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整顿学风
  第272章 整顿学风
  苏泽下令,李如松不敢怠慢,立刻衝出了学舍,从司號兵手里抢过了集合號。
  原本大明是用鼓声作为军事信號的,不过苏泽提出使用號声集结后,戚继光在新军中推广了效果確实不错。
  號角可以隨身携带,这样每个队伍只要配备一名號兵,就能够將上级的命令迅速传递下去。
  號声嘹亮,虽然不如鼓声的穿透力强,但是在战场上作为信號实在是方便太多。
  李如松是將门子弟,武监採用军事化管理,每日用號声集结,他也很快学会了吹號。
  隨著集结的號声响起,武监內也出现了一些骚乱。
  按照武监的规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集结的號声响起,武监生就要放下手上的事情,在吹號的地方集结。
  但是很显然这项制度並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號声响起一炷香时间后,只有寥寥几个武监生来到学舍前。
  一炷香时间过去,苏泽从陈亮手里拿过名册,接著开始点名。
  苏泽冷冷的报出名字,没有应答的他就会勾上红圈,等到点名完毕,没来集结的都是朱时坤为首的勛贵家子弟。
  苏泽名册收入袖子,接著迅速点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刚刚隨著李如松起鬨,扰乱课堂纪律的武监生。
  苏泽问道:
  “我武监的校训是什么?”
  苏泽一连问了几个人,全部都答不出来,到了李如松的时候,他大声说道:
  “回教务长,是『精武礪技,令行禁止』!”
  苏泽看向李如松,大家都是紈絝,但是有人就能记住校训。
  而且李如松確实是上过战场的,他十四岁就隨著父亲李成梁作战,在原时空也是一名驍將。
  苏泽说道:“校训乃是陛下钦定,尔等连校训都记不住,是要本官上奏陛下吗?”
  这下子那些武监生慌了。
  他们来上武监,就是为了承袭自家的军职,如果皇帝一怒之下夺去他们的世职,那就怕立刻自杀去见了祖宗,魂魄都要被打散。
  “尔等初犯,回去罚抄五百遍,明日送到本官手上。”
  虽然逃过一劫,但是罚抄五百遍校训,还是让这些世职军官子弟脸都白了。
  李如松憋著笑,苏泽的眼神扫过他说道:
  “李如松罚抄一千遍。”
  “大人!为何我要重罚啊!”
  苏泽冷冷的说道:
  “他们记不住校训犯错,你记得住校训犯错,那就是知错犯错。”
  “『令行禁止』,就是要在武监內听从教官的命令,公然扰乱课堂秩序,自然要重罚!”
  听到这里,李如松连忙低下头。
  自己一个將门子弟,竟然失心疯和当朝翰林斗嘴。
  李如松也明白,为什么父亲將苏泽列为不能得罪名单的前几位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得到消息的勛贵子弟,包括现任成国公的弟弟朱时坤,小跑著来到了学堂前。
  苏泽又点了一次名,接著说道:“李如松,违反武监校规,擅自离校,当如何?”
  李如松支支吾吾的说道:
  “初犯笞十,再犯笞五十。”
  苏泽点头说道:
  “你们几个去行刑。”
  刚刚扰乱课堂秩序的世职子弟一脸的惶恐,让他们去打勛贵子弟?
  可看著苏泽满脸的杀气,如果他们不去动刑,怕是这笞刑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果不其然,苏泽说道:
  “施刑不利者,同罪!”
  听到这话,这不打也要打了,李如松拿起了教室后的竹板,这是施展笞刑的刑具。
  笞刑,就是用竹板打人的脊背或臀腿的刑罚。
  这在五刑中算是最低的一级,但是对於这些勛贵子弟来说,侮辱性质大於肉体疼痛。
  果然好几个桀驁的勛贵子弟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只不过为首的朱时坤作出一副老实受刑的样子,其他勛贵子弟才没有妄动。
  苏泽冷冷的说道:
  “不愿意遵守武监校规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不是武监生员,就不用受刑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好几个勛贵子弟蠢蠢欲动。
  但是朱时坤却將外衣脱下,老老实实趴下说道:
  “教务长,学生领受刑罚。”
  苏泽点点头,示意李如松过去行刑。
  我打成国公的弟弟?
  李如松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快要让他晕过去了。
  別说是李如鬆了,估计他爹李成梁站在这里也会腿软。
  可看到苏泽的眼神,李如松还是拿著竹板,他轻轻对朱时坤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用力抽打起来。
  朱时坤咬著,但是到第七下的时候还是发出惨烈的叫声。
  李如松看向苏泽,看到苏泽冰冷的眼神,李如松又继续打了三下,足刑之后才放下竹板。
  这时候李如松发现自己完全湿透了,这行刑比受刑还折磨。
  李如松和朱时坤做了榜样,武监內就出现了奇妙的景象,哭丧著脸的世职子弟,打著勛贵子弟,勛贵子弟的惨叫响彻武监內。
  等到所有人领受刑罚完毕,苏泽又將所有武监生召集到校舍中。
  “本官疏於武监事务,是本官的过错,陈教官和诸位教官辛苦了。”
  苏泽向一眾武监教官稽首,嚇得这帮教官连忙回礼。
  紧接著苏泽说道:
  “武监之设,乃是为国育才,是百年之国策。”
  “为此陛下亲任监正,定国公任监副,也是为了明確你们天子门生的地位。”
  “尔等父母兄长將你们送来武监,也是希望你们学有所成,报效大明。”
  “可是你们呢!?”
  苏泽提高音调,在场的武监生纷纷低下头。
  “李如松!”
  “学生在!”
  李如松本能的站起来,苏泽接著说道:
  “如你课上所言,你是觉得陈教官和诸位教官不如你?”
  “学生不敢!”
  苏泽淡淡的说道:
  “五日之后,武监內来一场比试。”
  眾人看向苏泽。
  苏泽说道:
  “所有武监生分成两组,五十名勛贵子弟和二十名教官一组,世职子弟二百五人一组,在武监校场比试一场。”
  “李如松,就由你来指挥如何?”
  李如松傻了,他没想到苏泽竟然这么分组。
  要知道这五十名勛贵子弟,可都是酒囊饭袋,他们本来就是来武监混日子的,根本没有战斗力。
  那些教官就算是老兵,也只有二十多人。
  二十人带五十个废物,自己这边二百五人?
  怎么看都是自己这边优势很大。
  苏泽冷冷说道:
  “届时我会请朝廷重臣出席,尔等好好准备。”
  “如果你们贏了,本官会请陛下更换一批教官。”
  “如果你们输了,就去把纪效新书誊抄三遍。”
  说完这些,苏泽就和沈鲤飘然而去。
  ——
  接下来几日,苏泽果然每天都来武监。
  苏泽做的就是抓纪律。
  他会隨机出现在课堂上,惩罚不遵守纪律的武监生。
  苏泽还会让人半夜吹响集结號点名,不能按时集合的也会被他惩罚。
  三天下来,武监学生都和坐牢一样,可又不敢有丝毫抱怨。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世职子弟看到了勛贵子弟的態度。
  那日苏泽惩罚了几个勛贵子弟后,有几个人晚上翻墙回家控诉。
  其中就有刚刚復爵的诚意伯刘世延的儿子刘藎臣。
  刘藎臣从小就得到父亲的宠爱,他也是极少数勛贵家继承人被送入武监的。
  刘藎臣本来以为一向宠溺自己的父亲会替自己出头,却没想到听完了事情原委,诚意伯刘世延当场“逮捕”儿子,然后押送刘藎臣返回武监。
  將刘藎臣送回去后,刘世延当著眾人的面,在武监门口执行校规,足足笞打了刘藎臣五十下。
  刘藎臣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武监,而另外几个押送自家子弟回来的勛臣,看到刘世延打得这么用力,也只能跟著他一起行刑。
  从这件事之后,这些勛贵子弟也明白了。
  就连他们的父辈,也不敢得罪苏泽。
  这些勛贵子弟,就算是没有继承权,能被送到武监,也都是正常人。
  他们从小就在权力场混,当然明白权力比大小的游戏。
  连自己最大的靠山——“家族”,都斗不过苏泽,只能乖乖认输听话,遵循武监的校规。
  仅仅是违反校规就被惩罚成这样,如果被武监开除估计要开革出家族了。
  这是这些勛贵子弟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种风气的改变,就迅速蔓延开来。
  后天就是苏泽约战的日子,今天课程结束,李如松拉著几个商议约战的事情。
  李如松突然说道:“苏教务长好厉害的谋划!”
  “李兄怎么说?”
  李如松说道:
  “教官带著勛臣子弟,让我们和他们打,万一再贏了,定然要和这些勛臣子弟结仇!”
  眾人这才想起来,那日行刑已经和勛贵子弟结下仇了。
  虽然下令行刑的是苏泽,但是执行的是世职子弟。
  那些勛臣子弟挨打的丑態被他们看见了,他们不敢找苏泽的麻烦,却知道来找世职子弟的麻烦。
  就连朱时坤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太对。
  李如松深深怀疑,这是苏泽故意的,就是为了挑拨两拨人的矛盾。
  李如松说的没错,大家在武监也是想要交朋友的,而不是树敌的。
  这些勛臣子弟日后给自己上眼药,就算是承袭了世职也受不了啊。
  “苏翰林这计划也太损了!”
  “是啊,这不是要我们故意输吗?”
  李如松是那种桀驁中带著狡黠的人,他脑子转的最快,所以才成为世职子弟的首领。
  想明白了这点,他咬牙说道:“输肯定是要输的,但是我们可以输的好看一点,我们可以先胜再降!”
  “打压了教官的气势,又照顾了勛臣子弟的脸面,教习长公务繁忙,也不可能天天盯著武监吧?”
  眾人纷纷点头,觉得李如松的计划可行。
  制定了盯著教官打的方案后,李如松又简单布置了作战方案。
  他的作战方案也是跟著李成梁学的,就是以步卒为正面诱饵,用游骑兵机动突击。
  校內演练不用火器,也只用木甲木刀,炮兵就换做练习弓弩,在步兵阵后支援。
  自己父亲就是这么打女真人的,每次都能大获全胜,李如松很有信心。
  ——
  另一边。
  笞刑是惩教为主的刑罚,和挨板子不同,竹板打完之后就能很快恢復了。
  现在还不能活动的,只有倒霉的刘藎臣。
  他爹诚意伯刘世延的竹板太狠,刘藎臣现在还只能趴著,不能参加这次的演练。
  陈亮看了看这些勛臣子弟们。
  如果让他选,他寧可不带这些勛臣子弟。
  陈亮这些军官,都是戚继光麾下百战精锐,他们二十人就有击败二百世职子弟的信心。
  但是苏泽要求他带上这些勛臣子弟,陈亮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训练他们。
  不过这次经过苏泽的整顿,勛臣子弟们都老实了很多。
  就连领头的朱时坤都认真操练,陈亮也欣慰了不少,逐渐將战场上的要诀相授。
  人和人的关係也是处出来的,陈亮也发现这些勛臣子弟也不全是草包。
  他们有的人也有军事天赋,只不过作为家族次子需要掩藏自己。
  而勛臣子弟们也发现,原来这些教官真的有东西。
  陈亮这种百战老兵,隨口讲的战场故事,都是宝贵的军事经验,也是极其精彩的战爭故事。
  陈亮在浙江从军,浙江、福建、山西、草原都打过仗,人生阅歷十分的丰富。
  等到两边都冷静下来,这些勛臣子弟发现学习还是有乐趣的。
  都是年轻好动的年纪,能够学习战阵之术,这是以往勛贵家庶子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一边愿意教,一边愿意学,陈亮拿出了抗倭战爭中常用的三才阵。
  之所以不用鸳鸯阵,是因为操练这种阵法需要战场默契,陈亮只有五天时间,所以选了更容易的三才阵。
  阵法这东西其实也不是什么精妙的东西。
  阵法就將战场上每个人要做的事情拆解下来,通过反覆操练印入本能中。
  那士兵到了战场上,能记得做好自己的事情,听从上级的指挥,不会因为残酷的战场溃败,这就是阵法的作用了。
  陈亮將勛贵子弟们编成三才阵,自己和教官则用鸳鸯阵。
  双方又操练了两日,终於到了苏泽约定的对决的时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