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解送大秦京都,献俘於雍天鼎下!
  雍天历大秦元康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三。
  午时。
  东魏皇都万仞城外。
  万里无云,烈日灼烤著东魏最后的根基。
  昔日雄壮的护城河早已乾涸开裂,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焦土之上。
  万仞城外,大地因金属的沉重而呻吟。
  三百万大秦东境精锐,无声地陈列开来,肃杀之气令飞鸟绝跡!
  中军寧国公韩琦立於五层楼高的赤鳞符兽战车之巔,银甲白须如礁石般凝定,背后赤底金边的“韩”字帅纛如燃烧的血旗。
  他手中古朴战剑斜指苍穹,渊渟岳峙的气势是整支大军的定海神针。
  身侧,西昌侯姬梁鹰视狼顾,镇南侯杨继业按刀而立,战意冲霄。
  平波將军陈武,这位曾在天雨镇外率军接管、让魔头噤声的悍將,虽未在车顶,但其麾下最精锐的玄甲军就在锋锐最前。
  左翼十万符纹重甲骑军!
  符光隱现的黝黑甲冑覆盖著骑士与战马,只露出冰冷的眸子,寒如暗夜之星。
  沉重的马槊枪尖成林,指向摇摇欲坠的城关。
  右翼八百驾狰狞的攻城巨兽!
  刻满篆文的衝车如同移动的山岳,庞大的床弩臂杆闪著寒光,箭槽內丈许长的破城弩矢蓄势待发。
  其威势,让远处城头的守军脸色煞白。
  前列三万重甲步卒!
  玄铁打造的巨盾重重嵌合,构成一面移动的钢铁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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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甲上,东海屠魔残留的暗红色血斑如同铭刻的勋章,在烈日下泛著残酷的幽光。
  长戟如林,森冷指向天际。
  隨著寧国公韩琦手掌举起,万仞城外,万籟俱寂。
  惟有风吹过千万旌旗的猎猎之声。
  韩琦苍老却蕴藏惊雷般力量的声音,骤然撕裂沉寂的天空: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三百万將士同声怒吼!
  其声匯聚如九天雷霆,狂暴的音浪狠狠撞在万仞城高耸的城墙上,震得饱经蹂躪的城堞石簌簌剥落,簌簌坠尘!
  “轰!轰!轰!”
  巨盾组成的城墙如山崩般,整齐划一、势不可挡地向前凶猛推进三步!
  重逾千钧的铁甲同时落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仿佛大地为之塌陷!
  “风!!”
  “风!!!”
  “大风——!!!”
  三声怒吼,一声比一声高亢!
  如同为死亡奏响的战鼓!
  伴隨著这撼人心魄的呼喝——
  “嗡——!”
  连城一片如同地狱蜂鸣的弩机绞弦声炸响!
  天空瞬间黯淡!
  “嗤嗤嗤——!!!”
  八十万支淬火破甲箭矢化作钢铁暴雨,遮天蔽日,带著令人心悸的尖啸,狂暴地倾泻在早已伤痕累累的城墙上!
  剎那间,那象徵“固若金汤”的高墙,被钉成了密密麻麻、插满黝黑铁羽的巨大刺蝟!
  悲鸣著在箭雨中颤抖!
  弓弦余韵未歇——
  “呛啷!”
  镇南侯杨继业巨刃出鞘,赤红刀罡瞬间撕裂苍穹云层!
  “杀——!”
  他狂啸一声,与后方飞掠而起的三百道强者身影匯成毁灭洪流!
  杨继业以身化刀,百丈赤焰火凤带著焚尽八荒的戾气,拖曳著刺目长虹,以决绝之势,狠狠撞向皇城正门的城楼!
  “轰隆——!!!!”
  城楼在赤红风暴中如同被巨神之拳击中,无数巨砖碎石如炮弹般四射崩飞!
  在漫天烟尘与冲天的烈焰中,那块饱经沧桑、象徵东魏至高权威的“万仞”金匾,如同朽木般炸裂开来,化为漫天金色的齏粉!
  大军,如洪流一般冲入城中。
  ……
  万仞城。
  九蛟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內,此刻却瀰漫著粘稠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血腥。
  烛影摇曳,映照著御座上宇文拓那张因恐惧与暴怒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的猩红龙袍上,溅满了刚泼洒出的醇酒。
  接二连三的丧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所有人的心臟
  “报——!陛下!东华门……东华门被突破了!守將、镇北侯赵烈……战死!尸骨无存啊!”
  一名內监几乎是爬进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噗通!”另一名浑身浴血的宦官连滚带爬撞入殿门:“万岁!不……不好了!朱雀门破了!是陈武!是那个大秦的平波將军陈武!他亲率玄甲军衝进来的!”
  “侯爷们挡不住啊!……对了,报信的校尉说,陈將军身中十七箭,满身是血……还在挥刀砍杀,如同铁人!”
  “陛下!”一个惊恐尖细的声音刺破混乱:“长信侯……长信侯左庆忠那个奸贼!他……他带了玄武门最后三万禁军,献了降书,大开城门迎秦军入城了!”
  “哗啦——!”宇文拓猛地站起,带翻了沉重的青铜烛台,金黄的酒液四溅,在猩红的龙袍上晕开刺目的污渍。
  “宇文氏的子弟何在?!都给朕顶上去!死守宫阶!朕就是死,也要死在龙椅上!”
  他的吼声带著野兽般的疯狂,血丝布满的双目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
  大殿一片死寂。
  片刻后,鬚髮皆白的老臣,枢密使杜桓颤抖著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发出压抑的呜咽:“陛下……呜……自陛下上月为召唤『山鬼真灵』,以血祭之法……献、献祭皇族血脉之后——”
  “宗室仅存的三位亲王殿下……已然、已然在秘阵中精血耗尽,尽数化为……化为枯骨焦炭了啊……”
  他的话语,如同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宇文氏早已血脉耗尽!
  “老匹夫!!休要妖言惑眾!”
  宇文拓的理智彻底被狂怒吞噬!
  他猛地抬起右手,蚀骨魔刃瞬间出现在掌心,刀身缠绕著浓郁如墨的魔煞黑风!
  “噗嗤——!”
  一道黝黑的刀芒闪过!
  枢密使杜桓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头颅高高飞起,热血如瀑喷溅,染红了附近几位大臣的朝服和玉笏!
  那颗头颅,“咕嚕嚕”滚下丹陛,停在一位老臣脚边,圆瞪的双目正好与之对视,嚇得那老臣瘫软在地,失禁。
  殿內空气凝固如铅,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只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粗重压抑的喘息。
  短暂的死寂后,丞相王谦苍老的脸上布满绝望的沟壑,他猛地扑跪在地,重重叩首:“陛下!天威虽重,也难抗倾天之灾!”
  “留得青山在,方有柴火燃啊!臣恳请陛下即刻移驾东海!东海水师尚存,东海诸岛易守难攻,徐图后计……”
  “住口!都给朕住口!”宇文拓如同濒死的凶兽,嘶声咆哮打断了丞相,“朕乃承大魏天命之真龙!江山社稷在此,祖宗陵寢在此!朕哪也不去!死也要死在这万仞城內!”
  他猛地转头,癲狂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铁钉,死死钉在大殿角落几个衣著迥异的修行者身上,声音因急切而尖锐破音:“玉阳子!你,还有你们天丹宗!不是说好了吗?今日!就是今日!阳天洲的焚血卫大军必至!”
  “你们许诺的援军呢?!人呢?!!”
  被点名的玉阳子面色惨白,嘴唇囁嚅著,喉咙滚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和他同来的几位阳天洲修士同样低头缩肩,眼神躲闪,汗如雨下,哪敢接话。
  宇文拓的眼神从癲狂转为暴戾,几欲喷火,他紧握的魔刃发出渴血的嗡鸣。
  就在这时——
  “嗡——!”
  大殿中央的光洁玉板上,原本沉寂的庞大传送法阵,陡然亮起了明净而稳定的青色光辉!
  符线流转,空间涟漪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玉阳子和那几名修士先是一愣,隨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们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希冀光芒!
  宇文拓的狂怒瞬间被巨大的、扭曲的喜悦取代!
  他几乎是扑到阵盘核心处,双手狂乱地向內灌输真元,激活阵法,嘶吼著:“来了!援军来了!天佑大魏啊!”
  光芒大盛!
  数道身影从光阵中凝实踏出。
  为首一人身著青色道袍,气度沉稳,正是当初约定联络的阳天洲天丹宗核心使者!
  宇文拓噗通一声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以帝王之尊行叩拜大礼,声音带著哭腔般的急迫和狂喜:“上仙!恭迎上仙驾临!焚血卫何在?!请上仙速速號令神兵,诛灭城外……”
  他话音未落,那青袍道人却已经漠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大殿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所有东魏臣子的心臟:
  “宇文拓。”青袍道人目光平静,甚至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阳天洲,三日前已然重归大秦统御。吾等此来,奉青阳侯令諭:东魏,即刻罢兵,举国归降大秦。”
  “噹啷——!”
  宇文拓手中紧攥著的传国玉璽和金印,脱手跌落在地,砸在金砖上,发出一声清脆又沉重的碎裂声响。
  金印磕掉了一个角,玉璽也留下无法磨灭的裂痕。
  “阳天……洲……归……秦……?”
  宇文拓脸上的狂喜如同精美的瓷器,瞬间崩碎、剥落,露出底下无尽的、深渊般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脊樑,整个人猛然佝僂下去,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濒死般的、非人的呜咽:“不……不——!!!这不是真的!!!!”
  他猛地抬头,环顾大殿,看向每一个面如死灰的大臣,又看向那几个阳天洲修士,口中发出语无伦次的、带著疯狂和巨大荒诞感的哀嚎:“阳天洲……降了大秦?哈哈哈……那我们呢?!”
  “我大魏……我们宇文家……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皇族……我的兄弟、叔伯、子侄……都化作了枯骨!图什么?!”
  “我们到底在图什么?!为了这……这献祭了子嗣血脉才换来的半壁江山……孤家寡人……就是为了等来你们这一句『降了吧』?!啊?!”
  青袍道人不再言语,怜悯或许有,但命令已下。
  七名修士向宇文拓微微頷首,旋即转身,没有任何停留,再次踏入光华流转的法阵之中。
  光芒亮起又熄灭,七人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
  留下死一般寂静的大殿。
  殿內所有东魏大臣都石化了。
  丞相王谦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那位刚才差点被尸体嚇尿的老臣,嘴唇剧烈颤抖著,手指深深抠进自己的掌心。
  一个念头在所有人心底绝望地吶喊,彻底完了!
  “轰隆——哗啦!!!”
  殿外远处,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那是皇城最后一道核心防御符阵,被大秦军阵彻底碾碎、爆开的恐怖声浪!
  混杂著这毁灭之声的,是越来越清晰、铺天盖地、如同滔天海啸般席捲全城的秦军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风!风!风!大风——!”
  铁蹄声、喊杀声、兵刃交击声、建筑崩塌声,如同催命的鼓点,重重敲在九蛟殿每一个人的心上。
  殿门早已洞开,门外远处宫殿飞檐上方,已有秦军的战旗在烈火浓烟中隱约闪现!
  宇文拓呆呆地坐在地上,抱著那碎裂的玉璽,忽然神经质地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悽厉疯狂。
  当夕阳將万仞城最后一桿残破的魏字旗,染得宛如凝血时,在御园一个臭气熏天的茅厕角落,侍卫终於找到了试图扮作寻常老僕潜逃的宇文拓。
  他锦袍被污秽浸透,头髮散乱,眼神涣散,在象徵屈辱的恶臭中,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大秦玄甲军士,粗暴地拖拽出来。
  平波將军陈武策马立於熊熊火把映照之下,他身上的血跡尚未乾涸,背上的断箭箭杆甚至没有拔除。
  陈武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形同乞丐的前朝帝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封般的冷漠。
  他手中染血的长刀鏗然前指:“封其丹田,玄铁镣銬加身,押上囚车!昼夜不停——解送大秦京都,献俘於雍天鼎下!”
  玄黑的囚车碾过朱雀门烧焦坍塌、尚有零星火星明灭的废墟,刺耳的“嘎吱”声在死寂的黄昏里格外清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