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岁晚,你真噁心!
  云岁晚反应过来,微微枕著她的肩膀已经睡过去了,她摇头拒绝:“不用了。”
  扭头看向窗外,感觉季宴礼停顿了几秒才將手收回去。
  季宴礼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无心工作,索性將文件放在了一边。
  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结婚了?”
  云岁晚稍顿,想起那天江心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自己当时是变相默认了的。
  或许承认才能让他们放心,相信自己现在的確不喜欢他了。
  所以云岁晚理所应当地反问:“难道还不明显吗?”
  孩子都有了。
  季宴礼黑眸墨色深浓,神情讳莫如深,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的父亲呢?”
  云岁晚低眸敷衍道:“在美国。”
  季宴礼看她並不想多说的样子,抿了下唇,转过头目视前方,便没再说话。
  布加迪开入季家的“华庭別墅”之后,云岁晚將微微唤醒,见她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才稍稍放心。
  云岁晚抱著她下车,看著周围熟悉的环境,不禁恍惚。
  “华庭別墅”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里的一草一木云岁晚都记忆深刻。
  “岁晚?”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略带哽咽的声音。
  云岁晚寻声望去,是养母温韵。
  见她神色惊喜,眼含热泪,云岁晚便登时红了眼眶。
  她犹豫著,小心的喊了一声:“妈。”
  温韵再也忍不住,快步朝她走过来,一把將她抱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一走就是七年,你知道我和你爸爸这些年有多担心你,牵掛你吗?”
  母亲句句埋怨著她,却让云岁晚感到一股股暖流流淌至全身。
  当初留下的不只是那些年的抚养费,还有不要让他们找自己的一封信。
  字字决绝。
  来之前,怎么会不忐忑呢?
  七年前不告而別,让他们在自己身上付出的情感付诸东流,云岁晚在异国他乡日日夜夜都会梦到他们对自己的怨恨。
  她多怕噩梦会成为现实……
  季允城往日一贯正经严肃,现在也湿了眼,走过来,拍拍温韵的肩膀。
  “別哭了,岁晚这不是回来了吗。”
  温韵擦擦眼泪,鬆开她,挤出一个微笑:“对,岁晚是我们的女儿,永远都不会变。”
  云岁晚鼻腔一酸,迟到七年的眼泪夺眶而出。
  无法言语的动容及感激让她愈发愧疚。
  温韵神色温柔,將她的眼泪抹去,只字不提当初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又留下了那两样近乎断绝关係的东西。
  就好像她只是任性一回,外出的时间长了点儿。
  云岁晚確认他们並不知道自己喜欢过季宴礼这件事。
  无论季宴礼如何看待她,毋庸置疑的是,养父母对她展现了天底下任何一对父母都会给予孩子的无限宽容。
  “这是……”
  温韵注意到一旁站著的云幼微,有些疑惑。
  云岁晚说:“她叫云幼微,是我的女儿。”
  云幼微鬼精得很,已经听出面前站著的是妈妈的爸爸妈妈。
  乖乖喊道:“外婆外公好。”
  温韵诧异了一瞬,但很快被微微的乖巧懂事给萌化了心,小孩儿精致得像个年娃娃,她顿时喜欢得不得了。
  季允城微愣地看著眼前可爱的小糰子。
  “哎,乖乖宝贝。”温韵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突然有个外孙女的事实。
  只感到了天降外孙女的惊喜,“你叫什么名字?”
  “云,幼,微。”微微奶声奶气地回答:“是幼稚的幼,微笑的微哦!”
  温韵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这会儿又心怒放,將微微抱起来。
  一家人往屋里走,云岁晚看著前方和微微聊天说笑的父母,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岁晚,”温韵看著她,百感交集,嘆息道:“你长大了。”
  云岁晚握紧了手里的茶杯,浅浅勾了下唇:“妈妈,人都是会长大的。”
  温韵面露遗憾:“可惜我没有参与这个过程。”
  云岁晚垂眸,张嘴想给他们道歉,却又听见她开朗道:“不过没关係,以后你的人生爸爸妈妈都会在。”
  温韵想到季宴礼,又笑著说:“还有哥哥。”
  云岁晚眼睫一颤,心想,他恐怕並不想和我扯上关係。
  “嗯。”
  谁知,季宴礼竟答应了。
  云岁晚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掀起眼皮朝他看去。
  季宴礼並未抬头,姿態閒適慵懒地靠著真皮沙发,长腿叠在一起,正摁著手机回復消息。
  大概率是敷衍爸妈隨口应下的。
  “微微的爸爸一起回来了吗?”
  季宴礼抬起头,父母在和微微聊天,他看向了云岁晚。
  感受到极具存在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云岁晚心里紧了紧。
  云幼微口齿清晰道:“我还没……”
  云岁晚打断微微未说完的话:“他在美国有工作。”
  云幼微虽然不懂,但妈妈这么说了,她茫然地闭上嘴。
  季宴礼移开眸子,最后轻飘飘扫了一眼云幼微。
  云岁晚见他並未起疑,暗鬆一口气。
  “下次带人回来见一见,我倒要看看是谁拱了我家的大白菜!”温韵佯装气愤道。
  云岁晚笑了声,隨口敷衍过去:“下次一定。”
  温韵理理她鬢边的碎发,再次感嘆女儿真的长大了,再见竟已成家立业。
  “不过,你的眼光我还是放心的,对方一定是个优秀又强大的人吧。”
  云岁晚脑海里想起的是夏斯年,唇角上扬,弧度柔和:“嗯,也是个温柔的人。”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我们和哥哥掌掌眼才放心。”
  季宴礼沉眸看著她脸上未散的笑意,仿若冰天雪地里照进了一束暖融融的阳光。
  这种笑他很熟悉,之前云岁晚每次喊他“哥哥”时都会露出这幅神情。
  现在她脑子里想的是谁呢?
  捏著手机的指尖因为不自觉用力而泛白,无人留意。
  隨后云岁晚和微微在季家吃了晚饭,温韵提出让她们以后都住过来。
  “你刚回来,就多陪陪我吧。”温韵见她有所犹豫,只能拿出杀手鐧,朝著她撒娇。
  云岁晚无奈,她永远也拒绝不了妈妈。
  算了,先住一段时间,之后再找藉口搬出去。
  云岁晚余光看到季宴礼明显比之前冷淡的脸色,咬了咬牙。
  只留下一周就好……
  她在季家的屋子还留著,纤尘不染,依旧保留著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站在房间中央,看著熟悉的布置,云岁晚眼尾滚烫,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妈妈,对不起。”
  曾经在心里徘徊了无数次的歉意,终於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温韵拍拍她的肩膀,抱住她:“这没什么,岁晚,我们相信你。”
  相信你有自己无法言说的苦衷。
  相信你不会狠心捨弃这份亲情。
  身旁的微微睡得香甜,云岁晚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却失了眠。
  这次竟连助眠的药都不管用了……
  夜里太安静,云岁晚脑子里一锅粥似的胡思乱想。
  “云岁晚,你真噁心!”
  女人厌恶的眼神依旧历歷在目,和她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有些话宴礼说不出口,便让我代劳。若不是季家好心做慈善,你一个孤儿又怎么会拥有现在的一切?而你却抱著……那样噁心的心思,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如果我是你,就离季家远远的,永远也不会回来。否则,这样的丑闻若是爆出去,只会让季家蒙羞。”
  “他让你告诉我的?”
  “不然呢?他还说,你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不配做季家的女儿,更不配做他的妹妹,劝你识相离开,不要让他亲自把你扫地出门。”
  “我不信。”
  她面色煞白,执拗地,不信邪地,抱有一丝可怜又祈求的希望。
  “不信?你可真不要脸。季宴礼都已经躲你躲了一个多月了,联繫方式也將你刪了吧?你还不明白吗?”
  江心弈看著她执著的眼睛,不屑讥笑,拿出一张纸,扔在她身上:“这是他写给你的,字跡总认得吧?”
  云岁晚不死心地从地上捡起来。
  过了许久,久到她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好的,我知道了。”
  云岁晚呼吸变得急促,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她轻手轻脚下床,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微微,將门轻轻掩上出去了。
  南城九月底还有三十度的高温,晚上却很凉爽,风吹过来让头脑愈发清醒。
  “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