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热潮37.2℃心疼你。
  58/热潮37.2c
  滑冰场里人满为患,除了前来过节的情侣,还有不少家长带着小孩子和初高中生们趁周末出来玩儿的。
  眼前灯影缭乱,人来人往,音乐声喧闹噪耳。
  黎雾坐在等待区,换好了轮滑鞋,稍微活动了下双腿,还没站起来,就都觉得有些挤脚了:“会不会是我鞋子拿小了……”
  奇怪,她还是按照大一号拿的。
  薄屿淡淡地打量她的双脚一眼,又看了看她,似乎想说点什么。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黎雾今天做了太多的心虚事,登时颐指气使,“我也没来这种地方玩儿过……还不是为了陪你,你可
  别嫌我不会。”
  薄屿轻轻哼笑,“我嫌你不会什么?”
  “我尽力不摔跤,好吧?”黎雾见他再度单膝着地,半蹲在了她身前,她还收了下自己的腿。
  “这么应激干什么。”薄屿淡淡抬眸。
  “……不是啊,”黎雾稍微支撑住自己,倾身靠向他,“我有点儿怕你笑话我来着,我上初中做广播体操——”
  她顿了顿。
  “然后呢?”薄屿垂下了眼,慢条斯理地为她解开了鞋带。
  黎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便也任由他低着头动作,闭了闭眼,真觉得这事儿挺丢人,一口气道:“我广播体操做不好,最后的跳跃运动经常同手同脚……隔壁班有个男生转过来,叫他们班同学一起看我……后来大家都喜欢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看我。”
  薄屿鼻息微微一动,笑:“你觉得自己被笑话了?”
  “难道不是吗!”黎雾的小脸上横里横气的,“所以我提前告诉你,我如果滑的不好,你可不许笑话我——”
  “不会。”
  “你保证。”
  “我保证。”
  一字一句的。
  黎雾点点头,很满意地信了他的话。
  她的两条鞋带拖得长长的,散在地面上,见他不动了,似乎低着头在打量什么,她小小地用鞋尖儿磕了磕他:“你在看什么呢。”
  许久。
  薄屿终于抬起了头,似乎有些难忍笑意了:“都这样了,你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你是说鞋子小?”黎雾微微一呛,“呃,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觉得拿小了啊……”
  薄屿终是忍不住了,他的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你穿反了,傻瓜。”
  “…………”
  黎雾头皮一麻,赶紧躲开了他:“你说好不笑我的!!”
  再次换好,舒服太多。
  “——你你不告诉我也没事啊,我站起来走两步不就知道了!”黎雾尴尬得还在计较上个话题。
  这时,视线之下落入了一只干净且骨节匀称的手。
  五指修长,掌心平整。
  伸向了她。
  头顶上方覆下男人高大的阴影。
  薄屿弯了弯腰,对她抬眉,“你现在站起来走走?试一试。”
  “……走就走!”黎雾赌气一样,立即起了身。
  到底是失重,双脚禁不住地在水泥地面打起了滑。
  两条腿乱晃,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内。
  腰上落了个稳稳的力道。
  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走啊?”薄屿这会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了。
  清朗的笑声拂低了。
  黎雾生怕他给她一把丢开,死死抓紧了他后腰的衣服,不忘嘴硬:“……我就不,你有本事——拉着我走啊。”
  薄屿没好气一笑:“拉着你?”
  “不行?”
  “怎么不行,”他似是无奈地看了她眼,“天天撒娇。”
  ……有吗?
  这也算吗??
  俩人沿着场地外围的辅助栏杆,有一步没一步踟蹰着滑动向前。
  踟蹰的是黎雾,薄屿看起来要比她得心应手一点。
  周围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带着一阵阵儿的风,嘻嘻哈哈地,从前后左右窜梭而过。
  比他俩可潇洒多了。
  “你先去滑嘛,别管我了,我自己适应适应,再练习练习我就协调了,……”黎雾这么说着,还下意识死死地扣紧了他的手腕。
  薄屿稳稳当当拉着她的双手,帮她适应平衡,“说着赶我走,你这劲儿可是一点都没少。”
  他牵着她滑到场地更边缘的地方,“我也不赶时间。”
  “……不是赶不赶时间的问题,”黎雾想起了阿义说怕他摔跤,劝他上岗之前多练习练习,顿时忍俊不禁,“你难道不怕你自己明天——”
  “让开!让开!!”
  “让一让啊——”
  “借过!!!”
  身后荡起了一此起彼伏的喊叫。
  一伙儿发型打扮夸张的少年少女们,急匆匆地冲撞了过来。
  黎雾的话还没说完。
  躲开都没顾得上,就被一个迅猛的力道狠狠往一侧推撞而去。
  薄屿也穿着轮滑鞋,黎雾撞入了他怀里,他到底也是重心难稳,眼疾手快拽住了她。
  俩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左右摇摆,向前趔趄了一大步。
  膝盖的皮肉狠狠在地面研磨而过,钻入她头皮的痛感瞬间袭来。
  “……”
  那群飞贼一样的小孩意识到撞了人,只张扬喊着:“哎唷!不好意思啊!”却是头也不回,踩着轮滑鞋跑了。
  周围不少同样被撞到的游客,不满地抱怨了起来:“长不长眼睛啊。”
  薄屿一把给她拽了起来,黎雾抬起头,他皱着眉,眼神切切:“你怎么样?”
  这么一张素来神色倦淡的脸上,此时布满了重重阴沉。
  他又看了看那伙儿疯疯癫癫奔远了的小孩子们,表情比她给他剪坏了头发的时候要可怕太多了。
  黎雾惊魂未定地站直了身。
  都顾不上说哪儿疼了,她眯起了眼,看着他,嘴角吟吟地上扬。
  “……?”
  薄屿古怪得很,眉心皱更深,“到底怎么样了?你笑什么。”
  这么一天了,从早到晚。
  他这张脸上地表情变化别说多精彩了。
  黎雾多少想报复他那会儿嘲笑她穿反了鞋子,摇了摇头,还是笑着:“没事啊,我没事的。”
  此间灯光变换,不断闪烁,电子乐声燥耳,乱糟糟的。
  她膝盖上似是有几处阴沉沉的瘢痕。
  薄屿顾不上是不是看错,二话不说,攥紧了她手腕:“跟我过来。”
  黎雾连场地的中央都没迈进去,他们才顺着边缘走出没十几米,又被他往回头路拽:“……等等,你不玩了?”
  薄屿腿长,步子滑得又大,力气执拗。
  黎雾脚上的轮滑鞋很听他的话,她半分由不得自己,一屁股就坐回了还没挪开多久的塑料长凳。
  “我没事呀,我不都说了……”
  薄屿迅速把他穿上没多久的轮滑鞋丢到了一边。
  “手机。”他伸手。
  “……干嘛。”
  黎雾故意没动作。
  很滑稽的,他俩“亲密”到现在连手机都暂时共用同一个。
  薄屿看她了眼,直接从她牛仔短裤后兜里摸了出来。
  “——这么多人的场合,”黎雾故意小声惊呼,“你突然摸我屁股干什么?”
  薄屿打开手电筒,弯下腰,查看她膝盖的伤势。红彤彤的一片,薄白的皮翻了起来,丝丝渗血。
  算不上伤得太狠,但足以触目。
  他莫名心惊肉跳。
  “这样了还要玩儿吗?”薄屿有些不悦地掀了掀眼皮,几乎与她平视,“还要跟我开玩笑?”
  “……有什么的?”黎雾说,“我又没摔得走不动路……再说,玩这种项目,磕磕碰碰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你没摔过跤吗?不还好好活着。”
  薄屿看着她,一时失语。突然后悔顺着阿义那小屁孩的意思,也没仔细规划,大晚上就和她跑这儿来了。
  他徐徐地眯了下眼:“是这么比喻的吗?”
  他如此面色忡忡。
  加之今日外形近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真的带给她了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感觉。
  黎雾心底莫名软软的。
  她捏了捏他骨节坚硬的手腕儿,扬了扬脸,示意不远处几个小学生,笑着:“那怎么了,你看他们?”
  薄屿跟着瞥去一眼,抬起手,捏住她下巴,不由分说地,就给她小脸
  儿扳了回来,长眸微敛:“你又想和我讲什么歪道理。”
  “……我今天整你一天了,还差这么一会儿吗?”黎雾闭了闭眼。
  她顿了下,“你的工作不就是做这个的吗?你看他们,摔了就爬起来继续,你总不能看到他们摔了,就让他们收拾书包回家找妈妈?”
  “你这还不是歪道理?”
  “我不就是想说,难道一次吃饭噎住打嗝了,以后都不准吃饭了?还是你自己噎住了以后就再也不想吃饭了?”
  薄屿动作缓了点,收回手,不甘示弱地挑眉:“能一样吗。”
  黎雾不想和他车轱辘了,撒娇:“好啦,好啦,我们去滑两圈嘛。”
  “真不疼?”薄屿注视着她双膝的擦伤,眸色戚戚。
  “这到底有什么的啊,让你这么担心。”
  不知怎么,曾经在那场车祸中死里逃生,满身是血。
  他意识清醒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医生站在冰冷的病房里对唯一陪着他的olive说,他的右手粉碎性骨折,肌腱受损,以后再也没法打比赛了。
  那时的他,好像都没想过,他在那一刻会有多疼。
  或者说,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不敢去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分、每一秒,屡屡钻心的痛觉,从那一刻开始,好像都渐渐变成了习以为常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