是极为得意的。
  他不像苍鳞一样胆子大。
  自从宋煊在开封县无意间捕获了白虎堂堂主啸风的窝点,他就不敢继续在开封县待著了,直接转移到祥符县。
  去开封县瀟洒玩耍,顶多多走几步路,他也无所谓。
  毕竟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哗啦。
  宋康被带了进来,他有些难受,又十分惊恐。
  怎么就被绑到了东京城?
  一路上他確信是三弟宋煊在外惹到了麻烦,这才把他给抓来的。
  “鬆绑。”军师白鴆让手下的人给宋康解开绳子:
  “宋九郎,坐,这是我给你三弟宋状元写的信,你来瞧瞧。”
  宋康坐在圆凳上,哆哆嗦嗦的拿起纸张仔细瞧了起来。
  “十二,到啥啥啥。”
  “啥啥啥。”
  “这写的啥啥啥?”
  军师白鴆认真审视著宋康,有些迟疑的道:
  “你不认字?”
  “好汉爷,我不认字。”
  宋康乖巧的把信纸放在桌子上。
  军师白鴆不可置信的瞧著眼前畏畏缩缩的宋煊他二哥。
  宋煊不说才华无双,那也是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
  他二哥也算是长得一表人才,拋开他这气质而言,也不该是不认字之人。
  “你小子敢哄我?”
  玄甲直接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他当真是不相信自幼照拂宋煊读书的亲二哥,会是一个大字不识之人。
  他一定是在装模作样。
  “哎。”军师白鴆拦住要打人的玄甲:
  “我知道你们兄弟齐心,不想把这封信送出去。”
  “可你宋九郎也不想一辈子都待在无忧洞里见不到太阳吧?”
  “啥是无忧洞?”
  面对白鴆的威胁,宋康確实想要打探清楚。
  这句反问,更是让两个无忧洞资深大佬,觉得自己是一拳头打在了上。
  著实是气人!
  无忧洞的名声,都传到辽国去了。
  他一个南京城的村夫没听过,正常吗?
  宋康咽了下口水,他对於这帮绑架他的人確实害怕。
  但是上次想要从三弟身上弄点钱,儘管没有人知道,可依旧被爷爷给打断了腿。
  宋康再怎么傻,也回过味来,三弟是知道这事的。
  面对爷爷的威压,再加上三弟成为状元郎后,他也不敢在闹什么么蛾子。
  反正如今在乡邻面前,因为宋煊的名声,宋康还挺享受的。
  结果突然就被人给绑了东京城,著实是让他害怕。
  现在又拿一副书信送给三弟,他不知道是什么內容,绝对不能送。
  而且想要逃跑他又不会水,谁承想自己被迷晕了,一觉醒来就到了东京城。
  外面还下的那么大雨,不知东南西北的。
  往哪里跑?
  毕竟自己为了活命,已经吹嘘出去,三弟今日的成功,都是他的功劳。
  “你为什么不识字?”
  军师白鴆也被宋康给搞破防了,不再提什么无忧洞,直接发问,搞得他们二人挺没面子的。
  东京城的百姓听到无忧洞三个字,哪个人不哆嗦两下表示敬意?
  宋康为了骗钱去赌坊耍,说谎话的技能那是如火纯青。
  “小时候家里穷,供不起那么多人读书,我知道三弟他在这方面是有天分的,所以我把读书的机会让给我三弟了。”
  听著宋康的解释,军师白鴆轻微頷首。
  倒也符合常理。
  乡下村子能供应孩子读书的,那算是家中有点薄田,可也富贵不到哪里去。
  许多人家都只能抓鬮来决定孩子的未来。
  家里供出来一个读书人,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白鴆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陈穀子烂芝麻的旧事给扔掉。
  他再也不是那个在乡下读书求考功名的童子了。
  “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会。”
  “写上。”
  宋康心想自己写欠条的时候那可麻利了,不会写名那能借得到钱吗?
  他连忙写上自己的大名,下意识的询问要不要按手印?
  “按按按。”
  军师白鴆当真是让宋康给整无语了。
  宋煊都是状元郎了,也不知道给他亲二哥安排个小官,就让他在家乡里溜达。
  不过白鴆转念一想,宋煊如今官职不高,给他二哥安排职位也安排不了什么。
  “我三弟可是有钱的很,你们若是要钱的话,找他就对了。”
  “我三弟在南京的买卖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以前的应天府知府晏殊,就是那个神童,我三弟是他的一句之师。”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那三星彩的买卖你是不知道,我经常去买啊,真能挣到钱。”
  “我三弟一定会愿意拿赎金来的。”
  “毕竟我可是他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血浓於水啊,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最后这句话,宋康说的是十分的嫻熟,他求饶或则做保证的时候,这句话被提了千百遍。
  故而此时说出来,那也没什么不流利的。
  玄甲与白鴆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
  若是能够凭藉他二哥的关係,无忧洞能够控制宋煊,那可比简单的拿点钱要强多了。
  他们只是听说宋煊收到的嫁妆极多,曹利用借了许多高利贷。
  宋煊有钱没什么问题,他说的是真的。
  至於什么黑白两道的屁话,白鴆是不相信的。
  人家宋状元能正眼瞧街上的泼皮,就得让那个泼皮吹嘘一辈子。
  军师白鴆接受到最重要的信息,还得是宋康的那句手足兄弟,挚爱亲朋,血浓於水。
  他相信凭藉宋康单方面的描述,以及宋煊展现出来的为人,定然能够让他的算计实现的。
  “既然是你三弟的买卖,你还用买?”
  “当然了。”
  宋康表现出大义凌然的模样:
  “我们虽是亲兄弟,可是在这种事上我这个当亲哥哥的能占他便宜吗?”
  “我们从小就相依为命,有一口吃的我都要让给他,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三弟的买卖,若是我这个当二哥的带头去破坏,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南京城的百姓谁还相信我三弟的人品?”
  宋康的这些话,也符合在白鴆等人面前塑造的为弟弟牺牲自己的高大上“人物形象”,所以也就没有多怀疑他的话。
  谁能想宋煊能开出两张反向“ssr”的牌来啊?
  家里有俩亲人。
  他亲爹是个烂赌鬼。
  他二哥还他妈的是个烂赌鬼。
  然后在这种家庭环境下,他宋煊还能连中三元!
  谁能信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大眾认为定然是他爹教育无方,但是儿子们爭气,这才能考出来。
  如此的故事,方能符合大家的一贯认知。
  军师白鴆又按照宋康说的话,重新写了一封,让他给签字,这样更容易让宋煊相信。
  待到这一套重新搞完后,宋康立即开口:
  “几位好汉爷,我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饿的慌,能不能给点吃喝?”
  宋康认为自己配合著签完字就能拿钱了。
  所以按照以往的丰富经验,他在面对绑匪的时候,也想要下意识的討要自己该得的东西。
  字都签了,你不能不给放贷吧?
  玄甲摆了下手,让人给他整点麵条来,加个鸡腿。
  宋康连忙道谢。
  白鴆又宽慰了一下宋康,让他回去休息。
  “军师,瞧著宋煊他二哥怎么一股子机灵当中带著蠢相呢?”
  “村里的,没见过东京城的繁华,家里知道出远门都会叮嘱多使个心眼,都傻精傻精的。”
  军师白鴆在乡下没少见过这样的人,他当年也这样。
  玄甲也觉得军师的解释很对,不愧是军师。
  “此事若成,不知道洞主会是何等的高兴?”
  听著手下的吹捧,白鴆摸著鬍鬚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他站在二楼窗户旁,打开一条缝,想要瞧瞧这雨下到何等的模样。
  也好找个机会给洞主送消息。
  如今祥符县大水漫灌,出行困难,想要报信都不方便。
  军师白鴆揉了揉眼睛,他確信货栈门前停了一艘木船和四个竹筏。
  上面满满当当戴著斗笠穿著蓑衣之人,还带著官府的武器。
  他想要大叫一声,却猛的听到有人在楼下砸门板。
  砰。
  “什么声?”
  玄甲刚大喊一声。
  砰砰。
  便有手下上前推窗查看,却是箭矢射中他的脑门,下意识的想要抓住退后一步的军师白鴆。
  白鴆直接一个后撤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是不是宋煊来救他二哥了?”
  毕竟二人感情那么好。
  唯有此事发生,才会招惹人突然前来。
  要不然放眼整个东京城,哪个在黑道上廝混的,胆敢光明正大找无忧洞势力的麻烦?
  没命社早一步就被官府给端了。
  “不可能是他!”
  玄甲大叫著让人拿武器,不管怎么样,都下去御敌再说。
  下面的门板被赵禎的亲卫用铁斧再劈。
  “堂主,后院也有大批人进来了。”
  拿出朴刀的玄甲一听这话。
  前后夹击。
  难不成真是宋煊得到消息找到这里来了?
  他从哪里得到的准確消息!
  这才是让玄甲更加惊悚的地方。
  “可是看清楚了什么人?”
  “他们把蓑衣都脱了,是衙役。”
  “开封县的?”
  “应该是,瞅著全都面生。”
  要是祥符县的衙役,他们也都打过交道,没这么面生。
  眾人一听是衙役找到他们老巢了,还是开封县的,那准是立地太岁来了。
  由於宋煊的威名在外,导致许多泼皮都跑到祥符县,流传甚广,个个都变得很紧张。
  就算他们干的是杀头买卖,可真到了这个份上,遇到官府的人,心里也会下意识的发怵。
  能强硬对抗官府的,从来都是少数人。
  玄甲看著站在楼梯上的军师,尾巴没有被处理乾净,被人发现追到家里来了。
  “兄弟们现在咱们后路都被堵死了,唯有拼死一战。”
  本来嚇了一跳,发蒙的眾多手下,被玄甲如此一喊,当即回过味来。
  地道里灌满了水,谁都没本事敢一口气从地道游出去。
  於是眾人拿著武器纷纷对抗。
  玄甲安排人去后院堵著,只要是衙役,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准备在前院埋伏,若是宋煊亲自来抓捕,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拿弓弩。”玄甲吩咐了一句。
  军师白鴆懵逼了一会后,连忙返回房间,他还有宋康这个筹码。
  “说,是不是你一路前行留下了印记?”
  宋康的热乎面还没吃完,他一直吸溜著,被军师白鴆质问,显得有些发蒙。
  白鴆上前抓住宋康的脖子:“我问你话呢!”
  “没有啊,天地良心,我睡觉前还在家里呢,等醒来我都在船上了,我撒尿留记號吗?”
  “还敢骗我,你才被安置在这里一夜,你三弟如何不等雨停就来救你了?”
  “啊?”
  面对气急败坏的质问,宋康一脸懵逼:“不能吧?”
  他了解自己的弟弟,就算知道自己出事,也不能这么快就出手营救,定会让自己吃些苦头,长长教训。
  除非,三弟他是老早就盯上了此处!
  他秉承著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理念,先行覆灭此处才对劲。
  “你还敢骗我。”军师白鴆指著他:“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没骗你。”
  想到这里,宋康也脸上有了底气:
  “依照我对我弟弟的了解,定然是你们这个无忧洞有他的臥底。”
  “不可能!”白鴆斩钉截铁的回答著。
  “从我被你们绑了到现在,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他都不一定能收到消息呢!”
  “臥底?”
  怎么可能呢!
  但是宋煊他二哥说的十分有道理啊。
  军师白鴆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对。”
  宋康又坐下继续吃麵:“这是你们的问题,与我无关。”
  像他这样的烂赌鬼,在不知不觉当中,骰子蛊没有揭开之前,那觉得自己能贏的底气足著呢。
  军师白鴆瞧了瞧若无其事的宋康,听著外面的喊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怀疑谁。
  这又不是他的地盘,只能寄希望於宋煊是突然袭击,没有来得及通知禁军,玄甲能带人击退他们。
  自己才有机会逃脱。
  可一旦无法逃脱,该怎么办呢?
  因为白鴆越思考越觉得宋康说的在理,就算宋家人发现他了,可是奔著东京城来,一定是来投奔他的血脉兄弟的。
  那也用不著担忧,所以有人把这件事通给宋煊根本就不现实。
  宋康一直被看押,他人生地不熟的,上哪里留下记號,偏偏被宋煊给提前捕获了呢?
  更不说连绵不绝的大雨,阻塞了道路。
  军师白鴆脸上流出热汗来,难不成真的是內部有了臥底?
  宋煊才会突然袭击的!
  想到这里,他立马起身出去了。
  砰砰。
  赵禎身边的亲卫拿著巨斧直接给劈断了。
  门板从中间断开。
  自然掉落下来。
  王保等人拿著大盾顶在前头,宋煊藉机向里面观察。
  门厅实在是建造的有些不著阳,再加上此时的天气。
  黑漆漆的。
  但是能听到后院班峰等人正在与贼子廝杀的叫嚷声。
  “火把。”
  两个火把被扔了进去,登时照亮一下。
  嗡嗡。
  弓弩一起射出。
  射在残破的门板以及盾牌上。
  “敌人有弓弩。”
  宋煊借著两个火把的余光隱隱约约瞧见里面的人影。
  听到宋煊的提醒,狄青拿著弓弩对准二楼的窗户,避免有人胆敢威胁官家。
  此时赵禎被三件长盾护住,生怕他遭遇暗箭。
  赵禎当即开口道:
  “给我留下一面长盾,剩余的盾牌都靠在门口,你们都没有著甲,敌人有弓弩,定然会受伤的。”
  杨玉珍拿著圆盾护在赵禎一侧:“官家,绝对不可能。”
  “宋状元允许您靠近就已经十分危险,除非您后撤。”
  “不行。”
  赵禎连忙拒绝,他甚至都指挥水下的禁军不要扒船护著他。
  全都上前帮忙。
  今日就是要斩断无忧洞的两根手指。
  宋煊侧了侧头,示意身边的禁军点燃火矢。
  利用弓弩射进去,这种天气著火很难,估摸是冒青烟。
  兴许还能透出点亮光来。
  火矢这玩意在宋代主要有两种,一是在箭首放置火药,二是在鏃后放置火药。
  征战南唐的时候就首次使用过,在武经总要当中也有记载,甚至在北宋末年,金军攻城,宋军防守也使用了火箭。
  此时呲呲点燃后,被射了进去。
  火药的黄金配方还在摸索当中。
  但是噗噗爆炸带著油,那也是十分的够用。
  星星点火一般,四散开来,总算是能见识到一些室內场景了。
  嗡嗡。
  又是两箭射出来。
  宋煊蹲在盾牌后面,让他们继续往里射箭,打断他们的防备。
  他抬头向上看了看。
  “王珪。”
  宋煊伸手指了指二楼,询问能不能上去?
  王珪抬眼瞧了瞧,点点头。
  宋煊挥挥手,让人扔上去三个飞索,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桑懌,你来指挥。”
  桑懌刚扔完飞索,有些诧异:“十二哥儿,我来指挥?”
  “嗯。”
  宋煊让衙役顶替王保的位置,他过来蹲下把自己扛起来。
  王珪在袍泽的协助下,已经跳了上去。
  宋煊同样拽著绳子踩了等著木质墙板翻身入窗。
  此时屋子里就剩下一个死尸。
  宋煊从后腰当中拿出两把铁锤,王珪拿著两个铁鞭,走在前头。
  许显纯也紧跟著爬了上来。
  郭恩咬咬牙:
  “师父,我也上去助大官人一臂之力,我身体轻,保哥儿他上不去。”
  桑懌眼里儘是担忧之色,不过他知道能被宋煊点名的,定然是好手。
  “嗯。”
  郭恩脸上露出喜色,当即嘴里咬著刀,背著弓弩,让王保给他托上去。
  “十二哥他怎么能亲身冒险呢?”
  赵禎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杨玉珍也有些奇怪,宋煊他怎么敢的!
  拿两把金瓜锤,真以为自己能打?
  “狄青,你也去帮十二哥。”
  “是。”
  狄青立即跳下木船,奔著悬掛在街边的绳索而去,他把圆盾掛在手腕处,拽著绳索。
  王珪在一旁戒备,宋煊倒是不著急,还要等等人,方能配合好。
  宋煊拿起桌子上的信,看了看,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无忧洞的人把自己的二哥给绑来了?
  这圈子绕的可够大的!
  什么挚爱亲朋,血浓於水之类的肉麻话语,宋煊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误会了什么?
  绑架人的时候,也不打听打听吗?
  许显纯先一步跳进窗户,又瞧著下面的郭恩等人。
  “十二哥儿。”许显纯抽出刀来:“我打前锋。”
  “不急,外面还有弓手,让人把圆盾拿过来,一人一个,更加安全。”
  王珪借著门口已经在观察地形了。
  为了能够容纳更多人,这里是一个回字型的房屋,分了许多房间。
  谁知道里面躲著的是无忧洞的人,还是真的客商?
  “十二哥,外面的房间不少,全都紧闭著,后院的捕快还在与贼人缠斗,我们从二楼衝杀下去,给他们从中间打断,定然能够一举冲烂他们。”
  王珪观察完说了这个提议,恰巧见狄青跳进窗户。
  宋煊瞧著他们狄青:“你们三个还用不用帮手?”
  他又一指著郭恩道:“我要跟他在这里驻守。”
  “没问题。”
  王珪战意极浓,他特別想要试试自己这双铁鞭打死贼人的感觉。
  狄青也是頷首,他也不希望宋煊涉险,这种玩命的事他来就成了。
  “对了,要是有人声称绑架了我二哥,你们就当不知道,继续杀,別听贼人胡咧咧。”
  “好。”
  王珪率先应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宋煊二哥的脾性。
  只是没想到无忧洞的人会对他二哥下手,那他们就更得死了。
  无论是不是试探,都是对家人的威胁。
  郭恩很是兴奋,抽出刀来:“我保护大官人。”
  “好。”宋煊应了一声。
  三人从楼上突然杀下去,又勇武异常,短兵相接,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有了他们三人的率先突破,没瞧见宋煊,桑懌也是鬆了口气,遂下令进攻。
  宋煊让郭恩把门关上,藏起来,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万一真的有人来呢?
  砰。
  玄甲撞门进来,紧接著关上门,又连忙把柜子堵在门口。
  他慌不择路的跪在床旁,从里面拉出圆环。
  一声口哨。
  嚇得玄甲慌忙瞧去,他发现帘子下站著一个人。
  “宋煊,真的是你!”
  玄甲连忙拿起刀哼笑一声:“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本以为我要走投无路了,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有你在手,这东京城我怎么能逃不过去?”
  宋煊慢悠悠的从后腰抽出金瓜锤,两把在手。
  “你觉得我为什么敢出现在这里?”
  玄甲却是猛的一转身,直接格挡想要偷袭自己的郭恩,顺便借力转身,奔著宋煊的面门而去。
  “小心。”郭恩来不急多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过实战经验。
  宋煊一锤格挡,又是藉机主动近身,一锤子给他敲在握刀的手腕上,敲折了。
  顺势用膝盖一顶。
  疼的玄甲刚想喊出来,又被砸在墙壁上,一时间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登时无法起身。
  他疼的都无法思考,凭什么宋煊能够轻鬆把自己给打倒!
  郭恩目瞪口呆的止住脚步,方才他还说要保护大官人。
  可大官人两把锤子怎么舞的那么快,自己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那贼子就躺在地上哀嚎了。
  大官人他不是读书极好,怎么连身手都不错啊?
  “大官人?”
  宋煊指了指喊疼的玄甲:“看样子是个头目,把他捆起来。”
  “是。”
  郭恩连忙上前按住玄甲,按照桑懌教他的法子给玄甲捆的仔细。
  “玄甲?”
  宋煊手里的金瓜锤还沾著血呢。
  玄甲嘴里吐出血来,哼了一声:
  “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无忧洞玄武堂堂主玄甲。”
  “嗯,倒是好汉子。”
  宋煊应了一声:“可惜武艺稀疏平常,你是怎么对內的叛徒进行追杀的?”
  “你別想从我这得到一个消息。”
  宋煊嘖嘖两声:“果然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玄甲闻言脸色大变,他確实怀疑有人出卖了自己,否则宋煊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
  “宋煊,你那挚爱亲朋手足二哥宋康可是在我的手里,识相的就放了我。”
  郭恩一听这话,有些担忧。
  这些贼子竟然对大官人的家里人下手。
  全都他娘的该死!
  宋煊坐在椅子上,颇为疑惑的道:
  “怎么,你还想要让我给你加钱,宰了他?”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