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散的勤王军
  “也?”
  刚刚被江瀚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两兄弟,听到这个字后愣了一下,隨即齐齐望向董二柱。
  站在董二柱身旁的黑子被呛得岔了气,咳嗽个不停。
  待反应过来后,他猛地一把捂住了董二柱的嘴,免得他把旗总的老底儿都给掀了。
  刘启东和刘启明两兄弟见到这一幕,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江瀚。
  江瀚刚刚正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准备把歷代王侯將相招贤纳士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套用一番。
  正打算上演一出慧眼识英的戏码,顺势把这两兄弟都纳入麾下。
  结果柱子这一打岔,瞬间让他破了功,只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看著两兄弟的目光,江瀚有些许尷尬。
  上一秒他还是个怒斥逃兵的忠君之辈,下一秒他就成了同样参与兵变的乱臣贼子。
  於是江瀚乾咳两声,上前解释道:
  “咳咳,误会,都是误会。”
  “明人不说二话,咱们都是一路人,我等也是军散后逃出来的。”
  於是江瀚便给这两人讲起了延绥镇大军的兵变过程,同时也隱去了不少细节,只是简单说了总兵身死之类的消息。
  刘启东、刘启明两兄弟听完也是连连点头,感嘆道:
  “原来如此,还是你们老陕敢干,总兵都宰了!我们可就窝囊了不少。”
  刘启东索性也不再隱瞒,缓缓讲述起他们山西勤王军路上的经歷。
  自勤王令下后,他们山西路勤王军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京畿地区;但军粮早已吃光,只得向兵部求粮。
  可兵部的大人们为了不发粮餉,以“初到之日,不准开粮”为由,三天之內將他们调了三个地方,一粒米都没发下来。
  一番折腾下来,大军士气已然崩溃,不出意料的发生了譁变,乱兵顺势还抢掠了一把良乡。
  崇禎震怒,下旨將山西巡抚耿如杞和山西总兵张鸿功以瀆职罪下狱,而那些三日不给粮的官员,却毫髮无损。
  於是山西勤王大军彻底失控,四散而逃,沿路疯狂烧杀抢掠。
  刘启东、刘启明两兄弟也是其中一员,他们一个小队把良乡的官老爷们都洗劫了一通,各自分了不少银钱回乡。
  而这两兄弟之所以被韃子盯上,也是因为抢得太多,漏了財的缘故。
  江瀚恍然一笑,拍了拍刘启东的肩膀,指著帐外的马车问道:
  “你们哥俩是抢了多少,还要用马车来装?”
  刘启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偷偷使了个眼色给弟弟刘启明;后者一愣,隨即不情不愿地向马车走去。
  不多时,刘启明就从车中拖出一口沉重的箱子,毫不客气地扔到江瀚面前。
  刘启东瞪了弟弟一眼,略带歉意地拱了拱手:
  “承蒙大人救命之恩,我两兄弟无以为报,特意奉上白银一箱,以谢救命之恩。”
  江瀚闻言笑了笑,伸腿用力蹬了蹬地上的箱子:
  “你们兄弟俩,就值这一箱银子?”
  两兄弟对视一眼,刘启东硬著头皮开口道:
  “大人莫不是嫌少了,在下愿意多给两箱。”
  说罢,他对著弟弟刘启明努了努嘴,示意他再去搬两箱银子过来。
  刘启东嘆了口气,大明的军官几乎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要是他身上还有点官军身份,或许江瀚还能收敛点。
  可如今他们都是乱军,可就不好说了。
  自己这次肯定要大出血了,这姓江的要是讲点道义,拿了钱走人倒也罢了。
  要是碰上贪得无厌的,场间这几人,隨时能將他们兄弟俩剁了,拿钱走人。
  江瀚伸手止住去搬银子的刘启明,开口道:
  “大家都是边军的弟兄,既然抢了富户的银子,那就是你们的。”
  “至於救命之恩,顺手的事情罢了,就用不著多谢了。”
  两兄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瀚,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见不贪財的主。
  江瀚一脸戏謔地看著两人,笑了笑:“行了,我抢得可不比你们少。”
  看著两人紧张的模样,江瀚主动岔开话题:
  “你们受伤重不重,要不要去上点药?”
  两兄弟连忙摇头,表示拒绝。
  “谢大人,我等思乡心切,只想赶紧回家。”
  眼见这两人还是不肯相信自己,江瀚无奈地摇摇头,走出帐外。
  江瀚站在雪地上,淡淡地扫了两兄弟一眼:
  “既然在这儿,你们待得不舒服,那咱们就此別过。
  “那些逃走的蒙古人想必也跑远了,两位路上小心,咱们有缘再会。”
  言尽於此,江瀚毫不拖泥带水,领著一旁的柱子、黑子还有李老歪转身就走。
  他才没时间和这两兄弟扯淡呢,他还要去看看受伤的弟兄。
  见著江瀚离去,弟弟刘启明满脸惊讶地看向哥哥刘启东,嘀咕道:
  “哥,没想到这姓江的还是个仗义人。”
  刘启东点点头,望著江瀚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十分感慨:
  “是啊,难得碰到一个不贪財的。”
  去伤兵营的路上,黑子凑到江瀚身旁,满脸肉疼:
  “旗总,我看那两兄弟可是抢了整整一大车財物,咱们就这么走了?”
  他压低声音,又添了一句:
  “他俩都替咱们把钱从富户那儿拿出来了,咱们为什么不顺手接过来?”
  江瀚瞥了他一眼,语气淡然,却透著几分警告:
  “你一天天的,就想著钱,这么多边军的弟兄看著呢,你把他俩抢了,其他人怎么想?”
  “別到头来,没抢几个钱,把人心都给搞乱了。”
  “再说了,咱们不是从那些蒙古人身上搜了几万两吗?够本儿了。”
  说完,江瀚又转头看向董二柱,一脸无奈:
  “我说柱子,你也是,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什么叫你们也兵变了?”
  董二柱挠了挠头,满脸尷尬:
  “瀚二哥,我这不是遇到同行了嘛……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江瀚嘆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山,陕两地的勤王军都兵变了,想必其他几路勤王军也差不多吧?”
  “这么多大军譁变,也不知道皇帝听了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会不会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