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此子客馆论剑,名扬天下
  第172章 此子客馆论剑,名扬天下
  楚王一声令下,池畔纱幅无风自动。
  十二名素衣乐师踏水而来,虽都是男子,但足尖轻点,身若无骨,举手投足间魅意尽显。
  他们或是持笛,或是持琴,奏的曲调婉转悠扬,颇有魅动之感。
  “殷堂的《百鸟朝凰》。”
  云思雨知道时也不太喜欢这些朝堂音乐。
  平日里就算唱歌,也是在唱一些连她都没有听过的歌,於是便在时也耳边低语提醒。
  时也开始还不以为意。
  直到楚王宫的水榭台上,十二盏琉璃宫灯才骤然亮起,將宫內染成琥珀色。
  閔月珠等一眾殷堂女子从珠帘后鶯鶯走出。
  她们赤足踏过铺满硃砂的水榭,每步都在水波上绽开一朵金色莲纹,那是灯光的倒影再次见到閔月珠,时也当即眉。
  距离上次分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閔月珠却瘦了太多,几乎可以一眼看出她的清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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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之前可以说是娇俏动人,那如今便是骨轻可怜。
  锁骨凹陷处盛著晃动的灯影,像两盏欲碎的瓷碗。
  看著她们对眾多宾客献舞,时也只觉得这楚王有病,还是大病。
  学府之子,国之栋樑。
  再加上閔月珠还是閔家的小姐,竟然这样拉出来,如同舞姬一般给別国使者献舞?
  像话吗?
  “她们跳的,是楚国殷堂的《霓裳羽衣》。”云思雨在时也耳畔低语。
  “殷堂不是学府么?”时也虽然在楚地长大,却没入过殷堂。
  只是以前听楚国人吹的多,说殷堂是与秦国玄心书院,齐国草庐齐名的学府之地。
  要是就这种水平,那也就齐名了,其他的一个都没齐。
  “是学府,但幽王昏庸无道,他的妃子已有一千多位,多是殷堂选拔,你应该明白,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学府本身自然会出现偏向。”
  “明白。”
  时也手指无意识地摩著【猩红】手套,进殿不准携带武器,不过这件辅助装备却没有取下。
  閔月珠面无表情的跳著舞,突的拿起身边丈长的鮫綃。
  轻纱掠过灯焰时竟燃起幽蓝磷火,在她周身化作流动的星环。
  那些星光粉末隨著鮫綃散落周围,化作金箔散落,犹如星辰降临人间一般美丽,也衬得她像个人间仙子。
  “看来她过的並不好。”云思雨淡淡道,伸手拿起茶杯在鼻尖嗅了嗅,没喝。
  时也没哎声,继续看著她们跳舞。
  池水突然沸腾,十二名殷堂舞姬踏水而转,露出的腰肢却缠满带刺的银链。
  这是楚国新兴的“痛舞”,据说疼痛能让舞姿更具生命力。
  说是新兴,其实也不过是幽王的一时兴起。
  只能说,一个昏庸的国君对於国家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一舞尽,閔月珠被她们托举到空中时,足尖渗出的血珠也滴落下来。
  时也没有看她,而是看著那水池边的血珠沉默不语。
  “战国论道之事后,楚国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在场的殷堂弟子,閔月珠那日被罗山抓走,却平安归来,本身就嫌疑重大。”
  “只要她把罗山供出来,把我的事情也说出来,就会解决这些问题。”时也沉声道。
  “看来她是没说,你会不会觉得她有点蠢?”
  “蠢的要死。”时也的语气並不是很好。
  当初他放閔月珠走,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事情的暴露。
  却没想这位閔家的小姐,竟然如此蠢·
  时也说的话,就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这个女人蠢的,快要死了。
  她一个楚国人,说了便说了唄,都不在一个国家,也谈不上什么出卖的说法。
  可话虽如此,时也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以秦国使团成员的身份,去为一个楚国人出头的。
  且不说其他问题,就说身份。
  时也要是真的出手相助,那更是坐实了閔月珠与秦国有染的说辞。
  云思雨看了一眼时也,突然开口:
  “她的骨有伤。”
  “嗯。”
  时也点了点头,同样看见了閔月珠落地时膝盖不自然地弯曲。
  隨后,这些殷堂女学生们褪去外袍,展示出她们彩绘的脊背,满座譁然。
  那些艷丽图腾竟是刺入皮肤的活体顏料,隨著肌肉蠕动变幻图案。
  閔月珠背上纹著一株地藏。
  地藏没什么问题,可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情著实不该发生在她的身上。
  閔月珠的自光突然扫到了时也,她先是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
  笑容依旧甜美,宛如昨日。
  她鬆开银链坠向冰网,却在接触瞬间以足尖轻点,借力翻上横樑。
  那些看似失控的动作,原就是舞蹈最惊艷的收尾,满座楚人纷纷抚掌。
  幽王见閔月珠等人舞曲甚好,虚荣之心也得满足,抬眸看向秦使:
  “诸位,我楚国殷堂之舞,也不差吧?
  ,
  张记和閆冰互相看一眼,隨后拱手,脸上堆满了外交官应有的笑容,完全没了之前找楚王要钱时的囂张跋扈。
  “楚国美人確实名不虚传,甚好,甚好!”
  “你等也落座吧,共饮。”
  “遵大王令。”閔月珠行谢幕礼。
  时也却发现她行的是楚国罪奴礼,看来,她是真的被定了罪。
  想不到罗山小心翼翼对待的人,却还是因为他的事情而沾上了因果,或许这便是命运吧。
  閔月珠等殷堂的学子,就落座在时也对面。
  她低著头没出声,不过其他人看到时也之后,却议论纷纷,评头论足。
  “那个就是时也,我也是第一次见他,確实俊俏———“
  “想不到秦国那等荒地也有如此俊杰。”
  “何止是俊俏?客馆论剑,一剑击败季子陌,折服上官,名扬天下。”
  这等吹捧,有点夸张了好吧!
  胖乎乎的张记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著时也,其他使团成员也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端著茶杯的时也嘴角抽抽,只能举杯假饮,掩饰表情。
  他还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总不能端著酒杯站起来,然后对著大伙哈哈一笑,再来一句:
  “哈嘍哈嘍,本人来啦,当时只是隨手一击,没想到会被人知道,还火了,其实都是我的日常,大伙淡定。”
  虽然时也心里真的冒出过这样的想法,甚至这样的情况也是事实。
  但他要是真的这么说,那基本上就四个字。
  逼王实锤!
  身旁的云思雨捂嘴轻笑,倒是绿毛比较耿直:
  “僕人,他们在说你么?”
  “不是,小姐听错了,同名同姓而已。”
  白秋瓷狐疑的看了一时也:
  “真的?”
  “真的。”
  “又骗我,哼。”
  殷堂学子们议论声虽小,但耐不住討论的人多,说的一多,难免落入上位者的耳中。
  幽王先是看了眼云思雨,然后才望向她身边的时也,见两人交头接耳,举止亲昵。
  他眯了眯眼,轻哼一声,將目光移向右手边的春申君,再对时也努了努嘴“此子便是时也?”
  春申君眉毛顿时一挑,以他对楚王习性的熟悉,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大概率没什么好事。
  不过春申君还是得积极应和:
  “是,他便是时也。”
  “坊间传闻极多,说他比那草庐子弟还要犀利几分,可是真的?”
  看著楚王询问的眼神,春申君稍微酝酿了一下,琢磨该如何回答。
  “大王,此子之资臣也不甚了解,不过大王也说了,吹捧之说多为坊间传闻,这其中真真假假不好说的。
  那玄心书院与草庐虽然厉害,但我大楚殷堂,亦不差之。”
  先撇清关係,再说楚王爱听的话,最后恭维吹嘘,一气呵成。
  对於春申君来说,哄楚幽王这个一国之君,其实和哄小孩子差不多。
  幽王闻言,缓缓点头。
  “我殷堂自然不差,既然来了,不妨让殷堂弟子与之博弈一番,助助兴,寡人添些彩头,娱乐一番。”
  春申君眼神复杂的看著楚王。
  要不说坏人的处心积虑,都比不上蠢人的灵机一动呢!
  眼下这种情况,喝喝酒,跳跳舞,差不多得了。
  你这还要给自己加戏,图个啥?
  “大王深思熟虑,是当如此。”
  楚王哈哈一笑,斜倚在王座上,指尖轻敲扶手:
  “寡人向来爱才,观之秦使多有年轻俊杰,喜不自胜,今日兴致勃勃,杯酒畅饮。
  若是比武乱斗,寡人也怕伤了两国刚刚聚起的和气,不如寡人擬一题,让尔等辩之。
  胜者,赏万金,赐秀女,如何?”
  楚王这一开口,宫內眾人议论纷纷。
  殷堂眾多学子听闻不用比武乱斗,顿时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时也和云思雨什么来头?
  秦国之粗鄙武夫,草庐的人都被他们干碎了,与他们比武不是自討苦吃?
  但若只是文爭,那就不一样了。
  楚国文骚,自翊天下第一。
  就是那齐国草庐,也不过是道理眾多,要比之文人墨客,当不及楚国也。
  这种文斗—
  殷堂的学子贾力率先起身:
  “大王之提,颇有意思,我等自是应之,就是不知诸位秦使如何作想?”
  张记没有贸然答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时也与云思雨。
  见两人同时点头,胖乎乎的张记才起身拱手:
  “善,楚王有兴,那就玩玩!”
  时也一路观察张记到现在,也不得不称讚一句,不愧为一国之使。
  张记长得十分和善,討喜,但他来到楚国,来到这座楚王宫,来到水榭之后。
  说的话,办的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尽显大国之资。
  楚王扬眉笑道:
  “好,那寡人便擬一题,今日煮酒,畅所欲言。”
  “楚王提问吧。”
  楚王轻轻扶了扶自己的鬍鬚,定下议题:
  “如今九州列国,谁是英雄?”
  眾人闻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兴奋异常。
  楚王殿。
  煮酒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