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多多益善
  第223章 多多益善
  统正歷5年春,隨著宣冲於去年秋祭中正式用了浱公这个名义,天下侧目。
  要论宣冲现在有资格用这样的礼制吗?当然有,无论是戍帝时期,宣冲为大爻立下的功劳;还是后续率先承认统正帝后,被统正帝加封的称號。
  数年前,大量地盘比宣冲小,人口比宣冲兵马少得多的诸侯,也都纷纷朝著两个小朝廷索要“公”一级別的称號,也都因当时两个小朝廷急需拉拢盟友,而被册封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天下爭霸已经进入了第七个年头。一切都进入下半场,当初那些从小朝廷手里拿到公侯之位的地方实力派,今天十有八九都被灭了。
  称“公”只是拿到这天下的入场券,经过几年大战下来,结果也证明——大部分人入场之后,也只是场內强者们的菜。
  而宣冲先前没有称“公”,现在突然称公。这就好比先前一个突然“节食”的人,现在猛地开始吃得多了,这让有些傢伙感觉到不舒服起来。
  就在宣冲用上公的礼制和车马参加典礼后,立刻在地方上,水和东华郡的一大批士子们开始议论,宣冲现在称“公”不合制。
  东华郡昌城外的草庐中,士子们又开始如下话题。
  士子1:武源常这些年本是保境安民,颇为善;现在为什么突然要僭越,这实属不智啊?
  士子2:旭日已经升起,旧日將落下,將军他现在看不清形势,恐招来大祸!
  士子3:哎,谁都逃不过在这天下逐鹿的诱惑。王侯霸业总是要胜过小民生计,只可怜这天下最后一片净土了。
  士子们竞相討论,草庐中有人在抄写,但是负责抄写的不只是有当地太守派来的旁听书办,还有安全局派来的臥底。
  安全局对各地世家的反应都进行了归类。宣冲对此有所掌握后,把这两地方军政官僚体系人马开始撤换。
  撤换下来的人,宣冲准备让其在家等半年,半年后隨著战时体系建立,大批底层力量被动员到自己这一方后,就把这些地区的官僚统统送到南疆去。
  武小雀的小心眼对这些被画上圈圈的“倒霉蛋”:“別说你们冤枉!在即將交战的时候,不坚定地靠拢我,反而纵容这种动摇言论,说明你们就很动摇!为了减少不確定因素,就只能请你们走了。”
  宣冲:朝廷给你们授官,是给你们这些人镀金后,在地方上显摆的吗?官职是统治机器上的零件。一旦官职並没有在集团內发挥到预计百分之九十的作用,那就要换掉。
  至於空缺的官僚体系?有的是人来当,那么一大帮买了债券的人嘛。
  宣冲会详细考核他们有没有进一步化债的能力。如果可堪造就,就直接取消其“分散爵位”,直接合成一个“高爵”,给家人待遇,然后安排到新占领区去担任官署负责人。
  用麾下豪强的钱和人,来稳定占领区,宣冲:用你的钱,办你的事。
  …安全局现在已经是武炉接手,一直听讚美诗的武炉,开始入耳牢骚话…
  在以宣冲为中心的浱公府上,军事参谋部,內政部的核心成员,都在这里做事情。而武炉则是在宣冲身边全盘学习。
  武炉在宣冲身边这半年时间內,变得稳重了;因为过去的他被“抬著”,认为自己每一步都能步步生莲。
  而宣冲带他的时候,则是让他看清楚了,向前进的每一步,都有大量势力在阻扰。
  “哪有什么天下归心,不过是被炽雀用爪子按压朽木,朽木中的虫豸不敢冒头罢了!“武炉不禁摇头。真的要严格来论述的话,浱国上下存有异志的人,比赵诚那儿只多不少。
  武炉通过安全局的档案知晓,赵诚那边有不少人才就是自己这儿跑出去的“孝廉”。
  这些人是在十年前宣冲统治力不强的时候,靠著自己在地方的关係混上来的“孝廉”。但现在,这些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关係被宣冲处理七七八八了。
  几个间谍大案查出来后,武炉发现:这帮人不在自己这里效力也就罢了,还跑到对手那里转交大军城防图。
  这样阳奉阴违,让气盛的武炉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
  武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掌权不知五蛀刁赖泼。
  武炉过去在私塾读了史书,知道史书上记载,上古贤明君王无不是有“仁王”气度(这是內涵武小雀心眼小呢)。但现如今,武炉在实操过程中,发现想要不发火,那是放屁。
  武炉看多了案例后,很快无师自通悟出一个道理:在这乱世中,如果过於软弱,不配把持一方立足之地。
  而对於这样的反贼,他克制住了;寻求父亲该怎么操作——宣冲则是告诉他:抄家是抄不完的。这些势力就如同一团活水,抽不乾净的;你得挑一个典型,然后调查完这个典型家族所有命脉后再动手。
  宣冲理性的列举了一个个绝户的方面,將这些家族的矿產点,商路,以及官路都给堵住。届时哪怕不抄家,其內部利益分配不均,也都会互相杀来杀去,其家族內各种齷齪的脏事,都会被爆出来。进而会自行溃散,白茫茫落了个乾净。
  註:关於这些齷齪脏事,私自打死僕人之类,都属於乾净的了!实际上在这些没落的,不务正业的大家族中,喝人乳,公偷媳,都会发生。
  这些高门大阀世家们平日里面在外人看来,就和“天庭仙宫”一样,实际上天庭仙宫也是吃人的。
  这不要论脏,武家这边,武斩铁和蜥蜴那帮事,爆出来,风评不比某些世家直接睡小妈要好多少。
  宣冲给武炉告诫:“一个人,一个家族,如果没有一个正经的利国利民营生来操持,而是躺在金山银山上,就会出现各种各样骯脏的问题。”
  武炉点了点头,隨后反问宣冲:“將军,你为什么容忍这些傢伙呢(这些世家呢)?”
  宣冲露出了笑容:“因为这些世家们变成这个样子啊,其实都是我逼的!”
  武炉表情剧烈震撼。
  宣冲悠然敘述,由於当年武撼峦腐化之事,自己得罪了宗门;又由於宗门和地方世家关係密切,而后自己也晾了本土世家好几年。
  宣冲露出微笑对著武炉说道:“我堵住了他们“利国利民”后,他们就肯定要来心生邪妄。”
  旁白:“利国利民”之事,其实不仅仅只是居高层运筹帷幄;普通种田捡大粪“自劳自食”也都是利国利民,也能在精神上自强自立。
  但是世家承受不了阶层下降,在抢不到那些“治国”“安乡”的位置后,在过去积累庞大財富的迷幻中,就腐化了,顛倒伦理,投机癲狂都会发生。
  然而武炉还是被宣冲所震撼。他过去所听到的是“亲贤臣,远小人”,现在宣冲则是表明了,这些世家家族,可以让他们贤,也可以让它们不贤!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就宛如~!武炉找不出词来形容。
  但是用仙家的境界来描述:炼神境界修士还依赖於灵脉灵气。而真正的大能,能掌握规则之力,抬手可以造出灵脉,覆手就能让一处成为魔域。(当然这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以抽取天地魂魄为代价。)
  宣冲就是这样的大能!
  武炉感觉到善恶被顛倒,浑浑噩噩地问道:“父亲,为,为,什么?”
  他有点害怕。如果宣冲是没有理由,纯凭喜好的话,那可以说是最恶的魔了。
  宣冲缓缓道:“因为他们那个资源,如果交给乞丐、小偷出身的回头浪子们,这些猛回头的好男儿经过足够歷练,也可以利国利民。也可以为人间道发挥作用。”
  一旁的武俱往耳朵动了动。
  宣冲:“並且猛回头的男儿们在利国利民方面效率更高。他们还比那些孤高世家子弟们,更愿意带著更多人一起利国利民。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世家多神童?你知道世家们所谓『一人之智敌百人』,是意味著他们在『利国利民』的位置上,一个人堵住一百人吗?”
  武炉张大了嘴巴,恍然明白了什么;宣冲则是看著参谋部那边,军事和行政类机构都有百人办公。
  宣冲对他说道:“不要为一个人无法『贤』而惋惜;如果一个人不贤,换来上百人贤,这恰恰是对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芻狗。天道体系的核心是稳定,人道体系的核心是效率(绩效)。”
  宣冲语气逐渐提高,因为一旁很多人竖著耳朵听,相对於先前小会是谋策,现在在公开场合中,宣冲是要举旗帜定下大义。
  宣冲的声音迴荡在大厅里:“我们这场战爭,不是简单的什么王侯霸业,而是人道变革!我们种田,修路,拿枪!这些事情,我们並不是靠著那些道学先生们的教训完成,这是我们自己的道。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因为效率不足而被人间道的后浪所淘汰。但现在,让那些旧人们去死!”
  宣冲说完了后,眾人在武锐的带头下,集体抬手敬礼。动作整齐发出声响,让武炉顿了顿,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身边站满了人。
  恍然中,武炉猛然感觉到,自己在一股浪潮中,而浪潮的中心是父亲。几秒之前,他还彷徨在“善恶不分”中,然而一瞬间如同混沌中凤凰初鸣,光华照亮迷雾。
  什么善恶,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善恶墮落没有什么值得感怀,现在就是要把人间的车轮向前推。
  等到人都开始重新归位后,宣冲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如果有一天我被逼到『无法利国利民』会怎么样?”武炉微微一愣。
  宣冲点了点他的额头:“上街捡大粪肥田种粮也是利国利民,只要放得下身段就行了。”——宣冲点醒他。武家宗室往边疆上送,是不能停的,这些区域“利国利民”的位置就缺人。
  愿意从九天落在尘土中,就不会被混沌腐蚀。
  …没有自己一套的大义,是没法和现在占据半个天下的赵诚对轰的…
  赵诚这边,通过间谍收到了讯號,浱地现在出现重大变化,首先就是乡里面的议政厅出现了大量铜臭。
  大量富户们开始拥有初级三层军功爵位,因此可以和將士们议政,赵诚紧急看了一下,宣冲这一套“爵债”的情况,发现这个“爵债”只能到簪裊,而此爵可以在马上加丝带为標誌。
  这样的爵位是代別人来买(替付款)。也就是说,不少商户在確定高爵位没法买到后,给自己的族人兄弟都代买一份。而这些有爵位的人多了,就能进入县里的咨议局获取投票资格,进而对县官四年一次的考核进行风评。
  赵诚麾下幕僚们嘲笑武源常这种行为属於临死前最后捞一笔。但是赵诚骇然!
  宣冲治下原本是多財,但是军力不足。这些財富如果没有大军来承认,隨著昊军大军一至,都会被掠夺的。
  现在宣冲用这个手段,浱国的商人踊跃的把钱財交给武家军。
  齐晓(谋士):“主公何需忧愁。富户投效钱財给武源常,不过是想要在乡里面说上话,並非真的忠诚於武源常,我大军所至,他们亦会倒向我们。”
  赵诚看著这个谋士,审视的反问道:“那武源常得到了钱財之后呢?”
  谋士们相互看了看,另一位站出来:“报告大人,武家军一共八个军,其钱財的恩惠再厚,亦无法让军士以一当十。待我军破后,这些,皆归於我等。”
  赵诚冷哼一声:“那武源常若是驱劳役为兵如何?”
  谋士们茫然,他们不知道赵诚为什么会忧愁。因为驱赶劳役为军这件事,其他诸侯也都做过,但是皆被赵诚的主战部队给破了,而现在天下大势已定泰半,浱地是寡弱一方;宣冲就算征民为兵,也没有士气(他们认为)。
  赵诚看了看这些谋士,不想和他们討论这些话题了。——宣冲在南边挤压原本地方上那些“察举孝廉”地方豪族们的权利,让豪族们出身的谋士相当不爽,以至於在他们不懂的领域潜意识的唱衰宣冲。
  殊不知,赵诚心里对武源常的评价:“他用兵已经到了能多多益善的程度了。”
  赵诚拿起了两个竹简,上面分別是两条信息,第一条信息,在东华郡治下,原本的富户一日三餐开始改吃薯粮,节省粟米,充作买“爵债”的资金。
  而另一个方面,在宣冲那后线修路的劳役营中,自去年7月开始,大批量的生猪都开始供应给劳役们;而供应不到的,也都配备了咸肉,以及用木桶装好的熬製猪油。所以说——宣冲驱动的劳役和大爻诸侯们驱动劳役能一样吗?
  赵诚:“给予肉食,但並没有给名分。哎,我谋他,他也在谋我。”
  …预备役…
  在东华郡工地上,五万劳役拿著铁铲镐子正在修路,这是加急赶工的新的列车线路。
  在工地上,劳役们正在敲碎石头;隨著后续木牛流马送来粮食后,大家开始用食。在眾人目光中,三大铁勺的猪油,就这么倒入了能够装一个人的铁缸的米饭中;经过一刻钟下渗,然后盖上铁盖密封好后,滚个三滚,让猪油儘量散到饭里,然后宣布开饭。
  劳工们的米饭,每人只有一勺,其余都是薯粮,这饭是当肉吃的。其余就是闷烧的韭等蔬菜。
  劳工们用餐时,蹲在石堆旁看著列车从路上开过,开始閒聊。
  劳工1:“餵听说了嘛,老家的那个张挫子,他喵的竟然也是公士!”
  劳工2:“我靠,就他也配,他凭啥!”
  劳工1:“他交了一百银叶子。”
  劳工3:“他怎么这么有钱?”
  劳工3:“还不是他家那个亲戚,在岭南那边贩油到北边,赚了大笔钱,给他买了爵位。”
  此时越来越多人凑过来,劳工4:“买来的爵位算什么,只有打出来才是真本事!”
  劳工2:“那你去打唄!”
  劳工4:“你当老子不敢嘛?”
  在一个稳定社会中,是不会有阶级下落的焦虑,因为大家的路堵死了,底层都很平,只要考虑一口吃的。但是隨著氓流中,突然有一批人都晋升,其他氓流开始焦虑起来——因为害怕这些蹦上去的人会不会过来欺负自己。
  尤其是这帮氓流们吃饱了,解决了初级生理需求的情况下。
  另一边,一个戴著斗笠的人开始漫步在劳工队伍中,他正在记录这里的情况,参考能否从劳工中招兵,他的名字叫做文泗亭,他现在的爵位是:官大夫。
  他现在也有阶级跃迁梦想,想要趁著五十岁之前,在浱公手下混一个侯!他戴著竹冠,挑选著自己未来“兄弟”。
  文泗亭让亲敲著锣,如同过去市井做游侠来活,然后自个儿夹著快板,一边说,一边唱:哎,辰公一声令,传遍天下城,有钱的出钱,金银来鬻爵,我等穷叮噹,但是有胆魄……
  面对围观人群,文泗挨个挨个宣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