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潜入成功
  秦歷109年,五月初八,咸阳郊外。
  嘀嘀!~
  隨著两阵响彻天际的汽笛声。
  时也捂著头,晃晃悠悠的来到舱室门口,嘴里忍不住吐槽:
  “这破船怎么开的,船长假酒喝多了?能晕成这样?”
  可当时也走出舱室,他的嘴巴和眼睛却同时张大。
  巨大的夕阳映在他脸上,也染红了天空,指缝间划过如同的层层白云。
  这根本不是船,也不是海,而是高天之上。
  晃动,是因为这艘黑色鸟型飞艇衝破天际线上的云层,碰撞著大量白色气流,飞向前方的咸阳飞空枢纽。
  一脸不敢置信的时也爆了句粗口:
  “这tm……”
  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时也记得自己明明是坐船去某岛国旅游,怎么到这里的?
  伸出手掌看了看,清晰的指纹,指尖摩擦的触感足以证明这不是梦境。
  时也吞了吞口水,扫视了一眼飞艇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强行压下心中的惊异。
  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发出什么异动。
  而是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一手扶著平衡木门把,一手轻轻触碰著身边巨型发动机的外壳。
  鏗鏘的齿轮不断转动,螺旋桨和蒸汽升力系统发出沉闷又沉重的摩擦音。
  这是他完全不认识的机械。
  能够飞在天空上的大型飞艇……
  所以,这是穿越了么?
  冷静,冷静下来。
  舱室里已经走进去几人,他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当前的情况,不能继续待了,只能沉默的向前走著。
  虽然一直低著头,但偶尔还是会有这里的同龄人对他打招呼,或者嘲笑。
  “时也,你怎么了?”
  “你咋晃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晕艇了啊?”
  “时也,你实在不行还是回去渚县躺著吧,书院不適合你这种病秧子,哈哈哈。”
  这些人都穿著与时也同样的黑色长衫,胸口贴著“玄”字,感觉像是某个组织的制服,其中那女孩子还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书院?是学校吗?
  时也並没有什么穿越后继承原主记忆的情况,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是一张白纸。
  “我没事。”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应了声,匆匆离开。
  等他走到飞艇中央,时也只觉周围人太多,他躲著人群,来到了二號风台的位置。
  因为这里人少,只有一个坐著轮椅的女孩。
  可不知怎么,时也总感觉自己来到二號风台的时候,周围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
  他们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好像很诧异他的行为。
  可来都来了,时也只能硬著头皮站在这里。
  歪头偷瞄一眼身边坐著轮椅的女孩,时也的目光有些闪烁。
  这女孩,好怪!
  她的侧脸轮廓浸在黄昏里,像一尊白瓷,墨绿色长髮垂落肩头,发梢蜷曲犹如死掉的枯藤。
  黑眼圈极重,像是不会化妆的人故意在眼窝周围涂抹了眼影。
  眼球呈现出一种朦朧的灰白色,像是那种鸟类的眼膜。
  至於身材,嶙峋的锁骨已经支撑不起身上宽大的白色病服。
  更別谈胸了,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她是白秋瓷,秦国白家的旁系小姐。
  乾瘪的女孩眺望著夕阳,眼神不知道是淡漠还是懒惰,时也的靠近她也並不在意。
  而对於时也来说,无人打扰就是最好的环境,他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
  一个简易的医疗包?还有几根针灸用的针?几颗冰?
  所以自己现在是一个医学生?
  还没等时也继续探究一番,確认一下自己的身份时,身边的女孩突然开口:
  “新的僕人么?”
  她的声音很小,清冷而沙哑,兼具少女的清澈又带著些许倨傲,是很特殊的音色。
  “啊?什么?”时也有点愣神,刚才想事情所以没听清,扭头朝著对方看去。
  感觉到时也的诧异目光,白秋瓷动了动唇角,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通常都是一个人。”
  时也有些纳闷她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哦,那很有生活了。”
  “你也在覬覦我么?”
  “啥?”
  覬覦?
  时也知道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可骨相再怎么好,对方已经瘦脱相的样貌也谈不上好看……
  这人是不是有大病?
  时也很无语,只是他的情况也很糟糕,不想和白秋瓷爭辩,就准备离开。
  可白秋瓷却像是没有看出时也的异常,继续自说自话:
  “过来一下,药在后面,餵我。”
  拿药?餵她?
  这是把他当佣人使唤?
  时也张了张嘴,正巧看到女孩的睫毛倚在眼皮上微微颤抖。
  那副难受的样子,给了时也一种活物感,而不是一具乾瘪的人偶。
  噗!~
  还没等时也做出拒绝的回应,白秋瓷便当著他的面喷出了一口血。
  在时也的注视下,她乾瘦的身体痉挛了几次,眉梢蹙在一起,表情有些痛苦,但又好像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轻咳了几声后,少女才一脸无措的看向时也,然后指了指自己染血的嘴唇。
  时也表情有点僵硬,这种情况,要帮忙吗?
  她会不会是碰瓷的?
  带著怀疑的想法,时也终究还是来到白秋瓷的身后,摸索出夹层里的木质药盒,水杯,递给对方。
  “吶。”
  女孩盯著时也看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再次指著自己的嘴唇,那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是吃药。
  是帮我擦嘴!
  时也嘴角抽了抽,却没有惯著对方的想法。
  从之前的医疗包里掏出纸巾,递到对方面前。
  “自己擦。”
  白秋瓷有些疑惑,她不太理解时也作为僕人为什么不给她擦嘴。
  少女的表情隱隱升起了一丝不满,甚至嘴唇都比之前噘了一丟丟,但最终还是妥协。
  “哦。”
  接过纸巾时,两人的手指触碰了一下。
  时也瞬间挑眉。
  白秋瓷的手很凉,那触感和三九天气触碰冰块差不多,完全不似正常人的体温。
  纸巾刚接过手,飞艇突然传来一阵齿轮的异响,隨后便是剧烈的震动。
  咔咔咔咔!
  时也难以维持身体的平衡,连忙抓住手边的艇弦。
  白秋瓷的情况更糟糕,她本就坐著轮椅,飞艇的震动会让轮椅轻易溜滑。
  瘦弱的身躯,更是完全没有在这种情况下稳定身形的条件。
  “僕人?”白秋瓷朝时也伸出手,可轮椅已经开始朝后滑去。
  时也身形同样不稳,踉蹌著朝同一个方向倒下。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一截车轮,给两人来了一个紧急制动,可车轮铁条却夹住了他的手指。
  “艹!”疼痛让时也爆了粗口。
  白秋瓷呆呆的看著时也,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时也见飞艇平稳下来,终於鬆了口气。
  可他一抬眸,就从白秋瓷灰白瞳孔里看到一抹折射的尖锐。
  那是?
  “小心!”时也一把將白秋瓷推开。
  咻!咻咻!
  几根钢弩擦著他的发梢飞过。
  时也抬头望去,一个戴著白色连帽裙的女人就站在他不远处,正拉著机械弩弦上弹,对著他瞄准。
  不,准確的说,是指著时也身后的女孩,白秋瓷。
  杀意瀰漫之际,飞艇的护卫已经冲了上来,抽出黑刀朝女人斩去。
  可白裙女人只是抬起另一侧的袖口,一发袖箭便將护卫解决。
  目光重新凝聚在时也他们的方向。
  咻!
  对方又一次发射弩箭,时也眼睛同时因为弩弦的崩响而眨了一下。
  身后的白秋瓷闷哼了一声,显然中箭。
  但杀手的袭击並没有结束。
  咻!咻!
  在时也呆滯的目光中,女杀手又补了两箭,隨后便被赶来的飞艇护卫一剑刺入腹部。
  女杀手临死之前抽出一截红色缎带,紧紧握在手里,吐著血对时也和白秋瓷狞笑。
  时也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他连忙扭头看向身后的白秋瓷。
  三朵红色的血在她身上绽开,少女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完全惨白,毫无生机。
  而她的目光还是和之前一样默然。
  连自己的死亡都不在乎。
  残阳將她墨绿色的髮丝染成熔金,有些神圣,可残阳也是落日,寓意著熄灭和死亡。
  时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就上前捂住了白秋瓷肚子上渗血的伤口。
  可白秋瓷身体多处中箭,伤口又在腹部,根本无法进行常规的按压和綑扎止血,时也只能开口安慰:
  “没事的,你放轻鬆点,医,医师来了就没事了。”
  面对时也的安慰,白秋瓷只是歪歪头:
  “僕人?”
  怎么老纠结这个事啊?
  她真认为自己是她的僕人?
  之前时也一直想要否认这层身份,可眼下这个时候,他只能重重的点头。
  “我在的,小姐。”
  “我有点困。”白秋瓷的声音柔和了点,没有刚才那么沙哑。
  “臥槽,你別睡啊!”
  感觉到女孩的身体越来越冷,时也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隨身携带的简易医疗包。
  打开了之后他却意识到,眼下这些东西根本没用。
  时也立刻放弃了急救,从怀里拿出一颗冰,塞进女孩的嘴里,出声安慰:
  “这个是我们家祖传的药,可以缓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触动了白秋瓷,又或者比较甜,她扭头盯著时也,眼眸中的默然没那么浓烈了。
  涌出的护卫已经將这里包围,同时,两人耳边传来了某种机械体的嗡鸣。
  时也还没来得及扭头,就被人当场按住脑袋,压在地上。
  十二名执法者从青铜隼背部跃下。
  他们脸上的黑漆面罩喷著蒸汽,胸前红黑齿轮徽章显示著秦国黑冰台的身份,其中一名女官打开面具,发出鏗鏘的机械音:
  “我等乃大秦黑冰台隱秘机动部队-幽。
  渚县人士时也,你涉嫌与楚国红缎恐怖组织成员交涉,参与蓄意製造鸞鸟飞艇事故,刺杀白秋瓷小姐。
  我们怀疑你是楚国细作,时也先生,我们现在將暂时拘捕你。”
  被按在地上的时也有些慌乱,细作不就是间谍吗?
  自己这才刚穿越,人都还没搞清楚呢就成了別国间谍?
  於是当即否认:
  “没有,我不是。”
  女官不为所动,一把將他拽了起来。
  咔嚓!
  “我,唔……”
  时也还想说点什么,马上被人用一副囚徒面具盖在脸上,朝著飞艇底层的临时监禁室押去。
  在时也走后,女官走到白秋瓷的面前:
  “白小姐是否安好?”
  语气虽然恭敬,却一点上前帮助的意思都没有,就看著白秋瓷身上的伤口流血。
  白秋瓷像是没听到对方语气中的疏离,看了一眼还插在自己腹部的三支弩箭,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
  话音刚落,那三支箭就莫名化为齏粉,从她的身上隨意滑落。
  这一幕让女官的瞳孔收缩,除了恭敬,更多了几分忌惮。
  “我等来迟,还请白小姐告罪。”
  白秋瓷对於女官的態度全然不在意,她默默的扣著手指,抿了抿唇:
  “我的僕人呢?”
  女官诧异的看著她:
  “僕人?白小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时也可不是你的僕人,他是玄心书院的医科生,不过也很有可能是楚国细作。”
  白秋瓷闻言蹙了蹙眉,坐在轮椅上思考了一会,才略显倔强的举起中指:
  “他刚才,夹到手了。”
  女官:???
  ……
  监禁室里。
  时也被丟在了最里面的房间。
  这里的柵栏比他大腿还要粗,布满了云纹螺钉,敲击上去却没有木头的迴响,而是一种类似金属的震颤。
  “唔~唔!”
  时也吼了两声,可囚徒面具却遮住了大部分声音,他只能鬆开手,颓丧地靠坐著。
  监禁室很潮湿,没有床铺和座位。
  墙壁上到处都是划痕。
  杂乱,又有些规律。
  夕阳的光洒进来,照亮了一遍坐著比较舒服的区域,时也顺势在这坐下。
  他盯著墙壁上的划痕看了一会,突然眯起眼睛。
  在某个特定的角度里,这些划痕渐渐组成了一个图案。
  “六寒?”
  六寒是一个头部穴位的名字,时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个知识,但他就是知道。
  位置在……
  缓缓將手摸向右后耳鬢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轻微的金属凸起。
  他眉宇微挑,抓住猛地向外一拽,一根金针出现在他手上。
  在金针拔出的一瞬间,时也的瞳孔里好似有红色电流闪过,又迅速归於平静。
  走廊里幽黑寂静,只有机械齿轮的巨响从鸞鸟飞艇核心区域隱隱传来。
  时也静静地坐著,思考,等待著原本属於自己的记忆与思绪回流。
  想著刚才封印记忆状態下对白秋瓷的善意,时也自己都很无奈。
  “都穿越来十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他面无表情的把玩金针,状似隨意的在墙壁上划拉著,直至抹去墙上所有痕跡才停手。
  隨后,时也来到监禁室角落,这里有个散发著骚臭味的柵格网。
  鏤空设计。
  作为飞行途中囚犯的排泄之地。
  再靠近咸阳一点,这地方就要关起来,免得让咸阳城里的百姓贵人们屎到临头。
  时也盯著柵栏,嘴角渐渐勾起。
  隨手一丟。
  金针便顺著柵栏掉落,消失在天际线上。
  “潜入成功。”
  (ps:实力设定在10章左右,正常阅读就行,架空世界,请误硬套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