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发响
  不等刘老爷反应,江瀚转身就吩咐起院子里的董二柱和黑子:
  “黑子,去,让邵勇多带点人进来。”
  “多推几辆马车来,这小叶紫檀的屏风,降香黄檀的桌案,老子都要一併带走!”
  刘老爷此时已经是欲哭无泪,刚刚走了豺狼,没想到又来了虎豹。
  自己先前为了撑场面,还傻乎乎的把家底都给漏了出去。
  本来自己躲在祠堂里屁事儿没有,等著乱兵自己退了就好了。
  结果这姓江的小贼不讲武德,装成朝廷的人,让刘三把自己从祠堂里骗了出来。
  就这样,在江瀚的威胁下,刘家上下被搜颳了个一乾二净。
  粮食装车,白银入箱,连那百余匹被盗卖的军马也被牵了回来。
  江瀚三人带著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开出刘家庄,他一脸春风得意:
  “这刘家庄果然没白来,果然还是吃大户才来钱快!”
  这一趟刘家庄之行下来,江瀚可谓是收穫满满:
  粮食三千石,白银八千两,再加上之前被盗卖的军马也收回来百余匹。
  本来白银是一万两的,但剩下那两千两银子,刘老爷说打死也拿不出来了,江瀚也就大发善心,不再计较了。
  江瀚摇摇头,自己还是太仁慈了,要是换做那些流寇,这刘家庄上下还能有活口?
  他看著源源不断从刘家庄里驶出来的马车,心情舒畅,顺势大手一挥:
  “柱子!通知弟兄们,回营地,明日一早,校场发餉!”
  ......
  正月间的真定府,清晨飘起了细雪,寒风刺骨,冷得人直打哆嗦。
  可即便如此,江瀚的帐外依旧是人声鼎沸,吵得他脑仁疼。
  被吵醒的江瀚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刚掀开被子,一股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禁不住抖了抖,抱怨了一句:
  “这鬼天气,没暖气可怎么过啊?”
  营帐外的董二柱听到动静,掀开帐帘,大步跨了进来,带著一身寒气。
  “瀚二哥,你可算醒了!这觉睡得真够久的!”
  “我还以为你一觉不醒了呢!”
  董二柱一边说一边抖落著身上的雪,语气里带著几分埋怨。
  江瀚白了他一眼,废话,先是谋划兵变然后又奔袭刘家庄,昨天他可是忙活了一整天,出人又出力,腿还被砍了一刀,能不累吗?
  “柱子,起这么早干啥呢?”江瀚拨弄著营火,不紧不慢的问道。
  “瀚二哥,弟兄们都等著你发餉呢,性子急的都已经堵到你帐子外面了!”
  看著江瀚慢条斯理的模样,董二柱也懒得废话,乾脆一把掀开营帐,顿时一股寒风直直地就灌了进来。
  “柱子!你大爷的!”
  江瀚被冷风吹得直哆嗦,缩了缩脖子,顺著风口望去,只见一堆脑袋正挤在帐外,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眼神中满是期待。
  江瀚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不把粮餉发下去,自己是睡不好一个安生觉了。
  他撑起身子,招呼起一旁的董二柱:
  “走!”
  “柱子你去把黑子叫上,多带几个人,把银子都搬到校场去。”
  江瀚披上甲,迎著刺骨的寒风走出帐子,看著一眾期待的士卒,朗声道:
  “弟兄们,跟我去校场,发餉!”
  “好!”“发餉咯!”
  话音刚落,士卒们顿时一片欢呼,声音震天响。
  江瀚大手一挥,领著这帮欢呼雀跃的大头兵们,一瘸一拐地朝著校场慢慢走去。
  校场里,不少士卒早已等候多时。
  江瀚扫了一眼,只见校场边缘还站著一些全副武装的老卒,双手时刻按著刀柄,目光警惕,显然还是心存戒备,生怕江瀚是下一个吴自勉。
  江瀚也不介意,他登上点將台俯瞰著校场,朝著一旁的黑子吩咐道:
  “黑子,去,擂鼓集合!让他们都排队站好了!”
  紧接著,他又对董二柱努了努嘴,示意他把面前的箱子都抬上来。
  当二十口包铁木箱在校场一字排开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著场內的箱子。
  江瀚一斧头麻利地劈开铜锁,掀开箱盖,一瞬间,白雪映著银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校场內瞬间鸦雀无声,先前还在周围按刀警戒的老卒们也像被勾了魂儿一般,纷纷聚拢过来。
  他们个个都死死盯著箱子里的银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声音过大,银子就会溜走似的。
  江瀚见状,嘴角一扬,然后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
  “弟兄们,现在挨个上来领餉,每人二十两!”
  话音刚落,校场瞬间沸腾,士兵们齐声欢呼起来。
  二十两银子,对这些常年被拖欠军餉、穷得叮噹餉的陕西边军卫军来说,可谓是天降横財!
  这可是他们两年的餉银!
  士兵们爭先恐后地往台上挤,场面顿时有些混乱不堪,推搡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几乎快控制不住。
  一旁的黑子见状,连忙抡起鼓槌砸向牛皮战鼓。
  鼓声响彻校场,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而落,这才將激动地人群稍稍稳住。
  江瀚见状,满意地朝黑子点了点头,隨后转身扯著嗓子朝台下吼道:
  “急什么急!都给老子站好了!排著队,一个个的上来!”
  “还有十几箱金银呢,够你们分的!”
  江瀚这话確实不假,他刚刚粗略地扫了一眼,大军人数现在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少了大半。
  延绥镇这支勤王军,原本有五千精兵,如今死的死逃的逃,剩下连两千人都不到。
  听说要打东虏,那些有钱的早就交了银子溜之大吉,没银子的则趁著夜色偷偷溜了。
  更有那趁著兵变趁机逃跑的,又或是在乱战中命丧当场的,还有一部分则是被李轩带走了。
  这点將台上十几箱金银,少说也得有七、八万两,足够这小两千人分的了。
  “收好了!”,江瀚笑眯眯地將银锭拍在一名军汉掌心。
  那军汉捧著银子怔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拿起银子放进嘴里狠咬了一口,细细看过上面的牙印后,顿时喜极而泣。
  “真是银子!银子!”
  嚎叫声里带著哭腔,军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將额头磕得砰砰直响。
  二十两银子,可能对大明的皇亲国戚、富商豪绅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而已。
  可对这些多年来都没领到餉的边军来说,这白的银锭能换十多石粮食,够全家老小吃到来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