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燎原之势
  第292章 燎原之势
  火,是从一张传单开始的。
  不,是从壁炉里木柴噼啪作响的那刻开始的。
  那柴是从东波罗的海沿岸伐来的。
  运到卢布林,再被塞进某个没有门牌號的三层老宅。
  一张带著煤灰印的纸从窗口飘出来,落在老妇人手里。
  她不识字,但知道照片上的人脸。
  希*勒。
  帝国的元首。
  死状惨烈,凑不成完整的人形,散落得东一块、西一块。
  她没有吭声,把它折起来,塞进围裙里。
  老妇人去了菜市场,把那东西递给刚来的下水道工人。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天冷,回家烧点火。”
  下水道工人叫约泽夫,家住郊外。
  他走得很快,几乎不和旁人说话。
  火是在那条熟悉的回家路上被点燃的。
  男孩在巷子里哭,鞋子丟了一只,母亲被拽上卡车。
  约泽夫走了过去,抱起孩子,帮他穿上鞋子。
  枪响了。
  不是他开的,但就发生在身边。
  约泽夫被嚇得跌坐在地。
  一群人不知从哪衝出来,猛地丟下汽油瓶,点著了军车。
  火苗舔舐轮胎、玻璃、引擎盖,猛烈、炽烈、压倒万物。
  宪兵迅速反击。
  屠杀,扫射,设卡,所有躲在墙边的居民都闭紧了嘴巴。
  也有人拒绝屈服,比如那个邮局职员。
  他锁上了前门,把所有文件都堆在一起。
  再加上油桶、办公桌、老旧的收音机。
  火苗“呼”的躥起,像啼哭的婴儿。
  职员站在那儿,看火光照著自己的手背。
  他走上天台,对著街上喊:“现在!都烧起来了!”
  火蔓延到了巴黎。
  不是在学院讲台,而是旅馆的阁楼上。
  有个年轻女人,穿一身黑裙子,赤著脚。
  她打开窗户,把录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
  那是英国电台的录音,断断续续的男声反覆播报:
  “the fuhrerest mortest mortmort”
  街下的行人听不真切,但还是抬头望向她。
  女人就那样坐著,把白底红圈的旗子扯下来,隨手点燃。
  然后,扔了下去。
  呼——!
  火光冲天。
  有人开始鼓掌。
  有人惊恐地高呼:“下去!你疯了!下去!”
  女人却仿佛听不见,笑吟吟的招手,直到士兵衝进旅馆。
  枪声再度响起。
  血浸湿裙摆,沿著楼梯往下蔓延,鲜红似火。
  中东本就热得快烧起来。
  太阳晒化了地皮。
  孩子们在井边排队打水,宪兵正把村长绑在柱子上。
  理由是“给暴徒提供帮助”。
  暴徒是三天前在苏伊士袭击补给线的一伙人。
  真的不是他们。
  但没有区別。
  年轻人们围在村口,不敢动。
  直到一个老汉主动走了出来。
  牵出他家的骆驼,用破布裹著炸药,径直往驻地走去。
  没人拦住他,因为那时还没人看得懂他要干什么。
  等明白过来的时候,火光已经冲天。
  三间房塌了,哨兵的半截身子掛在树上,眼睛还睁著。
  “反抗吧!”有人怒吼。
  老汉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在他家里找到两把锄头,和半块被燻黑的青石。
  那块石头很烫,一直没人敢碰。
  火在非洲燃烧。
  从刚果到辛巴威,从安哥拉到阿尔及利亚。
  在玉米地间,在锈跡斑斑的铁锄下,在无人的泥泞边。
  那是个做工的男人。
  妻子三年前被带走,说是“体质良好”。
  他没吭声,继续干活。
  十小时,三班倒,睡在矿井边的铁皮棚里。
  但是那天,他没去矿井,反而拿起锄头进了地里。
  没有喊口號,更没有诉说冤屈。
  男人只是把靠得太近的工头砸倒,一脚踩住。
  锄头第二次砸下去,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那天下午,三具尸体被埋进玉米地。
  傍晚,又多了两具。
  到了夜里,总共二十一人没回去报到。
  最后,火烧到东方。
  亦或者说,火自东方而起。
  一个老农见远处来了几辆日本军车。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稻田太干,早年间没下雨。
  渠塌了,村头的水泵锈死了。
  可清单还在,每月要交多少斤,每家几袋米,分毫不差。
  於是,老农把孙子藏进了猪圈,又刨出儿子的盒子炮。
  翻译跟著日本人下车,用力拍了拍裤腿。
  老农回头瞥了眼,屋里还有大半盆油。
  手不停的抖,点了三次才点著。
  瞬间,火苗捲起,舔上干秧,顺著水沟疯长。
  砰——!
  他开了第一枪。
  不是对著谁,只是想打穿这个操蛋的天。
  又是两枪、三枪。
  一时间,什么都混在了一起,咆哮著、响彻云霄。
  有人哭:“烧啦!全烧啦!”
  有人喊:“狗日的!我操你妈!”
  火烧了三天三夜。
  烧过一地,烧过一村,烧过大坝和公路。
  火过去之后,一切都焦了,黑了,静了。
  只剩下几缕烟气,在天地间游走。
  张守义坐在壕沟里,帽檐压得很低。
  他没睡,只是闭著眼,枪就横在膝上,扣了保险。
  有个战士蹲在几米外,正往破袜子里塞草。
  “排长。”不远处有声音传来,是赵成。
  “前头那帮人撤了,后面还没动静。”
  张守义点点头。
  “还有多久?”
  “估计顶多半个钟头。”
  他们刚乾完仗,打退了第一拨进攻。
  敌人扔下五具尸体暂时撤退。
  血在雪中结成黑褐色的痂,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排长。”赵成又说,“你觉不觉得,天回暖了?”
  张守义沉默了一会儿,感受著空气中那丝微弱的潮意。
  “回暖?嗯.北坡还结著冰,但南面,土有点鬆了。”
  他笑了笑,“再有几天,枣树就该冒芽了。”
  “这时候得修枝,不然长得乱,秋上果子也不好摘。”
  赵成听了,低声问道:“那咱们这,还真能熬到秋上?”
  过了几秒,张守义才轻轻“嗯”了一声。
  “等到秋上,我得回家把南洼的水渠修了。”
  “早年间下雨,把那冲塌了,再不整田可真就荒了。”
  他声音不大,语气平平,像真的是在盘算未来的农活。
  赵成抬头看了他一眼。
  “到时候,麦子熟了,你在西头割,我在东头捆。”
  “回头再烧锅苞米饭,切点腊肉,吃他个三大碗。”
  风又大了点,但不再刺骨,带著点泥土的芳香。
  晨光洒下来,照在树枝上。
  那是一棵光禿禿的枣树。
  枝条细长,在风中摇摇晃晃,像要活过来似的。
  还在发烧,实在撑不住了,恐怕今天只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