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勇气与「决心」(月底求月票!)
  第352章 勇气与“决心”(月底求月票!)
  高耸的城墙依旧巍峨,但在铅灰色天空的映衬下,竟显得有几分苍白和脆弱。
  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门窗紧闭,唯有全副武装的巡逻队踏著沉重的步伐,在石板路上迴荡出突元的声响,更添几分肃杀。
  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笼罩看这座王都明珠。
  这种压抑,並非源於兵临城下的恐惧。
  事实上,凭藉金穗城坚固的城防和依旧可观的內城守军,並非没有一战之力。
  真正的压力,来自內部,来自那座权力中心。
  皇宫。
  “啪察!”
  清脆的爆裂声在空旷而压抑的王座厅內响起。
  一只做工精美的银质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水四溅,如同卢修斯此刻支离破碎的心绪。
  这位年近七十的皇子,此刻脸上再也找不到平日刻意维持的昏,甚至连那层偽装之下的狡诈与精明也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苍白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只要一想到城外驻扎的那支大军,想到军中那个如同行走在人间的神明般的父皇,以及父皇那铁血无情、绝不容忍背叛的手段,他的身躯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
  “安诺呢?”
  他猛地抬头,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向把守在厚重厅门外的士兵喝问。
  “安诺公爵去哪里了?”
  门口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嚇得一颤,连忙躬身回答。
  “回稟殿下,安诺公爵·他去了城西新修的高塔,说是去找那些巫师,公爵大人说说他或许有办法击退国王陛下。”
  “办法?办法”
  卢修斯喃喃重复著这两个字,脸上露出一抹惨然至极的苦笑。
  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跟跪著向后跌坐在那冰冷而坚硬的王座之上。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著王座扶手上精致的雕纹,冰冷的触感仿佛能冻结他的指尖。
  他当然知道安诺所谓的“办法”绝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那些原本態度暖味、甚至准备作壁上观的核心贵族,近几日突然变得异常顺从和坚定,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卢修斯心知肚明,安诺定然是动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极可能褻瀆而危险的力量,才强行整合了这些各怀鬼胎的傢伙。
  但他不在乎。
  对於隱忍了整整七十年的卢修斯而言,只要能够杀死蒙恩,只要能够坐上这张他凯了一生的王座,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以与任何存在做交易。
  “这个世界上哪有当了七十年的皇子?”
  他对著空荡荡的大厅,发出低沉而沙哑的自语。
  即便蒙恩会看在血脉亲情上饶他一命,但那苟延残喘的余生,对他而言,比死亡更加难以忍受。
  七十年的等待,七十年的偽装,眼看距离巔峰仅一步之遥,却要功亏一?
  他无法接受!
  他原本以为,凭藉联合起来足以撼动王国的贵族势力,至少能阻挡蒙恩一段时间,甚至有机会逼其妥协。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
  蒙恩回归的消息传来不过月余,那支可怕的军队便已如入无人之境,兵临城下。
  这种摧枯拉朽般的推进速度,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心悸。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压抑的怒火和恐惧终於衝破了理智的堤坝,卢修斯低吼著,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迴荡“平日里爭权夺利一个比一个厉害,关键时刻却连延缓他的脚步都做不到!还有那些士兵,养了他们那么久—””
  就在他沉浸在怨毒与恐惧的谩骂中时,一道异常沉闷、富有节奏,却与皇宫內任何人的脚步声都截然不同的声响,从幽深的长廊另一端由远及近地传来。
  “咚.咚—咚—”
  那声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臟上。
  带著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重感,打破了死寂,也瞬间扼住了卢修斯尚未出口的咒骂。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王座厅內停下,来者正是安诺公爵。
  然而,卢修斯却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安诺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那张原本线条坚毅、充满军人气质的面庞,此刻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阴柔的微妙变化。
  只是心神大乱的卢修斯已无暇深究这细微的异样。
  他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跟跪著扑到安诺面前,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安诺!你回来了!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击退他?”
  安诺看著眼前这位彻底失態的皇子,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並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好整以暇地走到一旁的座椅旁坐下,姿態优雅得与这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甚至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冰凉的红茶,轻轻呷了一口。
  “殿下,何必如此慌张?”
  安诺开口,他的嗓音似乎也比往日少了几分粗獷。
  多了一丝低哑和某种奇特的、带著磁性的韵味,仿佛声带的结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细微的变化並未引起卢修斯足够的注意,他此刻只关心那个能拯救他於水火的办法“办法!告诉我你的办法!”
  他几乎是吼叫著追问。
  安诺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之前在高塔看到的景象。
  那些所谓的巫师,正围绕看复杂的仪式忙碌,试图联合施展一个被他们视为杀手的【迷宫术】。
  想到那个场景,意识深处真正的掌控者不禁发出一声笑。
  “真是可悲的残破时代,区区一个八环法术,竟然还需要依靠繁琐的仪式和多人合力才能勉强驱动。”
  “【迷宫术】对付蒙恩那种纯粹依靠蛮力和斗气的骑士,理论上確实效果卓著,若是由一位真正强大的施法者来施展,足以將那位国王放逐到时空迷宫之中,甚至结合【传送术】將其永久流放,但眼下这些半吊子巫师——”
  安诺的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依靠取巧的仪式,法术的稳定性和精准度都大打折扣,能否成功命中都是未知数,即便命中,以蒙恩的实力,强行突破这种程度的迷宫束缚,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
  想到自己方才动的一些小手脚,这位东境公爵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
  形成一个绝非人类所能做出的、充满恶意与愉悦的扭曲笑容。
  “这拙劣的尝试,正好为我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蒙恩若是死了,整个王国必將陷入前所未有的权力真空,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將会上演何等美妙的混乱与绝望啊...
  》
  思绪至此,它將目光重新投向焦急万分的卢修斯,用那变得沙哑而富有蛊惑力的声音说道。
  “殿下,方法自然是有的,只是需要您拿出一点勇气和决心。”
  安诺的脸上,那抹非人的笑容愈发深邃。
  “勇气决心——
  卢修斯下意识地重复著这两个词,眉头紧锁,心中因安诺的故弄玄虚而升起一股无名火。
  眼下已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哪里还需要这些空洞的说辞?
  然而,安诺並未理会他脸上浮现的怒,只是用那双变得幽深难测的眼睛凝视著他,语气平淡地拋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殿下,您的体內,流淌著的是蒙恩国王的血脉,没错吧?”
  卢修斯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证,几乎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是他的长子!”
  这话语中带著一丝被质疑血脉的屈辱和理所当然。
  “殿下还未曾回答我,您...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
  卢修斯被这反覆追问激怒了,压抑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暴躁的衝动,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低吼出来。
  “勇气?决心?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问我这个?我当然有!”
  安诺对於卢修斯的失態报以一丝近乎愉悦的欣赏,它需要的就是这种被逼到绝境后,不顾一切的决绝。
  “很好。”
  安诺的声音愈发低沉,那奇特的磁性仿佛带著某种韵律,悄然钻入卢修斯的脑海。
  “那么,殿下,最后一个问题-为了达成目標,为了彻底杀死蒙恩国王,终结他的统治,您是否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卢修斯重复著这个词,猩红的眼睛死死盯著安诺,像是要確认这话语背后的含义,但急於抓住救命稻草的心理压倒了一切疑虑。
  “当然!只要能杀了他,只要能坐上王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厅內的光线似乎不易察觉地暗淡了一瞬,仿佛有无形的阴影悄然蔓延。
  壁炉中跳跃的火焰诡异地摇曳了一下,顏色似乎透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幽绿,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安诺脸上那抹非人的笑容扩大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
  那指尖的皮肤下,似乎有极细微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一闪而过,旋即隱没。
  他並未触碰任何东西,只是用指尖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极其缓慢地划过一道无形的轨跡。
  空气中瀰漫开一股极其微弱的、如同铁锈混合著古老羊皮纸的气息。
  但仔细去噢时,又仿佛只是陈年灰尘的味道。
  卢修斯並没有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异象。
  但在安诺指尖划过的剎那,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冰冷而沉重的东西悄然缠上了他的灵魂。
  一种难以言喻的束缚感转瞬即逝,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將其归咎於过度紧张和恐惧。
  “很好。”
  安诺再次说出了这个词,但这一次,声音里蕴含的意味截然不同。那不再是询问或確认,而是一种..
  宣告。
  一种契约达成的宣告。
  他缓缓站起身,阴影似乎在他身后拉长、扭曲,不再完全遵循光线的法则。
  “那么,殿下,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安诺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就在卢修斯因为这没头没脑的对话而感到越发困惑和急躁时,他忽然感到左胸传来一阵奇异的冰凉感,並非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种空洞的、仿佛失去了什么的虚无之凉。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点。
  只见他华贵礼服下的左胸位置,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没有利刃切割的痕跡,皮肉边缘光滑得不可思议,仿佛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湮灭。
  最诡异的是,伤口处竟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只是清晰地呈现出內部空荡荡的景象。
  原本应该在那里有力搏动的心臟,不见了。
  生命的活力正隨著那个空洞飞速流逝,卢修斯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支撑他存在的核心正在离他远去。
  极致的恐惧和茫然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近在哭尺的安诺。
  只见安诺那只刚才还端看茶杯、看似优雅无害的右手,此刻正平静地摊开看。
  而在他的掌心之中,一颗鲜活的心臟正在缓缓地、顽强地搏动看。
  每一次收缩舒张,都散发出微弱的光晕和蓬勃的生机。
  那颗心,分明就是他胸腔里刚刚缺失的那一颗。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卢修斯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甚至忘记了惨叫。
  只是死死地盯著那颗还在敌人手中跳动、本属於他自己的心臟,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咯咯”声,身体的力量被彻底抽空,缓缓向后软倒。
  安诺低头凝视著掌中这枚维繫著生命与血脉的器官,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那张阴柔了许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著满足与残酷的诡异微笑。
  王座厅內烛火摇曳,將这一幕映照得如同最黑暗的褻瀆仪式。
  而那颗脱离躯体却依然跳动的心臟,仿佛预示著某种远超凡人想像的恐怖,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