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祭水(新人求收藏)
  五月十九,盛夏已至。
  此前连著下了几日大雨的安寧县,今天一早总算是云销雨霽,重见天明。
  离县城不远的飞仙观里,诸位道士吃完早饭后,便照例各自分散摸鱼去了。
  雨后山新,有凉风阵阵。
  徐辞最近的心情不错,脚步轻快地走去大殿值班。
  在某块缺了一半的青砖里,积著一汪小小的水洼,他路过时不禁低头看了一眼。
  嗯,正经的小白脸长相。
  自己前世要长这模样,怕是早就不想努力了吧。
  飞仙观很小,没多远便到了大殿。
  徐辞走进清冷的大殿,隨意清扫一番,再给祖师爷神像点上三炷香后,便出门伸了个懒腰。
  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思绪徜徉天外。
  话说,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半年了吧。
  从整日奔波的网约车司机,到破落道观的清閒小道士,这个结果倒也谈不上多坏。
  更何况,他还是观里少数几个入道的人。
  徐辞前身是个被道观收留的孤儿,但修行天赋不俗,短短几年便在飞仙观弟子中鹤立鸡群。
  也正因如此,过於自信的前身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强行破境。
  结果步子迈太大,劈了叉。
  这才有了现在的徐辞。
  而得益於这个教训,他將“脚踏实地”四字贴在了房间里,用以时时刻刻警醒自己,直到发现了识海中的符籙——有掛那就两说了。
  在徐辞的识海中,漂浮有一张金色符籙,符籙上画有繁复的篆字云纹。
  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那些云纹在缓慢“流动”著。
  而这张符籙作用只有一个,那便是“借道”——也就是借用其他人的神通术法。
  但借道有两个前提。
  其一是目睹对方施法——这个很简单。
  其二,则是需要消耗灵蕴。
  所谓灵蕴,乃是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虽然號称天地之精,但对於大多数修道者而言,依旧是很虚无縹緲的存在——
  【灵蕴:108】
  看著眼前这行金灿灿的信息,徐辞心说这也太“縹緲”了。
  而且自己这面板,怎么就这么短小呢?
  根据目前所知,灵蕴除了依靠自身修炼之外,还可以从某些特殊的天材地宝中获得。
  天材地宝目前是没法奢求的,所以这半年来,徐辞只能靠修炼积攒灵蕴。
  期间本来打算试一试这“借道”的能力,但放眼整座道观,除了不显山露水的观主外,其他人加起来也没自己会的法术多。
  徐辞抬头望向道观外。
  该下山了。
  这些日子,他对自身所处的天地也有了一些了解。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仙人、妖祟、神灵、精怪...无奇不有。
  但凡有点道行在身的,都会几手法术。
  修为高强者,更是掌握有威能莫测的神通禁术。
  可以说,没点本事是不太好在道上混的。
  而徐辞的本事,恰好就是借別人的本事。
  真是善哉。
  只不过要下山,还需要寻个由头才行。
  从恍惚中回过神,徐辞发现一个身影正朝自己走来。
  “观主?”
  眼前身形傴僂的老道士鬚髮皆白,眼角深痕密如蛛吐,若非目光清明,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行將就木”四字。
  事实上,前段日子,这位年逾百岁的老观主的確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
  那时的他基本不出房门,偶尔露面也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但在半个月前,死了一多半的老观主突然重焕生机,整个人的精气神高了几层楼不止。
  本以为是迴光返照,但几天下来,才確信不用给他订棺材了——作为全国有名的贫困观,大家对於这事都很开心。
  名为吕南州的老观主停在了徐辞的两步之外。
  他朝徐辞点了点头道:“我来与你说件事。”
  吕南州向来深居简出,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上徐辞。
  而不知为何,徐辞在他靠近后,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观主请讲。”
  吕南州望著山门的方向,缓缓道:“可曾听过祭水大典?”
  徐辞点头:“自然听过。”
  对於这三十年一次的皇家祭祀典礼,本朝的道士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那你可知,大典除了京城固定的一套班底之外,还会从各地道观选出十人参加?”吕南州又问。
  “倒是没听过。”
  “嗯,没听过也属正常,毕竟一般情况下,它跟咱们这种小道观的確是没什么关係。”
  “不过,”吕南州接著说道:“今年的祭水大典,我们飞仙观也可派一人参加。”
  还有这种事?
  徐辞心中对此有些疑惑,却也不好问出来。
  而吕南州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这里面的內情,我之后会跟你讲清楚,现在你只需知道,飞仙观的这个名额,我考虑给你。”
  徐辞当然明白,作为一个有度牒的道士,能参加这种皇家祭典到底意味著什么。
  更何况,这还是极佳的下山机会。
  於是他当即正色道:“弟子定不辱飞仙观之名...”
  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南州打断:“但事先我还得考校你一番。”
  徐辞闻言,不仅面色未变,反而腰杆愈发挺直了几分。
  毕竟在飞仙观这方小池塘里,他已经算是最大的那条鱼了,自然不怕什么考校。
  “观主,这考校...何时开始?”
  “就在今晚。”
  这么快?
  徐辞有些惊讶。
  “弟子不用准备一二?”
  “何须准备,反正结果已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吕南州说这话时,睨了徐辞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没问题的话,你晚上来我房中一趟。”
  “是。”
  一阵轻风吹过,大殿檐角上的铜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吕南州將头稍稍仰起,微闭著双眼,似乎在感受风的气息。
  “今日天气不错,可莫要辜负了。”
  拋下这句莫名奇妙的话,老观主就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
  徐辞待他走远,便將双手负於身后,仰首望天,想像著山下的风景。
  但想著想著,就不由地咂了咂嘴。
  “成天馒头配白粥,確实少点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