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个骂肾虚,一个骂处男
  “副捕头刘根,只会贪污受贿,素来与我不对付。”
  张光义小声介绍,“为了和我抢案子拿赏银索贿,弄出个谁先接到便是谁负责的规定,致使发生许多屈打成招和冒名顶替的冤假错案。”
  这下安奕明白为何在门外便能听见这刘根愤怒的叫喊了——合著不是责任心作祟,而是自作自受致使大难临头!
  与此同时,难免的疑惑浮现心头,安奕开口问道。
  “这你还能留著他?”
  “他是县令的亲信。”
  “这他还能留著你?”
  “我有玄元观师承在身,又是六扇门考评甲等,若不犯下大罪,连县令都撤不了我的职,何况是他?”
  得,这是靠著硬实力生生地往这个违法乱纪县团体里面打了颗钉子啊!
  安奕眼角微微抽搐,只觉这个自己未来,至少是未来短期內的工作单位环境似乎並不是很理想。
  好在,无论本身意愿还是身份使然,他都已天然在张光义这边,倒是不用纠结站队问题。
  “好了,没想到你做下的『好事』这么快就被发现,我带你去登记在册,走个流程。成为捕快之后,此事也就结了。”张光义说道。
  “我觉得,在那之前,这件事或许可以再利用一下。”
  安奕已將自己摆在即將坐的位置上,按照对应角度去看待一件事的利弊及思索可行操作,並得出了一个方案。
  他向来是个適应力和行动力都极强的人,否则在破庙中醒来后不会那么快那就能接受一切,还当天就报了仇。
  “怎么利用?”
  “你刚刚说,他为了和你抢案子,弄了个谁先接到案子谁负责的规定,对吧?”
  安奕將自己的计划告知张光义。
  张光义听完后,颇有些惊异地看了安奕两眼。短短时间內,他又刷新了对安奕的认知。
  不但能打,还这么机灵,这小子以前到底是怎么混到那种地步的?
  张光义自然是曾对安奕有所耳闻的,毕竟他和刘山贵关係好,逢年过节回去拜访时难免听到刘山贵嘮叨。
  不管了,反正现在是自己人,而且確实帮得上大忙!
  ……
  卯正二刻,县衙仪门外西侧,快班房前的青砖仍沾著晨露,衙役们的皂靴匆匆踏过,不经意间蹭出道道水痕。
  “砰!”
  刘根一掌拍在乌木案几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几乎跳起来。
  “十四条人命,整整十四条!就算是十四只鸡,也没那么好杀,结果现在你们竟然和我说没有任何线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不管你们到底用什么办法,马上给我拿出个结果来。否则,要是这事真被捅到了上面去,锦衣卫追查下来,我不好过,你们也別想好过!”
  两句话听完,別人不好说,反正在安奕这,已经给刘根打上“责任甩锅”、“胡乱指挥”和“无脑威胁”三个標籤了。
  捕快们噤若寒蝉,他们早已知晓刘根是个什么样的人,正是因此,他们也知道,刘根真能干得出那种事。
  “刘大人,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我看你是肾虚导致的阴火旺盛啊。”
  张光义推开门,张口便是阴阳怪气和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弱点攻击。
  “要不去济生堂拿些药?还是说我白好心,你已拿过了?”
  安奕跟著走进快班房內,掠过刘根紫涨的麵皮。
  “呵,”刘根冷笑一声,“不劳张大人费心!我自是比不过张大人这三十余载的『纯阳童子功』,也比不过张大人当值点卯都能姍姍来迟的『本事』!”
  一个骂肾虚,一个骂处男,真是针尖对麦芒!安奕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这倒是解释了安奕为何没在张光义家见到其他人,原来是个大龄单身狗。
  “本捕头可是准时准点,於卯正二刻前到的,你如此污衊,该当何罪啊?”张光义不慌不忙地反击,“刘『副』捕头?”
  “我倒是好奇,张大人带閒杂人等来我快班房重地,是何居心,將我县衙律规视若无物吗?”刘根眼见上一招不成,立刻变换攻击角度。
  这也是在吵架爭执之中最简单有效的处理方法——永远不要去解释对方提出的质疑,而是不断发起攻击。解释只会落入对方的节奏。
  “哦,这是新来的捕快安奕。前些日子刘副捕头你不是说快班房缺少人手,准备新招些人吗?我身为捕头,自然应当为此事排忧解难。”
  张光义浅笑著,他这是又將了刘根一军。因为刘根显然是想安插属於他自己的人手,而安奕的到来,能让刘根的想法彻底化为无根之萍!
  “好,好!”
  同样想明白这点的刘根气得牙颤,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既然张大人这么尽职尽责,不如將这杀人一事一同……”
  “誒,之前可是说好的,先落在谁手上,便由谁来处理,”张光义摆手道,“本捕头是守规矩的人。”
  “未曾想,张大人竟然对捕快职责如此儿戏,实在思之可笑!”刘根有些破防了。
  “这可是当初刘副捕头去向县令大人请示后,县令大人亲自定下来的规矩。”
  张光义微微眯眼,锐利眼神直刺刘根。
  “刘副捕头,是准备再去请示一番,將这规矩废了不成?”
  闻言,刘根顿时面色一片铁青,像是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挣扎之后,他终於环视一圈,破口怒骂:
  “你们这些废物还都在这傻站著干什么?赶紧出去给我找线索!”
  捕快们顿时作鸟兽散。
  安奕很是自觉地停留在现场继续吃瓜。而刘根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並未当回事,毕竟是张光义亲自带来的,关係不用说,走不走没区別。
  “你也知道,这事情要是迟迟不能解决,闹大之后,锦衣卫可不会管什么先后接案之分,你我都会遭殃!”刘根压低声音。
  “我不管,就算是真追查下来,我也有去处。至於你嘛……”张光义表现得满不在乎。
  “十两纹银!”刘根只能开出筹码。
  “呵,”张光义冷笑一声,“打发叫子呢?”
  “二十两!”
  张光义乾脆转身就走。
  “三十!”
  脚步不停。
  “你不要欺人太甚……五十,一百两!”刘根心里在滴血。
  “外加日后案件都归我来安排。”张光义慢慢走回来,神情自若。
  “你……”
  张光义顿时变得一脸严肃。
  “可別忘了,这可是能一天一夜之间杀十四人的狂徒!有此等本事的,定然是武道高手,就连我也不敢打包票能解决。”
  “好!”刘根心想也是,勉强答应下来。
  “先给钱。”
  刘根依依不捨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张光义。
  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哪怕是对於捕头而言,也不知刘根平日里究竟贪了多少。
  “好!案子解决。”
  张光义一脸微笑地將那银票递给安奕,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安奕,向刘副捕头打个招呼。”
  “刘副捕头晨安,我叫安奕,上源村人。”
  安奕同样笑眯眯地看著刘根,目光如同在看一个財神爷。
  “那十四名匪徒,”
  他接过银票,指尖拂过银票边缘细密印的同时,轻飘飘地说出那句,让刘根眼中迸发三分震惊、三分质疑、三分暴怒以及一分难以理解以至彻底呆滯的话。
  “就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