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太仓之狱,並受族诛(月票加更)
  冯珙执掌中军,本来乏善可陈,只有一事或可一提。
  奚沉、宿迁二人被冯珙调到了麾下。
  对能重回冯珙麾下,二人也是喜不自胜。
  自冯珙斩杀边让,回朝未曾受赏,且无音讯后,他们都已经对冯珙能再回中军不抱有希望了。
  没想到半年后,还有如此转折。
  之前的相处,冯珙对奚沉、宿迁还是较为满意的。
  尤其是宿迁,虽然卖相上差了点,但是颇有急智,又办事妥当,口风很紧,是个可造之材。
  奚沉,长得还行。
  冯珙如今除了每日操练士卒外,就是在家陪著孕中的阿晴,倒也过了一段太平时光。
  不过,有些人可能就过不上这样的太平时光了。
  ……
  桑乾河的河水泛著诡异的鲜红。
  男男女女的哭泣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
  隨著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扔进桑乾河中,岸上的声音也渐渐变小了。
  直到只剩下哽咽声。
  乙浑冷漠地下著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行刑的士卒已经麻木了。
  不知疲倦般的,一刀接一刀的砍下去。
  人头滚落在地,尸体连带著血液被扔进河里。
  乙浑看了眼高悬著的太阳,擦了一把汗,“下一个。”
  一个青年男人眼神麻木,也不反抗,像失去所有气力一般,被拖拽到了河边。
  他是李鉉的幼子。
  “父亲啊,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闭上眼睛。
  一刀砍落,人头高高飞起,然后滚落在河边的芦苇丛中,两眼怒目睁起,死不瞑目。
  从正午一直杀到了太阳只留下个余暉,人头堆满了芦苇丛,尸体都被桑乾河水带走。
  李鉉的亲族、姻亲,没有哪个逃了出去。
  数千人在此被处决,並受族诛。
  单论被处决的人数,已经不亚於当年死於国史案的人数了。
  皇帝的车架停在不远处。
  一身黑色冕服的拓跋濬面无表情。
  上百名大臣站在他的身前,战战兢兢。
  烈日在天上悬掛了一天,有年老些的大臣已经快要昏死过去。
  心理承受能力差些的,已经双腿发软,险些直接跪倒在地。
  经歷过当年国史案的大臣大多还好些,没经过的那些大臣,真是如芒在背。
  拓跋濬上位时,努力营造起一个仁德贤明的帝王形象。
  但是现在他不想贤明下去了。
  他发现太武帝当年是对的。
  皇帝,就该杀人。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这些贪官污吏才知道怕,才知道收敛。
  他钻回车架。
  小黄门驾著车回城。
  护卫的甲士拿著兵刃,跟隨在两侧。
  大臣们见皇帝走了,一个个方才失態的坐到地上。
  乙浑瞥了眼这边,让手下的士卒將芦苇丛边上的人头高高堆起。
  等到差不多快堆了一半的时候,他又上去踹了几脚,试试结不结实。
  谁知道一脚踹过去,竟然直接塌了,人头又纷纷滚落在地。
  ……
  和李鉉比,张奚的运气要好很多。
  李鉉自裁的消息彻底点燃了拓跋濬心中的怒火。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张奚的运气好就好在,他还活著。
  活著就有价值。
  当然,如果他给不了拓跋濬一个满意的答覆,下一个被族诛的,就是他了。
  张奚在牢中不停地哀嚎著,求饶著。
  但是並没有等来拓跋濬的一点怜悯。
  拓跋濬走到他面前,冷眼盯著他,“你们倒卖粮仓的財物,到底用来做什么了?”
  “罪臣实不知啊!”张奚痛哭流涕,“这些事都是李鉉负责的,罪臣没有动过那些东西啊…”
  “没动过?”拓跋濬勾了勾嘴角,“好一个没动过啊……”
  “那你为何要参与进来,嗯?”
  拓跋濬捏住他的下巴,逼问道。
  “罪臣受到那李鉉胁迫,若是不从,全家老少皆有性命之忧啊,陛下。”
  张奚的鼻涕眼泪齐下,眼看著襠里也快兜不住了。
  哀嚎还在继续。
  声音悽厉婉转。
  又过了一会儿。
  “还没招吗?”拓跋濬嗓子有些嘶哑地道。
  “没有,那张奚嘴严实的很,怎么都不肯招。”来人恭敬地道。
  “那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了。”拓跋濬冷笑道,“到死了都还是个糊涂鬼。”
  “那张奚的亲族可要杀了?”
  “罢了吧,这张奚看起来牵扯的並不算太深。”拓跋濬犹豫了一下,“按照前些日子颁的新律法处置。”
  现任冀州刺史源贺当初上书劝拓跋濬推行仁政、减少滥杀后,由高允等人擬定的新律法。
  拓跋濬的意思是不准备族诛了。
  “唯!”
  乙浑应道。
  只是在离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回到府中后,乙浑迅速安排了几名亲信,四散前往不同州郡传信。
  当日灭口李鉉,是因为李鉉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乙浑留下张奚,並非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一方面张奚一直没有参与到他们真正的计划中来,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两个要犯要是都死了,皇帝会怀疑他。
  从今日的事来看,皇帝的怒火虽然消弭了一些,但是还是没有放弃追查。
  事情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跡,太仓的事也好,李鉉的死也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万无一失。
  既然皇帝还是咬著不放,乙浑不得不用其它的事情来转移一下皇帝的注意力了。
  乙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对不起皇帝的。
  他的幕僚林金閭告诉过他,这个世界本来就该是弱肉强食的。
  乙浑的人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因为他们的妻子都在乙浑手中。
  倘若耽搁了乙浑的事,也不知有几人能得以苟活。
  离得近的州郡,第二天就收到了乙浑的传信。
  这些州郡长官,都是和李鉉有过“交易”的。
  他们得知了李鉉族人和姻亲都被处死在桑乾河旁,血染红了河水,人头堆得和小山一样。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宽厚待人,礼贤下士的君主,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凶残。
  还是说拓跋家的皇帝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如此,只是之前藏的好没有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