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旧相识(求下月票,求求)
  第386章 旧相识(求下月票,求求)
  “官爷,是我不配吗?”
  余大郎小心翼翼的询问,因为他发现差役没言语。
  猛然间想起,差役不该这么温柔的,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家乡差役的模样。
  毕竟余大郎又是能被治病,还有肉粥吃,儿子还能去国子监启蒙。
  宋大官人如此行径,他现在一无所有,也只能去行礼表达自己的感恩之心。
  “大官人现在很忙的,经常巡河,还要到处找钱粮给你们吃喝,哪有时间啊?”
  “你回头去看那面掛著的旗子,大官人他都想法子从寺庙里化缘,搞来钱粮供养你们这群灾民了。”
  余大郎瞪大眼睛。
  他对於东京城不是很了解,但是对於化缘之事也是有所耳闻的。
  从没听说过僧人还能被官府化缘的事。
  钟五六摆摆手,让他看著煮药的锅:
  “等你病好上工了,好好干活攒点钱傍身养活全家人过冬才是正事。”
  “要不然活干不完,等冬天一来,大官人都不知道从哪里继续搞来如此多多钱粮。”
  “扛著你们这群人在东京城生存下去,压力可太大了。”
  “平日里大官人只上值半日,如今一整日都在奔波。”
  钟五六整日奔波倒是无所谓。
  因为他以前奔波,都没机会挣这么多钱。
  但是大官人都连中三元了,还像他们一样。
  钟五六都为宋煊感到可惜,白考这么好的成绩了。
  余大郎內心自是受到极大的衝击,他在家里又不是没遇到过官爷。
  哪有这么客气的?
  你有了冤屈想要告状,必须要將状纸交给守门衙役,再由衙役转交给吏员,是否审理,什么时候审理,则是等通知。
  你想要见到青天大老爷,根本就不可能。
  大老爷也忙的很。
  这些人敲诈勒索,营私舞弊是十分正常的,你有冤屈又怎么样?
  只要送不起钱,你想告人根本就不可能。
  余大郎看著衙役的所作所为,就能感觉出来宋大官人怕是真的是一位好官。
  要不然这些个衙役,对於百姓怎么可能会这样客气呢?
  钟五六给他解答完了,又吩咐道:
  “你的家小会安置在那一片正在建造窝棚的地方,他们都是按照同县同村规划的。”
  “等郎中说你病好了,给你开个条子,到时候自然能与家人团聚。”
  余大郎瞧著衙役走了,兴许又是去黄河岸边,等待下一个敢壮著胆子来东京城乞活的流民。
  东京城是有官方专职消防机构的,是世界上最早的消防部队。
  主要是在赵禎登基之初设立的,主要是东京城建筑密集,导致火灾频发。
  宋煊正在总部观摩。
  主要是这种消防队,在外面每个坊巷三百步,设置一个铺房,有五人驻守。
  “大官人请看地图。”
  都头施星辰指著地图道:
  “我等按照官家要求,在城门遗蹟虹桥码头之间,设立了一处。”
  “如此一来,若是城外安置灾民的窝棚起火,也能迅速发现救援。”
  “同时他们夜里也能出城去巡警,把这块地盘囊括进去。”
  宋煊应了一声,让隨从於高记下这个位置,回头给人送点赏赐。
  毕竟巡夜的范围大了,心中难免没有怨气。
  马无夜草不肥。
  在北宋,有些时候,用钱能摆平不少事。
  “大官人,这是望火楼。”
  施星辰又指著地图上的好几个高楼:
  “此处是足有百余人驻扎,是救援火灾的重要据点,光是开封县就足有五处。”
  “每当有地方失火,就有骑兵飞速报告军主、厢主。”
  “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和殿前司等三衙以及开封府,各自带领军士前去扑灭火灾,不需要烦劳百姓。”
  宋煊轻微頷首,他们主要是对开封府负责的,自己这个知县是够不上的。
  但是如今賑灾之事落在自己头上,开封府尹陈尧佐又外出賑灾。
  再加上开封府衙的差役都归宋煊调拨。
  巡火铺的人自是愿意归宋煊差遣的。
  谁都清楚。
  宋大官人那可是对手下人出了名的豪气。
  就算不能在他手下长干,可是干上一阵子,多挣点钱,谁不愿意?
  宋煊指了指地图上的两处地点:
  “这两处存放了大相国寺等寺庙送来的钱粮,让附近的兄弟夜里多巡视一二。”
  “大官人安心,此事我定然会通知到位。”
  宋煊頷首:“施都头,名册呢?”
  施星辰连忙让手下把名册拿来:“全都在此。”
  “可是齐全?”
  “齐全。”
  宋煊翻开仔细瞧了瞧,人数稍微相加,不足八百人。
  “行,就按照名册每人先赏赐一贯辛苦费,这段时间粮价上涨,唯恐有人会进行放火烧粮作为报復,夜里切不可睡的过於安逸。”
  “多谢大官人赏赐。”
  施星辰脸上带著笑意,虽说消火队的人不多,可一出手也是小八百贯。
  看样子宋大官人可是没少从寺庙里化缘啊!
  “嗯。”
  宋煊把名册递给一旁的於高:
  “待到我让人誊抄一份后,再差人给你送过来。”
  “至於调拨钱这件事,县衙还要走个流程审批支出,你先把消息放出去,过不了三五日,就会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是。”
  施星辰有些可惜,本以为是送到他手里来下发,那就稍微有点可操纵空间。
  但是眼前站著的可是能从禿驴手里割肉,化缘的宋太岁,施星辰的心思又下去了。
  宋太岁连开封府尹都能指著鼻子骂,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小角色了。
  施星辰瞧著宋煊走了,又吩咐道:
  “今日你们都辛苦一趟,去望火楼以及各个铺子跑一趟,宣布宋大官人会对他们进行奖赏的。”
  “是。”
  几个隨从也颇为兴奋,平白无故白得一贯钱,哪能不高兴啊?
  宋煊从这个消防总部出来之后,又回县衙去了。
  “周县丞,今日派去观察惠民河,可是有人主动拆除了吗?”
  “回大官人,刘家和王家都主动拆除了。”
  周德绒也是一脸钦佩的模样,本以为最难搞的就是刘从德。
  可是刘从德特別配合,不仅自己家给拆了,顺带让人把他弟弟、堂兄的、岳父家的全都给拆了。
  “刘知州?”
  宋煊嘖嘖两声:“倒是个好人吶。”
  “是啊,他们几家一拆,倒是让其余人想要拱火不拆的人家都傻了眼。”
  周德绒得到这个消息也不敢相信,亲自去看热闹来著。
  他听到百姓议论,就算是大娘娘的侄儿,遇到宋太岁也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周德绒官职不高,也听不到其余权贵听到刘从德这般配合宋煊,会不会有一股子算计落空了的感觉。
  “嗯,差人继续去看著,明日过后,我再去现场看看,到底有多少家还没有拆除。”
  听到宋煊的安排,周德绒脸上也是带著笑:
  “今日这件事一出,怕是他们要连夜商量对策了。”
  “最好商量出来对策啊。”
  宋煊笑了笑:
  “我倒是期盼著他们能够拿出假的地契来,证明这块地是属於他们的。”
  这条河大部分都是经过开封县,他们想要让官府配合地契是真的,很难。
  宋煊丝毫不怀疑有人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
  因为他们猖狂惯了。
  周德绒笑著告退了。
  反正跟在宋煊身边干事,不自觉的就感觉心中著实是痛快。
  赵禎没有在县衙,因为宋煊招募了一批灾民,帮忙来整修房子。
  以备给县衙这些人的孩子当作教室。
  人多眼杂的,万一有无忧洞的人混在其中。
  就算名册是按照各县同村登记,也算是相互作报,难免会出现有人被收买的现象。
  不得不防范一二。
  刘家主动拆亭榭的事,自然是在东京城內传播。
  甚至都被报告给了刘娥。
  因为刘娥除了关注城外灾民,也会关注城內的消息。
  远处的有宰相们去处理,但是近在眼前的事,她想不关注都难。
  “你说的是真的?”
  “回大娘娘,此事是真的。”
  杨怀敏也是没想到刘从德会这么痛快。
  “倒是长大了。”刘娥如此评价了一句,倍感欣慰。
  其实她一直都想要解决每年夏天东京城被大雨淹没的问题。
  只不过都没有解决。
  宋煊的清淤行动,让刘娥看到了希望。
  原来每年都会河水外溢,不是因为雨下的太大太多。
  而是因为泥沙堆积在河床內,不断的抬高,导致河流根本就无法有效的排水。
  现在宋煊不仅清开封县的淤,四条穿城而过的河水也要被清淤。
  此事被宋煊办成了,今后东京城每年下雨也就不必过於担忧了。
  “从德这孩子以前是混帐了些,但是跟在宋十二身边,总算是近朱者赤了,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刘娥打算要给刘从德升个官用来鼓励他。
  “你也去瞧瞧,看看日子到了,都有谁不服从宋十二的布告,此事闹不好会吵到我这里来呢。”
  刘娥慢悠悠的站起来:
  “总归事情是要办的,宋十二都敢干出如此的罪人的事,足以预见会有不少人攻击他的。”
  “大娘娘说的事。”杨怀敏低著头道:
  “臣听闻都有人找到陈尧咨陈学士头上去了,请他出面与宋状元斡旋。”
  听到这话,刘娥眉头一挑:
  “这些个人也没安好心,原本是想要让老身侄儿出头去对付宋煊,现在老身的侄儿这般配合。”
  “倒是让他们发现了新人选,我倒是要瞧瞧陈尧佐是想怎么办。”
  这也是刘娥在准备把钟离瑾提到开封府尹的位置上,对於陈尧佐的下一步安排,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若是在滑州賑灾做的好,就往上提一提,若是乾的不好,外放是难免的。
  杨怀敏躬身退下,转身就走了。
  他现在负责给大娘娘打探一些街面上的消息。
  杨怀敏更加知道,在惠民河上建造小亭子的可不仅仅有官员。
  皇后身边侍奉的宦官阎文应那也是有的。
  相比於自己这般低调,远离这块区域。
  他阎文应可是跟在皇后身边久了,变得越发猖狂起来了呢。
  杨怀敏倒是要瞧瞧他阎文应遇到宋状元发布公告,说的强拆之事,会怎么选择?
  惠民河上的临河街道倒是热闹的很。
  刘家临河的亭子在自己拆。
  自从宋太岁突然颁布公告,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后。
  倒是让沿河居住的百姓兴高采烈。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闹到开封府衙去,但全都是变得一点水都没有了。
  宋太岁不愧是宋太岁,从滑州视察灾情回来之后,就立即颁布了这道命令。
  如今连刘家以及他们的姻亲都在乖乖拆除这些亭子。
  “每年下大雨,都要淹到咱们家里来,宋太岁可算是给咱们做主了。”
  “是啊,早知道就告到开封县去了,告到开封府能有什么用?”
  “姓陈的兄弟两个府尹,他们家都在这条河上建亭子,怎么可能会管!”
  陈尧咨也在现场看刘家人拆亭子,耳边听著周遭百姓议论。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这口黑锅,现在让二哥给背上了。
  “是啊,幸亏宋大官人来了,青天就有了。”
  “不错,瞧瞧刘家,还不是乖乖听宋青天的话。”
  陈尧咨性格暴躁,自是听不得这些话,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亭子偏偏就不拆了。
  看你宋煊怎么办?
  因为他根本就不惧。
  开封府衙內早就弄了地契,证明他这个占据的地方是真的。
  只需要他打声招呼,足够让府衙內的吏员操办此事。
  想要地契,给他宋十二写一份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定要叫他威风扫地。
  什么宋太岁,宋青天,他也配!
  陈尧咨自己当开封府尹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这种称呼。
  不光是陈尧咨再看现场,刘家主动配合拆亭子的事一发生。
  就让许多既得利益者想不通。
  所以此时有人跟风拆,有人也在观望。
  跟风拆的是认为一项强横的刘从德都低头了,那咱们就更別撑著了。
  万一也跟陈尧佐似的,在大殿上被宋煊骂的狗血淋头,还真没有陈尧佐的定力,能够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至於不想拆的人家,他们期望那些想要跟宋煊硬钢之人出头。
  陈家就是最好的拱火对象。
  毕竟陈家兄弟皆是状元,可谓是显赫一时。
  大哥亡故,二哥去了外地,就剩下性格衝动的小老三。
  多好的拱火对象啊?
  只要这种事有人出头,那就行了。
  醉仙楼內。
  苍鳞总是时不时的站在窗口张望,生怕也被宋煊给带队突袭嘍。
  因为玄甲被抓的事,总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
  “大哥。”
  啸风喊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道:
  “我差人混进县衙里去了,这批工匠都在后院,修什么教室,用来教县衙那些差役孩子读书的。”
  苍鳞沉默了一会,双手背后:
  “这宋煊倒是好手段,如此一来,怕不是整个县衙的人都要为他效死了。”
  额外补贴多了,逢年过节不用给大官人凑分钱贺礼,反倒每个人都能领到米肉酒。
  顺带著连你下一代都要安排好。
  无论是识字还是算帐,若是有读书种子,那可就赚大发了。
  要知道衙役的后代,可是不好成亲的。
  啸风倒是不觉得宋煊手段强硬到哪里去,撒钱这种活谁都能干。
  “大哥,宋煊他再怎么厉害,顶多干三年,后面的知县可不一定会维持下去。”
  “三年?”
  苍鳞这么多年头一次感受到了威胁,他们还能存在三年吗?
  就算三年后宋煊调走,这些衙役的生活一落千丈,无忧洞的势力还存在吗?
  “不必说这些事了。”
  苍鳞开口道:“你的人有没有打听到县衙內有关无忧洞的事?”
  “没有,他们都在后院干活,虽说有衙役看管,但是衙役嘴里念叨的全都是灾民、修河、还有拆除惠民河上权贵们建造亭子的事。”
  啸风很是意外。
  毕竟在东京城无忧洞的势力毋庸置疑,只不过被宋煊打了个措手不及,才损失了一些骨干人员。
  假以时日,各个堂口的摊子定然能够重新支撑起来。
  啸风也是在暗中选拔人手,只是目前没有什么“肥羊”,撑不起来黑市的拍卖。
  再加上宋煊带队突袭了两处堂口,外界对无忧洞的议论也多。
  难免会有人趁机卖了黑市,暂且蛰伏下来。
  所以现在是没有多少货,也没有多少钱。
  “宋煊要干的事很多,所以顾不上我们。”
  苍鳞摸著鬍鬚,又哼笑了一声:
  “赤羽那里也不传回个消息,玄甲是否把我们都招供出去了。”
  因为苍鳞自己安插在县衙里的人,根本就没法靠近关押无忧洞人员的那些监牢。
  牢头都是专门找本地有家有业的人作为看管的。
  至於审讯也是他与县尉班峰单独审问,內容全都送到宋煊手上,根本就没有第三人知晓內容。
  这才是让苍鳞这些日子心中止不住犯嘀咕,感觉心累的缘由。
  开封县衙不在是筛子了,什么风都没漏出来。
  所以他也做不出来什么判断。
  唯有想要让苏轻柔去打探一下,但是苏轻柔怕是轻易见不到宋煊了。
  宋煊一直都在外面奔波。
  “大哥说的在理,此事我也有所担忧,就算玄甲一时没有招供,可是谁知道他能坚持多长时间?”
  啸风对此也是十分的忧心,想要救人很困难。
  就算想要灭口,那也十分困难。
  总之,如今主动权,根本就不在他们的手中了。
  苍鳞是捨不得这么大的家业,就如此拱手相让的。
  更捨不得他好不容易洗白的身份,以及子孙后代的科举梦。
  头上这把利刃,什么时候会被宋煊砸下来,他不得而知。
  甚至有些时候苍鳞都是在想,是不是玄甲已经被打死了?
  他被活捉是宋煊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就是让自己自乱阵脚。
  因为根据宋煊的行事作风,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苍鳞又忍不住再想,宋煊不知道醉仙楼的驻点,这样什么就保住了。
  毕竟人一旦岁数大了,想法就趋於保守,有家有业的,怎么可能还像年轻时候一样有衝劲呢?
  “哎。”苍鳞长嘆一声,又摇摇头:
  “此事我一时间也没有多少主意了,你去盯著宋煊,看看他都去了哪里?”
  “我准备找人在合適的时间去试探一下他。”
  “是,大哥,我马上就去办。”
  啸风直接走了。
  独留下苍鳞还在內心纠结宋煊到底审问出来没有?
  如今啸风也有自己的新据点,只是不成规模,也不敢搞太大的动作。
  反正宋煊只要在外面巡视,除了有衙役护卫,禁止百姓过於靠近之外,还是会引起许多百姓的围观。
  毕竟从无忧洞可是传出来要人刺杀宋状元的。
  有些防范也是实属正常。
  啸风混在人群里,仔细瞧著宋煊,倒是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
  他在岸边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反正是有会浮水的在水里游著,说著一些话。
  每年下大雨都会发水,今年开封县好上一些,啸风也不知道宋煊是不是真的懂治河?
  反正如今城外的灾民都归他管了,同时也快速挑选出来了真正的灾民,断绝了一些想要趁机占便宜的閒汉泼皮。
  钟离瑾放粥,那可是人人有饭,谁不来占便宜啊?
  就算朝廷初期有陈粮,可也禁不住这么遭的!
  待到沟通了一会,有人近前,衙役没拦著。
  焦明带著食盒走来,说是夫人亲自做的,让给少爷送来。
  宋煊蹲下洗了洗手,隨即说了句去一旁的摊子吃饭,大傢伙也都饿了。
  啸风打量著焦明,总觉得看著十分眼熟。
  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无论是差役还是方才在汴河潜水的匠人,都是跟著宋煊一块吃。
  反正就近,有摊子就吃摊子,要么就吃脚店之类的。
  吃多少都行,不要浪费。
  干活的时候,是不能饮酒的。
  当然也可以叫外卖,连皇帝都会叫外卖的。
  主要皇帝是一时兴起,御膳房没准备那么多,叫外卖方便的很。
  毕竟在大宋懒人经济,那还是挺有市场的。
  焦明指著那道菜说是夫人尝试了数次才做出来的,宋煊哈哈笑了几声,曹清摇倒是要吵闹著学厨艺了。
  “哎,我夫人第一次炒菜,你们谁都不能伸筷子,我得先尝尝家妻的手艺,能不能拿得出手,再与尔等吹牛。”
  眾人鬨笑一团。
  自是觉得宋大官人十分与人亲近。
  啸风也找了地方去吃饭,让手下的兄弟继续盯梢。
  他坐在脚店里,坐在临窗的桌子上叫了两个菜,他也是大肚汉。
  猫嫂猪蹄上来了。
  啸风咬著包子(无馅,宋人馒头里有馅)吃著猪蹄登时觉得香气扑鼻。
  脚店的许多菜,都是从正店学来的。
  虽然猪肉不上档次,但是樊楼有些时候就是要摆弄一些厨艺,证明自己的手艺。
  所以燉猪蹄这玩意,大家都是效仿菜。
  “呸。”
  啸风吐出一点毛,有的店铺猪蹄的毛处理不乾净,哪像樊楼似的。
  就算是猪蹄,那也是一根毛都用镊子给薅出来,有的是不值钱的人工做这种事。
  啸风被猪毛噁心到了,不由的想起当年从无忧洞跑出来,去樊楼大吃一顿的场景。
  “也不知道宋温暖那小子至今怎么样了?”
  “兴许过几年也能来东京城参加科举了。”
  啸风又扒了口饭,猛的抬起头来,眨巴了下眼睛,忘记了咀嚼。
  他知道为什么看给宋煊送菜的那个人眼熟了!
  “宋温暖~宋煊?”
  啸风猛的站起身来,一旁的博士连忙开口:“客官怎么了?”
  因为他看见客人吐了,一瞧就是猪毛没处理乾净,这也不是头一次。
  “我要去上厕所,饭给我留著。”
  啸风直接把一贯钱拍在桌面上。
  “厕所在那边的小巷子里,我们都是蹭班楼的。”
  博士连忙给指了条路。
  像他们这种脚店是没有厕所的,正店也不会把厕所安装在自己的地盘上。
  味道什么的,还会苍蝇乱飞,虫蛆也多。
  而是带头凑钱建造一个新厕所,这样周遭的人都可以去。
  啸风疯狂的跑了出去,气喘吁吁的站在一个写信的老头摊子。
  “小哥儿可是写信?”
  哗啦。
  啸风把铜钱砸在他那破旧的桌子上:
  “解字。”
  老头本想说他不会算卦,也解不了字,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他示意啸风坐在椅子旁。
  “什么字?”
  “煊。”
  “哪个煊?”
  啸风思考了一会,他也不会写:
  “就是宋状元姓名的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宋煊。”
  老头摸著鬍鬚思考了一会,笑呵呵的道:
  “想起来了,宋状元的煊字,本作暖,温也!”
  “乃是温暖,光明之意。”
  “客人可是要给自家孩童也取这个名?”
  因为宋煊连中三元的成就,倒是有许多家长都愿意给自家儿子取名叫煊的,想要沾一沾文气。
  所以老头也是十分理解。
  “宋煊,宋温暖,宋光明!”
  “宋煊。”
  “宋温暖!”
  啸风先是哼笑一声。
  隨即又双手托著自己的脸,有些想要哭出声来。
  老人瞧著啸风如此动作,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只是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铜钱。
  这可不能退啊!
  好不容易开张了。
  宋煊八岁的模样,不断的与现在这个宋状元的模样,在啸风脑子里重合。
  他好像变化不小。
  但唯一没变的是眼里的那股子灵气!
  啸风消化了好一会后,才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
  待到回了脚店,另外一道菜也上来了。
  啸风坐在那里吃著,感觉嘴里没什么味道。
  他还想著等自己坐稳白虎堂,在东京城混出个名头来。
  到时候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等宋温暖来了东京城,定要请他去樊楼备考。
  当年自己与虎哥、刀哥不愿意跟他走,就是想要在东京城混出名堂来。
  未曾想宋温暖来的这么快,还亲自带队捣毁了自己的堂口。
  啸风一时间有些无法思考。
  事情如何就变得这般曲折了?
  老天爷怎么就偏偏如此喜欢造化弄人呢!
  宋煊怎能能是宋温暖?
  我严轩还没有混好呢,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东京城?
  怎么就没给我机会照拂他!
  是我在无忧洞爬的太慢了?
  啸风並不觉得自己在无忧洞打拼的慢,可是最年轻就当上了无忧洞堂主的。
  博士见人吃完了,连忙上前解释是手底下人没把猪毛弄乾净,害客官去了厕所,这顿饭我们打折。
  “不必了。”
  啸风站起身来:“就算是吃猪毛也不会立即发作,是我心里有事。”
  博士表示理解,但还是坚决的给啸风打了折,让他下次来,定然要好好检查。
  东京城的店铺竞爭非常大,所以面对客人的时候,都是要做到力求最好。
  可不是谁都有樊楼的实力的。
  啸风有气无力的走在街上,转了一会,到了一家香药铺子。
  “哥。”
  “吃了吗?”
  断了一臂的男人笑呵呵的把啸风迎进来。
  右边空荡荡的衣袖隨著他的动作摇摆。
  “吃过了。”
  “怎么这般无精打采的?”
  啸风让刀哥隨他进入后堂。
  他们三人打拼,虎哥死了,刀哥断了一臂,侥倖留下性命。
  如今在啸风的照拂下,开个香药铺子过活,还娶了媳妇,生了孩子。
  “我知道宋温暖在哪里了。”
  “啊?”
  正在倒茶的刀哥脸上一喜:
  “他要来参加科举考试了?”
  刀哥方才茶杯,单手数数,算算岁数到了,但下一次科举考试是天圣八年。
  “如今应天书院乃是天下第一书院,温暖这小子也该在南京读书,怎么跑到东京城来的?”
  “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咱们当初约定的那棵树可都被雷给劈了,被人都砍走了。”
  “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也不知道这小子还认不认得我哦。”
  啸风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宋状元?”
  “谁?”
  “宋状元?”
  “必然不可能。”
  “他当时连孔子的许多话都不晓得,连中三元,我也想是他!”
  “若是他该多好啊!”
  刀哥退出江湖后,已经变得十分祥和了。
  “便是他。”
  “啊?”
  刀哥腾的一下站起来,目瞪口呆的望著好友。
  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重磅消息。
  宋温暖-宋煊-宋状元-宋太岁?
  你告诉我这都是一个人!
  刀哥当然知道宋太岁查案子先是捣毁了啸风的堂口窝点,又在下大雨的时节,亲自带队捣毁了另外两个堂口。
  如此一来,使得无忧洞损失惨重!
  如今街上的说书人,可是都开始编纂宋太岁的这段了。
  东京城的百姓那可愿意听了,场场爆满。
  现在大家都等著宋太岁什么时候能捣毁无忧洞最后一个堂口青龙堂,活捉无忧洞洞主的消息呢。
  然后一起听个痛快呢!
  “你不要胡乱认亲戚。”
  刀哥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空荡荡的袖口:“要是真的就好了。”
  “宋煊可太厉害了!”
  “哈哈哈哈。”
  “他比咱们先混出头。”
  当时还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
  结果还是他先富贵起来了。
  “哎呀,前途不可限量。”
  刀哥怀疑过后,又很快接受了这么一个现实:
  “当年他八岁,就把咱们几个指挥的头头是道,去了樊楼一点都不怯场。”
  “反倒用钱把樊楼掌柜的给训斥一顿,想一想,那真是我这辈子头一次活的那么痛快!”
  樊楼是身份的象徵。
  大家都是阴沟里的小老鼠,食不果腹那是常有的事。
  谁敢想在樊楼大吃一顿呢!
  “是啊,他把剩下的钱都留给了咱们哥三。”
  啸风回想起以前,也是嘴角上扬:
  “竟不曾想他考了状元!”
  “是啊,高高在上的状元郎嘍。”
  啸风眼里满是苦涩,自己还是阴沟里的老鼠呢。
  “你怕他了?”
  刀哥很清楚啸风的语气,当年大家都是什么都没有的浑小子。
  现如今人家摇身一变,成了万人敬仰的状元郎。
  啸风沉默不语:“只是没想到这个结果,我以前都没有认出来,直到焦,焦。”
  “焦二。”
  “对,焦二给他送饭的时候,我觉得他十分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焦二在樊楼吃饭说饭菜真好吃,他要当厨子。”
  刀哥似乎有些回忆道:“难不成他真的跟在宋温暖身边当了厨子?”
  “你还记得肘子吗?”
  “嗯,那还是我第一次吃肘子还是在樊楼,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啊。”啸风点点头:
  “我也忘不了那个味道,所以才吃饭的时候,才猛然想起焦二是谁,他不可能离开宋温暖。”
  “那么宋温暖便是宋煊,我也去找读书人问过了,煊便是温暖的意思。”
  “好小子,还用的不是真名。”
  刀哥笑著摇摇头:“不过他要是心眼不多,他如何能带领我们从无忧洞逃出来?”
  “刀哥,你能去与他相认吗?”
  “怎么?”刀哥瞥了啸风一眼:“你想要我去他身边给你当探子!”
  “不是。”
  啸风有些著急:
  “我就是想要知道宋煊知不知道醉仙楼是青龙堂的堂口,况且我这个身份怕是不好与他相认。”
  刀哥抿抿嘴:“你有没有想过协助他抓住无忧洞洞主?”
  “啊?”
  啸风用指甲扣了扣桌子,一时间脑子更加混乱。
  他猜测出宋煊是宋温暖后,便整个人都慌了。
  现在听著刀哥的提议,啸风摇摇头:
  “洞主他神出鬼没的,而且身手也不错,整日带个面具,大家都猜测他是太监,可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装成太监的。”
  “这个人很难猜的,我对他一无所知。”
  刀哥也是点点头:
  “不著急,反正宋温暖比你我都聪明,兴许到时候这些问题到了他面前也不是问题了。”
  “我既不希望他把你给抓了,也不希望你去对付他。”
  “待到寻个合適的机会,我去与宋温暖认识一下,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是啊,毕竟人家富贵了。”
  啸风对於自己的身份,还是挺敏感的。
  此时面对宋煊这个旧相识,他十分的难堪,又有一丝期待。
  刀哥得知宋煊在哪里吃饭后,便起身出去。
  他也想瞧一瞧宋煊变化有多大,竟然没被啸风给认出来。
  宋煊跨马游街的时候,人人拥挤,刀哥也是惊鸿一瞥。
  当时只觉得状元郎不愧是状元郎,长得俊俏又年轻。
  现在猛然得知是旧相识,他如何不高兴?
  然后刀哥去而復返:“若是问到你,我该如何回答?”
  啸风显然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你死了吧?”
  啸风思考了一会,才认真的道:“就说我去外面跑码头运粮去了。”
  “行啊!”
  刀哥放下帘子,一路激动的心奔地方去。
  待到了河边,他站在人群前头,站在衙役身边,兴奋的往前瞧著。
  衙役对於东京城百姓看热闹的习惯,早就习以为常。
  以前光是一群泼皮閒汉,现在也有小娘子来看大官人,偷偷说著悄悄话。
  现在竟然来了个断臂的。
  刀哥面带喜色,瞪大眼睛,细细看过去。
  哦,那个是焦二。
  看样子吃的胖了些。
  至於宋温暖光是站在那里一瞧,便是大宋人样子。
  “人人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男孩变化起来,也挺大的。”
  刀哥对於宋煊的事跡早有耳闻,此时看了一会,等到焦二走了,他才跟著上前。
  无论如何,他都要先通过焦二,再接触宋温暖。
  要不然在外面冒冒失失的,可容易被其余人发现。
  无忧洞盯著宋温暖的,又不是只有啸风一个人。
  “朋友,走了三条街,还跟著我?”
  焦明不光是喜欢做菜,武艺也没有落下。
  要不是看著身后是一个断臂之人,脸上还一直都带著笑意。
  焦明先给他打一顿,再问话了。
  此时已经到了张耆家的那条街上,人烟稀少。
  “焦二。”
  刀哥喊了一声,让焦明有些诧异。
  这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焦二多是在南京城几个兄弟伙叫的。
  “你好好瞧瞧我是谁!”
  刀哥挺胸抬头,让他仔细辨认。
  “刘二刀?”
  焦明眼里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这才没把藏在袖口里的匕首露出来。
  刘二刀如何少了条胳膊?
  “哈哈哈。”
  刘二刀先是大笑几声:
  “不错,你总算是想起来了。”
  “不过,我现在叫刘一手!”
  “对了,你怎么没跟著宋温暖小兄弟在一起,来了东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