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没意见
  云岁晚低著头,甚至没朝季宴礼的方向看过一眼。
  指尖捏著汤匙,微微用力,她依旧能感知到对面落在自己身上的,沉重幽深的目光。
  “宴礼,怎么不说话?你怎么看?”温韵奇怪地朝他看过来。
  季宴礼下頜紧了紧,放下筷子,身体后倾靠著座背,单手解了两颗纽扣,像是要公布希么大事般看向父母。
  “爸,妈,我……”
  云岁晚心臟狂跳,脸色白了白,桌子下的腿慌不择乱地踢向他的小腿。
  声音猛的顿住,季宴礼暗沉的眸子睨了她一眼。
  云岁晚艰难咽了咽口水,目露紧张,一眨不眨看著他。
  千万不能被他说出来。
  “什么?”温韵和季允城疑惑道。
  静默须臾,季宴礼才说:“我没意见。”
  身体顿时放鬆下来,云岁晚重重鬆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手心也一片潮湿。
  他同意了。
  估计以后也不会再缠著她,一切都会恢復正常。
  兄妹也好,陌生人也好,他们也只会止步於此,朝著正確的方向生活和相处。
  云岁晚心情放鬆几分,浅浅笑著参与到父母的话题。
  没过多久,季宴礼撂下筷子,从座位上起身,冷冷丟下一句:“我吃好了。”
  最后彻骨冰凉地瞥了从未抬眸的云岁晚一眼,跨步朝楼上走。
  二楼书房的门不轻不重撞了一下。
  温韵和季允城对视一眼,总觉得他有些反常。
  “可能哥哥工作压力太大了。”温韵为季宴礼的行为做出了解释,神色不免透露出担忧。
  云岁晚摇摇头表示自己並未多想,握著勺子漫不经心地转了两圈。
  季宴礼会感到不爽,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但只要能杜绝事情继续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她顾不了那么多。
  这是唯一的法子。
  饭后,温韵趁云岁晚不注意来到二楼,推开季宴礼的书房门。
  季宴礼看见来人,放下手中的文件,喊了一声。
  温韵走进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著儿子关心道:“最近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有。”
  “真的?”她將信將疑。
  “嗯。”
  温韵嘆口气,语气有些嗔怪,但也没有责怪之意:“你和岁晚都一样,有什么事从不和家里说。总觉得自己能解决任何问题。”
  提到那个人名,季宴礼脸色又沉了沉。
  向她保证:“妈,真的没事。”
  温韵摆摆手,临走前说:“不过你今天不应该在岁晚面前冷脸哦,她性子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会难受的。”
  呵……
  季宴礼在心里冷笑一声,她会难受?
  她的心可太硬了。
  “一会儿我让她过来送水果,你好好解释一下。”温韵觉得自己主意棒极了,就这么决定下来。
  季宴礼动作稍顿,倒是没拒绝。
  云岁晚陪著微微在她房间里写幼儿园布置的作业,温韵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微微,累不累呀,快来吃点儿水果。”温韵將果盘放下,连忙招呼。
  “外婆等一下哦,妈妈说,要等作业写完了才能干其他事情。”云幼微乖巧道。
  云岁晚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温韵忍俊不禁,將云岁晚拉了过去,把另一个果盘塞到她手里:“去给哥哥送一下哈。”
  云岁晚端著果盘还有些懵,面色有些犹豫,脑子里绞尽脑汁想著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別人,或者有理有据地推脱掉。
  “哥在工作,现在去打扰他不好吧?”
  温韵只当她心里彆扭,更觉自己肩膀上肩负著让他们兄妹重归於好的重任。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是他妹妹,就算在他工作的时候蹦迪,大喊大叫也没事。”
  云岁晚:“……”
  她將目光放在云幼微身上,眼睛一亮,说:“微微,快別写了,去將水果送给舅舅。”
  写什么作业,快救你妈妈一命!
  “哎,”温韵挡住她的视线,温柔又慈爱道:“你可別打扰我外孙女,快走吧!”
  打扰季宴礼工作可以,但不能打扰微微写作业……
  云岁晚被母亲的双標惊得目瞪口呆。
  “对啊,妈妈,你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微微一板一眼道。
  “……”
  可把温韵喜坏了,爱不释手地亲了微微一口。
  推著云岁晚往外走:“快去吧快去吧,微微这里我陪著。”
  她后脚刚出去,门就被关上了。
  自知逃不过,云岁晚认命般地嘆口气,脚下却好似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开一步。
  不可否认,她目前不想单独面对季宴礼,一分一秒都不想。
  每次看见他,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地跳出那晚差点儿擦枪走火的画面,心里只会感到后怕。
  回国后,乃至现在,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脱离了云岁晚的掌控,正朝著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包括重新回到季家,父母的宽容,以及和季宴礼模糊不清的关係……
  云岁晚抿唇,想著,只是去送个水果,应该没什么事。
  她硬著头皮往书房的方向走。
  可能是她运气太差,往常会在別墅打扫卫生的佣人,这会儿她一个也没看见。
  云岁晚走到门口,犹豫了下抬手扣了扣门。
  “谁?”里面传来季宴礼的声音。
  “是我。”
  里面好一会儿没出现动静,正当云岁晚感到疑惑时,才听到他说:“门没锁。”
  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故作镇定地推开门,入目的是他端坐在书桌后的身影。
  工作的缘故,季宴礼鼻樑上架著一个金丝框眼镜,幽深瑰丽的眸子藏在镜片后被削弱了几分凌厉。
  衬衫的袖子被往上隨意折了几层,露出一截肌肉线条锋利流畅的小臂。
  整个人有著与平常不太一样的斯文败类和不羈。
  云岁晚短暂地看了他一眼,他依旧低著头签字。
  想了想,反手將门虚掩著,迈步走过去。
  在桌子前站定,她弯腰將果盘放上去,“叮”一声脆响,其实很轻,却在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沙沙声倏地停下。
  云岁晚没发现,她收回手,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要走。
  好像的確是她多虑了,只是送个水果。
  一颗心还没完全放回肚子里,一只脚刚转了个方向,手臂却突然被人牢牢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