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溜进皇宫后,南山仗着有隐身术,对着满目黄澄澄的龙椅大喊一声:“哇!”
  溪渊被她吓一跳,无语:“都是住过沧澜宫的人了,凡间皇宫还能入眼?”
  “你懂什么,这里可是皇宫!”南山再三强调:“皇宫!”
  溪渊:“所以呢?”
  “皇宫!”南山没有所以,只有一腔用不完的热情。
  她珍惜地摸了摸铺地的砖石:“这是皇宫里的路!”
  又冲到香炉前:“这是皇宫里的香炉!”
  感慨完,又想去研究垂眸守夜的宫女,被溪渊一把拦住。
  “这是……”
  “我知道,皇宫里的宫女,”溪渊懒洋洋道,“你不用强调了。”
  他的手还拦在半空,南山索性趴在上面,直勾勾地盯着宫女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年轻的宫女。”
  “你还见过年老的?”溪渊反问。
  南山:“当然,我小的时候,隔壁村就有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宫女回来颐养天年,那通身的气派,简直像个大官,连村长和县太爷都对她敬重三分,那个时候我做梦都想进宫当宫女。”
  “后来为何没去?”溪渊玩笑道,“你若是来了,咱们说不定还能早认识几年。”
  “去不了呀,阿爹阿娘因为我与别的孩子不同,打我出生起就悬着心,哪里肯让我离开半步,再说十里八村都知道我是短命之人,注定活不过二十岁,谁敢送我去参选?”南山看着不远处的宫女,依然向往。
  溪渊眼眸一动,静静看着她。
  南山突然回头,四目相对后笑了:“但这世上哪有什么注定之事,你看我现在,都三十岁了!”
  溪渊嗤了一声,敛去所有心绪:“那你还挺厉害。”
  “那是。”南山又一次看向宫女,唇角扬了扬,“你说,如果我做了宫女,能干好活儿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溪渊突然道。
  南山认同地点点头,点到一半茫然地看向他:“啊?”
  溪渊勾起唇角,突然揽上她的肩膀:“走,试试去。”
  半个时辰后,南山一身宫女打扮,稀里糊涂地站在了御书房外面。
  所以发生了什么?
  她就是跟溪渊表达一下没当成宫女的遗憾,怎么就真的成宫女了?
  还有溪渊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宫里其他人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宫女没有一丝陌生,好像她已经在这儿很多年了一样。
  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凉,却已经有了蚊虫,南山默默看着一只蚊子飞到眼前,抬手就要把它拍死。
  “你干什么?!”
  一道严厉又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山吓一跳,顺着声音看去时,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太监正盯着她。
  虽然她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虽然她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眼前这人,但她做了二十年的小老百姓,瞧见这种一看就位高权重的人,就忍不住腿软。
  “李公公。”
  其他人屈膝行礼,南山也赶紧跟着行礼。
  太监皱着眉头走到她跟前:“你刚才做什么呢?”
  “回……回李公公的话,奴婢发现有蚊子。”南山小心翼翼道。
  太监夸张地哈了一声:“蚊子?这里是紫禁城!莫说是蚊子,就是有臭虫有秃鹫,你们也不能乱动!否则惊扰了圣驾,有几颗脑袋够你们掉的?!”
  “是是是。”南山赶紧点头。
  太监:“是什么是!你怎么这般没有规矩!”
  南山一顿,试探:“奴婢……知错?”
  这次似乎说对了,太监横了她一眼,没之前那么大火气了:“今日本公公心情好,就不责罚于你了,你自己个儿打十个嘴巴就是。”
  南山:“……”
  不责罚还要打嘴巴啊。
  “打!”太监眯起眼睛。
  南山干笑一声,只好抬起手。
  然后打了个响指,将众人迷惑住。
  她摸一下脸,其他人看到的,就是她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摸十下,就是打十下。
  责罚结束,众人也恢复了正常。
  “你打得倒是实诚,”太监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刚夸完就发现她的脸皮白嫩如初,不由得哟了一声,“脸皮子还挺厚,打这么狠都没留痕迹。”
  南山嘴角抽了抽,继续傻笑。
  “行了,无妄侯求见圣上,想来要不了多久,圣上和侯爷就要往这边来了,都打起精神来,再敢乱晃乱动,本公公就要了你们的命!”
  “是。”
  太监扬长而去,南山却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
  他说谁要来?
  无妄侯?
  所以溪渊把她丢在这里后,又特意出宫再
  以无妄侯的身份回来?
  真是够闲的。
  南山正无语时,不知是谁高亢地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她精神一震,连忙跟着其他宫人一起跪下。
  她趴在地上,支棱着耳朵想听听皇上的声音,结果下一瞬就听到了谢渊说话。
  “许久没来,皇上御书房前的景致更胜从前了。”
  另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笑了笑:“爱卿总也不来,差点错过这大好的春景。”
  “知道皇上惦记微臣,这不就一回京城,就赶紧来请安了,还望皇上莫要怪罪微臣深夜叨扰之罪。”
  “你呀,”男人又笑起来,“爱卿不在,都无人与朕一同下棋了,朕甚是无聊,前几日寻了一副残局,爱卿既然来了,便一同瞧瞧吧……小李子,棋盘可准备好了?”
  刚才还对南山颐指气使的李公公,这会儿伏低做小很是熟练:“回皇上的话,奴才一听说侯爷来了,便立刻着手准备了,如今房内瓜果棋盘一应俱全,还点了您喜欢的熏香。”
  “你这奴才,倒是一向机灵。”
  几人一起往书房走,南山没忍住抬起头去看。
  她本意是想看皇上的,可当看到穿着龙袍的不过是个四十余岁、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时,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然后就看到了溪渊。
  不同于平日里的浮夸精致,此刻的他一身紫色蟒袍,头上一顶长翅官帽,腰间一条简单玉带,简直是贵不可言。
  他竟然真的是个侯爷。
  南山虽然早就知道他在朝中有官职,可直到此刻,才总算有了点真实感。
  这滋味太奇妙了,平日登徒子一样的家伙,竟然是她以前最畏惧的大官。
  南山情绪正微妙,李公公突然慢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她。
  南山:“……”
  “你,张嘴十下!”他压低声音训完,直接进屋去了。
  南山嘴角抽了抽,本来打算装没听到的,结果一个小太监走到了她面前,显然是打算监视她行刑的。
  南山没办法,只好再次动用灵力做了点手脚。
  “……得亏这点小术法不用多少灵力,否则为了不打巴掌,灵骨上再添一根裂纹可就太亏了。”
  南山刚嘀咕完,李公公就急匆匆出来了,一出现就捏着她的下巴仔细观察。
  南山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她的把戏被拆穿了?
  “谢天谢地,幸好没什么痕迹,”李公公说完,又奇怪地看她一眼,“你真打了?”
  南山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小太监就开始邀功:“回李公公,已经打过了,奴才亲自盯着打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打得可敷衍?”李公公又问。
  小太监忙道:“一点也不敷衍,那声响奴才都怕惊动了圣上。”
  “奇了怪了,都捱二十个嘴巴子了,怎么脸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李公公摇了摇头,随即冲着南山冷笑一声,“你今夜有福了,无妄侯亲口吩咐让你进去添茶伺候。”
  此言一出,周围人顿时嫉妒地看了过来。
  南山却只想骂人,但一对上太监刻薄的眼神,只好假装开心:“是,奴婢这就进去。”
  “记住你的身份,再敢大不敬胡乱盯着主子看,本公公也救不了你。”李公公冷声道。
  南山连连答应,低着头就进御书房去了。
  进了御书房,就更失望了。
  相比仙人阿爹的书房,这里简直小得可怜,就连做摆设的奇珍异宝,也是相当逊色。南山在最初进宫的欣喜之后,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确是见过一些世面了,竟然连皇宫都有些看不上眼了。
  “看茶。”
  似笑非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南山抬头,恰好对上溪渊的眼眸。
  她沉默一瞬,默默走上前去,拎起相当重的茶壶给面前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给溪渊倒茶时,她瞄了一眼旁边的皇帝,看到他在专注思考棋局后,故作不经意地把茶壶一歪,热腾腾的茶水就浇在了溪渊的腿上。
  “嘶。”溪渊猛地站起来。
  南山默默后退一步。
  皇上不解:“怎么了?”
  “……没事。”溪渊用宽袖掩住湿漉漉的腿,微笑。
  皇上嗯了一声,继续思考棋局,溪渊趁机瞪了南山一眼。
  南山一脸无辜,并对他做了个鬼脸。
  溪渊气笑了。
  “爱卿有何高见?”皇上听到他的笑声,以为他对眼前的残局有了新想法。
  溪渊斜了南山一眼:“皇上恕罪,微臣方才走神了,没太想棋局的事。”
  “哦?”皇上惊讶,“何事让爱卿走神?”
  溪渊笑而不语,只是继续盯着南山看。
  南山被他看得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刚要用眼神警告他别看自己,皇上便已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南山赶紧低头。
  皇上看看南山看看溪渊,最后笑了一声:“朕从前倒是没见过这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