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跟知渺说了什么
  那场火究竟是怎么起的,至今都说不清楚。
  警方成立过专门调查组,查了两个月,却也没办法给出一个百分百確定的答案。
  有说是因为冬季,別墅里燃著壁炉,火星子飞溅出来点燃了布艺沙发,別墅里的人没能及时发现,因而起了大火;
  也有说是女主人常年抱病,用炭炉熬中药,粗心的佣人忘记把火扑灭,继而导致悲剧;
  还有说是別墅內的线路老化……
  因为火太大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大火已经焚烧了一整夜,所有蛛丝马跡都被烧没了,再加上十年前刑侦技术有限,总之在当时就是没办法给出一个確定的回答。
  不过时家夫妻以及两个佣人的尸检报告则是很清楚,都是一氧化碳中毒。
  警方推测,大火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熟睡中,火势蔓延开后四个人才惊醒,惊慌失措之下在浓黑的大火中迷失了方向,无法逃出,最终酿成几乎灭门的悲剧。
  为什么火会烧了一整夜才被发现呢?
  因为这一片都是独栋別墅,別墅与別墅之间相距甚远,加上树木高大,遮天蔽日,自然很难被发现。
  那一晚时知渺刚好不在家,她去了徐家,在徐家待到很晚,梁若仪乾脆留她过夜,想著第二天再送她回去。
  天还没亮,梁若仪接到时家大火的消息,赶忙带她来到现场,消防还在扑灭大火,时知渺看著她的家被火海团团包围,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泣。
  时知渺走进废墟,凭著记忆,走到一个角落。
  她比画了一下,以前这里是一个柜子。
  这个柜子是爸爸亲手打造的,给妈妈放东西。
  妈妈有强迫症,她喜欢所有东西都严丝合缝,市面上的成品没有能合妈妈心意的,专门找人来定做既麻烦又小题大做,爸爸便脱了西装,捲起衬衫袖子,当一个木匠,为妈妈打造出她想要的一件件东西。
  这个柜子可以藏住彼时小小的自己,时知渺最喜欢躲在这里等爸爸妈妈来寻她。
  时知渺眼睫颤了颤,蹲下身,像小时候那样蜷缩著,即便她知道这里没有柜子,也没有人会来寻她。
  她抱著自己的膝盖,闭上眼。
  ……也许当年她就不应该活。
  如果她跟爸爸妈妈一起去了,现在就没人欺负得了她。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世的话,徐斯礼也不敢这么欺负她。
  他欺负了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卑微,这么忍气吞声,而是跑回家,扑到妈妈的怀里控诉,爸爸也会抄著傢伙到徐家狠狠教训徐斯礼。
  他们才不会让他们宠著爱著,用了无数心血养大的女儿,被一个男人丟在家里独守空房一整年,才不会让一个小四跑到她的工作单位指著她的鼻子骂贱人,更不会让小三理直气壮地说她才是那个“小三”。
  徐斯礼就是欺负她没有家了,除了徐家她哪里都去不了,没有人当她的靠山为她撑腰。
  他看出她外强中乾色厉內荏,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说出,让她生个孩子赔给他再离婚这种话。
  时知渺眼睛紧闭,眼泪却还是从缝隙里流出来,將睫毛浸湿成一綹一綹的。
  忽然,时知渺的耳朵听见两声微弱的“呜呜”,她睁开朦朧的眼。
  ……
  陈紓禾收到时知渺报平安的微信,眼皮却跳得很快。
  “你现在发一个实时定位给我,我要知道你在哪里?”
  时知渺只回给她一朵心平气和的莲,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陈紓禾心下越发忐忑,一年前徐斯礼拋下时知渺远赴美国后,她做了什么事她还歷歷在目,她想起来就担心。
  正想著请个假出去找时知渺,一抬头,就看到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站在走廊窗户前打电话。
  他说著一口听不懂,但感觉很流利的外语,立体的眉骨沐浴在阳光里,侧脸看起来十分优越。
  这个狗东西,乾的不是人事,但卖相真的绝佳。
  但他越春风得意,陈紓禾就越气。
  她大步走过去,站定在他的身后。
  徐斯礼在跟外国客户通电话,正说著,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死亡视线,他轻描淡写转身,瞥了陈紓禾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陈紓禾的气势弱了下来。
  但、但这也不能怪她。
  这男人虽然总是閒閒散散,如同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但无与伦比的富贵筑造他的筋骨,不可企及的权势构建他的血肉,他只是站在那儿,就叫人知道,他跟你不一样。
  都说眾生平等,其实还是分三六九等,他就是金字塔顶端,你连跟他对视都会不自觉迴避,更別说冲他叫囂什么。
  徐斯礼简单说完就掛了电话,看都没看陈紓禾,淡漠一句:“有事?”
  陈紓禾知道,一年前她帮时知渺做了人流手术,这狗东西也记恨上她,只是没理由对她下手罢了。
  不过今天,她就送他这个下手的机会。
  陈紓禾直接说:“徐公子陪你的小三和私生女陪够了吗?”
  徐斯礼掀起眼皮。
  陈紓禾攥紧了手指:“陪够了的话,能去找一下渺渺吗?”
  “找?”
  “渺渺昨晚不辞辛苦给你的私生女做了手术,熬了一宿,好不容易能到食堂吃口早饭,你的小三又跑到她面前叫囂。我现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会不会做傻事,你要是还拿她当你的妻子,就去找她。”
  话一说完,陈紓禾转身就走——脚步飞快,不给徐斯礼任何算帐的余地。
  他爹的,就算她视死如归,但这男人的气场让她觉得自己会被凌迟处死。
  徐斯礼皱了皱眉,给时知渺打电话。
  打不通。
  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打得通这个女人的电话那才叫奇怪。
  没什么比当时知渺的手机更省心的事。
  “斯礼,你还没回去休息吗?”
  薛昭妍走到徐斯礼身边,“你昨晚守了一夜,快回去睡一觉吧,芃芃这里有我。”
  徐斯礼看她:“你跟知渺说了什么?”
  薛昭妍顿了一下,然后道:“时医生和她朋友说我是小三,我跟她们说我和你只是朋友,她们不相信,还让我带著芃芃滚出北城,我不知道怎么回她们,就转身走了。”
  “怎么问这个?是时医生跟你说什么了吗?”
  徐斯礼眉心浮现出一抹烦躁,从口袋拿出烟盒,但想到这里是医院,又將烟揉碎了丟进垃圾桶。
  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开。
  薛昭妍愣了愣,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惶然,无意识地咬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