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最好的机会
  第82章 最好的机会
  杜鈺到了这个地步,便宛如溺水的人抓了根救命草,自然不会还与褚昕讲什么客气。
  谈妥了条件,又直到褚昕打发人前往大理寺,把他毁坏籍案的状子先且往下压一压,然后才打马回府。
  杜明焕摊上的事,绝不是褚家三言两语能够解决得了的,就凭他自己被徐鹤告,也没那么好打发。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褚家不干人事,亲手加害,事到如今,总归还得靠褚家解决危机。褚昕能够先压下来,让衙门里想办法拖延些时日再行办理,就已经很了不得。杜鈺也不能横加逼迫。
  出了褚家大门,他又在胡同口等了等,看见褚昕亲自出门,前往御史台寻找褚瑛这才打道回府。
  一直在前院门下等候他归来的心腹近隨听他简直说了经过,跟著他进了书房,犹疑片刻后凑上前说道:“褚家已然如此,便是答应了摆平眼前困局,也只能信得七八分,反倒是靖阳王府这边,一来与咱们府上是亲戚,二来王府的权势不比褚家更大吗?
  “世子如何未曾选择去向王爷投诚?”
  杜鈺只是看了他一眼:“我也是走投无路。”
  当年这事儿何其要紧,杜明焕接到命令之后,便只告诉了杜鈺一人,却也谨慎到並没告诉他究竟是谁下的命令。
  那么身边这些近隨哪怕是心腹,又哪里有资格知道这么多呢?何况当初真正去办事的,適何建忠与张少德,杜家只是背后布局,更没必要泄露给身边人了。
  眼下面对这样的问题,杜鈺实在不知如何作答。
  得知褚昕如此丧心病狂之后,他不是没想过掉头投奔晏北,可晏北如今已然与月棠结盟,月棠是不可能放过他们杜家的,那么去找晏北必定就是死路一条。
  而月棠还活著,这却是褚家如今最大的心病,拿月棠的下落去与褚昕交涉,褚昕不可能不让步!
  当下形势容不得杜鈺去冒险,他只能死死的抓住褚家这个同伙不放了!
  总之要活一起活,要死,他也绝对要拉上褚家垫背!
  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吩咐道:“褚昕说申时大理寺牢狱交班,那个时候我可以得见父亲,你先去准备吧!
  “还有,即刻把府里所有的护卫召集起来,先派出十个人,去徐鹤家中打听他那个前不久从乡下过来的髮妻在不在府中?
  “倘若在的话,便留在府外团团蹲守,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阻止她再出去!
  “倘若她不在,那就打听她的去处,先把她人寻到手,盯著她回到府里,然后按我方才说的做!
  “与此同时,你们要探听清楚她身边有几个人?有无武功?实力如何?
  “天黑之前来告诉我!时机一到,我另有安排!
  隨从全身支楞起来记下了他的话,確认无误后便立刻前去办事。
  杜鈺望著空荡荡的门庭,忽然又追出门口,把他喊了回来:“再分出几个人,去缠著靖阳王。”
  说著,他附耳说了几句。
  隨从神情一点点崩裂,听完之后还愣了好一阵,才冲他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缠住靖阳王”,这是几个多么新奇的字眼!
  那可是手握漠北几十万大军兵权的靖阳王,是如今朝堂上无人敢不心存忌惮的辅政王爷!
  虽然不知杜鈺为何要对徐鹤的夫人下手,但那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动了就动了,也没什么!
  可他竟然还盯上了晏北,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脑袋开始晃荡!
  杜鈺目送他飞奔离去,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心,也在冒汗,他驀地攥紧了拳头,回了屋里。
  好几把刀如今同时悬在杜家头顶,他没得选择了!
  这一次再也不能失手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不是为褚家,而是为他们自己!
  可是要下手就不能不防晏北,哪怕是打不过他,斗不过他,也一定要在下手之前防止他出现!
  ……
  崔寻把竇允从大理寺那边送来的消息带到养荣斋时,晏北正在教阿篱玩弹弓。
  小傢伙果然很喜欢这个新玩具,成功弹出第一颗小石子后,他便把餵小鸭子的任务拋到脑后了,与小伙伴们在园子里对著芭蕉叶玩得不亦乐乎。
  晏北的主要任务是防止他使用不当误伤自己和他人,次要任务是每隔一会儿要奉小世子殿下的命令端茶递果子。
  他在餵阿篱吃山楂糕的间隙里把信接过来,看完之后又塞给了高安。
  高安看了两遍,折起来道:“褚瑛在褚昕找来衙门里之后,即刻入宫去见了皇帝。看来他们已经想到了办法周旋杜家的案子。
  “此时若是给沈家透去些风声,朝堂上倒是又有好戏看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影响到郡主的计划。”
  晏北道:“要挑拨褚家和沈家,还有的是机会。褚家的动作,说明杜鈺的確把褚昕给说服了。
  “这样一来,他冲阿篱他娘下手就势在必行。
  “为了要使这次行动万无一失,褚家必须得把杜明焕保出来。只有他出来,才能够把皇城司的力量利用上。
  “你亲自去回个话给竇允,让他仔细盯著衙门里,看杜明焕何时被保出来。
  “他若出来,也就差不多是他们该动手的时候了。”
  高安点头转身,交代崔寻留下来,自己走了。
  崔寻上前:“舅舅,舅母一个人在徐家,您也不派些人暗中保护保护?”
  “杜家此刻早就有人前往盯著了,我派人去,必定打草惊蛇。”晏北睨他一眼,“不过你既有这份孝心,倒是可以过去陪著!万一有危险,你还可以为你舅母挡挡枪。”
  崔寻愣住:“那我过去也会打草惊蛇。”
  “你去宗人府,隨后乘徐鹤的马车一到回府,不会有人发现你。”
  晏北睨他一眼,走到芭蕉树下拎起阿篱的后背,噗噗拍打了他几下身上的灰尘,叉腰看了看,又走回来:“不用担心,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把你爹娘调到京城来为你报仇的!”
  崔寻听的一愣一愣。
  正准备转身,院门外却大步走了一人,正是王府里仪卫司指挥使蒋绍!
  “王爷,在咱们王府外头鬼鬼祟祟盯著的那几个杜家的护卫,先前分散了两个人,盯著上街的芸娘去了!”
  崔寻嘶了一声:“芸娘是阿篱的奶娘,他们盯她做什么?”
  这边厢晏北却已然沉下脸来,一把將阿篱捞起来挟在怀里,眼里杀机顿现:“杜鈺那个兔崽子,他敢打阿篱的主意,他找死!”
  他吩咐蒋绍:“交代芸娘,不管杜家人找她说什么做什么,让她一律照做,回来告诉本王便是!
  “而你!即刻挑几个身手好的,跟崔寻一道去宗人府找徐鹤,乘他的马车一起去徐家!
  “直到杜鈺出现之前,你们不必回来!寸步不离跟著夫人,只要杜鈺一旦出现,你给我留活口,回头本王去跟他另算这笔帐!”
  “是!”
  蒋崔二人离去。
  被箍在半空的阿篱四脚乱爬:“父哇,阿篱屁屁出来啦!”
  晏北低头一看,连忙把他捋起的衣裳掖下去,盖住他露出来的一片小青屁股。
  ……
  申时暮色初起,徐家马车自宗人府驶出前往状元府。
  广陵侯府里也驶出一辆马车,载著杜鈺前往大理寺牢狱。
  半路护卫驾马追上他:“世子,王府那边已经跟上了!兄弟们在小世子的奶娘身上暗中洒了不少泄药,就小世子那个身子骨,回头只要亲近她,八成要拉肚子!”
  谁都知道晏北对这个孩子视如明珠,別说拉肚子,但凡孩子有点风吹草动,晏北绝对没心思干別的!
  杜鈺一整日绷紧了弦,听到这里却突然怒了:“我只是叫你们缠住他,没叫你们直接下手!你竟然还挑了阿篱?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护卫顿住。
  杜鈺咬牙想一想,又勒令前行:“有消息来告诉我!”
  事已至此,他也没得选择了。为今之计,只能与杜明焕碰头之后继续往下走。
  马车赶到牢狱时,恰恰交班,杜鈺递了褚昕给的牌子,很快就到了杜明焕牢前。
  “褚家已经递交了一份新的证据,替换了之前呈交给大理寺的那一份。
  “事情顺利的话,三法司已经发现证据不足了,回头有了消息我就提出保释,等褚昕在背后周旋完毕,父亲就能够出来了。
  “虽然是暂时过关,但只要能儘快出来,我们就能调动皇城司的兵力,一举把郡主拿下!”
  说到这里他咽了一咽喉头,把声音压得更低:“等父亲出来,我就先去行事,您在府里提前调集皇城司的人等候我消息。
  “其余事我都准备好了,总之今天夜里务必得手!”
  杜明焕紧抓著栏杆:“她既然能够从当年那样的围杀之中逃生出去,又布局给何家灭门,说服徐鹤,以贺氏的名义出现在侯府,足见她手段了得!
  “三年前都没能成事,此番如此仓促,能成吗?!”
  “三年前若是我亲自带队,也必然能成!”杜鈺两眼猩红,“如今虽说仓促,但她力量不足,尚且需要依附徐鹤,况且她的籍案已经毁了!
  “她证明不了自己了!此时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杜明焕脸皮颤动:“那你打算如何做?”
  杜鈺深吸一口气:“等时机一到,我先带人过去。
  “她人不多,届时她若死了,自然一了百了。
  “倘若没死,我们再以她冒充宗室郡主为名,调动官兵將她一举拿下!
  “我相信有皇城司出马,绝不会容她还有活路!”
  杜明焕也听得热血沸腾。
  用皇城司的兵马去杀他们曾经掌权人的骨肉,这事听著是有点疯狂。
  但不这么疯狂,他们自己就活不成了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长长的沉著气,“你去吧!只要我能被保出去,一个时辰內调两三百人是不成问题的!”
  侯府里的护卫是有定额的,豢养超过数量要被问罪。
  所以靠那点人还不行,一定要皇城司出马!
  杜鈺点点头,站起来,扭身就走了出去。
  刚刚好是点灯时分,狱门外四面角楼上已经高高点起了灯笼和火把,把每一处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状元府里,崔寻已经带著蒋绍的人见过了月棠。
  与此同时,小霍也回来了,也带回了魏章从杜家那边打探到的消息。
  “杜鈺从牢狱里回来后,即刻把府里的护卫召集了起来。还打发人去了趟皇城司,把他们栽培的两个爪牙也提前请到了府里。
  “一刻钟前,听到大理寺那边突然说杜明焕罪证不足,杜鈺即刻前往中书省请求放人。
  “碰巧今日中书省有要事商议,话事的几个官员都在,褚家在旁边敲边鼓,此事恐怕就要成了!”
  “那应该就是在今夜了。”
  月棠站起来,望著窗外远处暮色中几棵黑黝黝的大树。“蒋大人,劳你分两个人负责树上的暗哨,其余人就都回房歇著吧,不要让他们看出破绽来。”
  由於她自带威仪,眾人皆未敢反驳,相互对视一眼后,便称是离去。
  月棠收回目光,也看著霍紜:“你也回房。留意动静。”
  待屋里全都空了,月棠把灯吹灭,也躺在了床上。
  夜色漆黑。
  她双眼却如烈焰般明亮。
  这一束火,是从她身体每一处伤疤之下撕开皮肉躥出来的。三年前经歷过的一次,眼下又正在面临!
  她抓紧枕畔的长剑,在黑暗里翻了个身。
  ……
  杜明焕是戌时到府的,杜鈺是亥时带著人出来的。
  一路上他心无旁騖,直奔早就轻车熟路的徐府。
  热流也在他的胸膛里躥行,烧得他连持剑的手都在颤抖。
  三年前的失误,须得今夜来弥补。
  他不会输的。
  因为他在飞云寺已经输过一次!他绝不会输第二次!
  “褚家有人来过吗?”
  到达提前蹲守在此处的护卫藏身处,他径直问出了这一句。
  “未曾。这一日来,没有任何人到过此处!世子行动迅速,褚家应该没来得及抓住咱们的行踪!”
  “那就好,继续留下来!有人来了就把他们截住!”杜鈺蒙上面巾,往后招手:“分四面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