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牛羊宴
  图木索指的正是苏知知所在的方向。
  但苏知知的身形混在一眾將士中並不明显,伍瑛娘等人也不明显。
  唯一夺人眼球,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是身形强壮数倍於常人的孔武。
  魁梧的孔武右手挥著一把大铁锤。
  那把大铁锤还是无涯亲自打造的,重数百斤,威力和破坏力极为可观。
  战鼓声如闷雷滚滚,他的铁锤一落地,声音比战鼓声传得还远。
  有胡人猛將冲至孔武近前,朝著孔武挥出狼牙棒。
  狼牙棒与大铁锤撞击在一起,火星四溅。
  胡人手臂瞬间麻木,虎口竟生生撕裂,狼牙棒也被锤得变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孔武顺势再一锤,直接將他砸城一滩肉泥……
  孔武之前在长安上战场,刚砸人的时候,自己也很害怕,被嚇了一跳。
  奇袭队的人在旁边一边打杀,一边安慰地哄著孔武,孔武才能继续打下去。
  长安战役结束后,许久不砸人肉泥的孔武,这会儿再次砸人时,也有些难受,他有点委屈害怕地叫了一声:
  “啊、啊啊!”
  秦老头在孔武庞大的身躯后面弹飞鏢:
  “乖,没事没事,爷爷在呢。爷爷帮你看著后边,你只管把前边的人锤扁,不然死的就是我们了!”
  孔武这才吸著鼻子又继续捶人了。
  有数十名敌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同时要刺向孔武。
  孔武双手握住锤柄,用力一挥,大铁锤在空中划出一个半个圆。
  那数十名敌军刚近身,就被锤子扫中,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箏般飞出去,撞到一片。
  不远处一个劲用內功轰人的老徐看见了,见那些被孔武锤的人比他用內功打的人飞得还远。
  老徐连连感嘆,果然还是年轻人能使劲:
  “嘖嘖嘖,一步锤一人,百步锤一城吶!”
  呼隆和图木索在远处看见这一幕,脸色都发白。
  图木索劝道:
  “可汗,我们的人也已经苦战了好几天,现在也快撑不住了,不如先撤兵。”
  “可汗,待休整之后再攻也不迟,总好过在此全军覆没!”
  “可汗,可汗!”
  图木索劝了好几声。
  赫连乌沁也亲自赶过来,催促呼隆撤兵。
  呼隆脸色僵硬,还是死死盯著远处的廝杀场景和那个魁梧的身影。
  他攥紧了手中的韁绳,喉结再三滚动,嘴里终於吐出一个字:
  “撤!”
  撤退的命令下达。
  胡人士兵如获大赦一般纷纷后撤。
  大齐的军马在后面追。
  胡人被迫撤出了北境国界,以为大齐不会再追。
  因为以前他们都是撤出北境,双方就休战了,以前的大瑜皇帝从未派过这么多兵力来西北,多到可以大张旗鼓地杀破浑邪国边境。
  可是这回——
  大齐的铁骑跨过国界,踏进了浑邪的领土。
  大齐的兵马驰骋几十里,在日落前终於安营扎寨。
  胡人第一次见大齐军队踏上他们的草原,虽然感到愤恨屈辱,但也只能先逃。
  胡人在与大齐相距百里的地方扎营,两军遥遥对峙。
  双方都需要休养疗伤,因此有了几日短暂的和平。
  浑邪国边境散养了些牛羊
  大齐的军队,尤其是黑山军,很不客气把牛羊抓回了军营中。
  扒皮放血,咔咔砍成小段,往火上沸腾的大锅里一扔。
  当晚,將士们就都吃上了热腾腾的牛羊燉肉。
  肉汤的热气混著香气扑面而来,秦啸喝得直咂嘴:
  “哎,就是这个味。”
  “还是西北的牛羊燉出来才有这个鲜味。”
  老徐一本正经地摇头:
  “敌人家的牛羊吃起来才更鲜。”
  牛羊全身是宝,大家没浪费一处,吃得精光。
  军队中还有十来个克兹族人。
  他们在铲完雪之后,自愿加入军队,一同去打胡人。
  因为他们也知道,胡人走了,他们才能好好活下去。
  克兹族人啃牛羊肉的时候,那架势恨不得把骨头都敲碎了咽下去。
  天杀的胡人之前把他们的牛羊都杀了,粮食都劫走了,现在轮到他们吃胡人的牛羊了。
  吃得叫一个解气!
  军中大吃大喝的时候,有部分伤员很可惜地因为受伤而不能畅享今晚的牛羊盛宴。
  比如薛玉成和薛澈。
  比如魏大栓。
  魏大栓躺在满是伤员的营帐內,他也受了伤。
  他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薛玉成父子受伤的时候,魏大栓抡著大刀去杀敌。
  他抡刀的时候很有年轻时的气势,让人看了高低得夸一句“宝刀未老”。
  但是跟胡人过了几招后,胡人的狼牙棒捅过来,把他给捅骨折了。
  终究是年纪大了,骨头都脆了。
  於是薛玉成父子前脚被送进伤员营帐,后脚魏大栓就也被人送进去了。
  魏大栓被送进营帐后,刚好就躺在薛玉成的身边。
  虞大夫等人忙前忙后地给伤员医治。
  魏大栓听到虞大夫在薛玉成父子身边说:
  “虽然伤得不轻,但好在来得及时,问题不大,只要先止住血再……”
  后面一串关於医药的词魏大栓没听清,但他听清了关键的字眼:
  好在来得及时。
  来得及时。
  魏大栓的老脸笑得皱纹挤在一起,眼眶里一片浮光。
  还好,这次没来晚。
  他悬著很久的心在这一瞬中终於落了下来。
  他闭上眼,整个人昏睡过去。
  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骨折的地方似乎也被包扎好了。
  外面传来大家吃吃喝喝的声音。
  秦啸端著一碗牛肉汤进来,做到魏大栓身边:
  “喝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恢復。”
  魏大栓也不矫情,伸手接过汤碗,半躺著喝了。
  秦啸数落魏大栓:
  “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再不服老也得有分寸,哪能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横衝直撞的?你也不想想,你家魏七还抱著曾孙在黑匪山等你呢,你不想回去见曾孙了?”
  魏大栓咕咚咕咚地喝下牛肉汤,满足地喟嘆道:
  “当然想回去,等我回去,那孩子应该都会说话了。只是白日在战场的时候,脑子里只想到老薛了。
  “活到这个岁数了,我也不怕去下面。”
  “但我当时光顾著想啊,不知去了下面,是不是无顏见老薛。”
  清凌凌的月光透过门帘缝隙照进帐篷內。
  魏大栓脸的语气悠长又释然:
  “现在我也算能面对老薛了,就算真的下去,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秦啸听著也心中感慨,嘴上却道:
  “玉成和阿澈还没醒呢,等他们醒了你再感慨。”
  魏大栓:“他们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秦啸:“用不著你去看,有人看著呢,你赶紧再吃一碗汤麵吧。”
  另一处营帐內.
  “娘,阿澈怎么样了?”苏知知从营帐外探头进来。
  帐內,伍瑛娘正在照顾著薛澈。
  薛玉成在主帅的营帐,有云靳和张副將他们看著。
  薛澈则在虞大夫的营帐里。
  虞大夫给他全检查过了,身上的几处伤口深,但都没有伤著要害。
  只是伤口的炎症引起了发热,今晚要多看著一些。
  虞大夫和二娘也累了一天,去外面吃饭休息,伍瑛娘就接管了过来。
  伍瑛娘帮薛澈换了头上敷的巾子,又给他餵了点水。
  这孩子小时候也在她身边待了几年,感情匪浅。
  她看著薛澈这样子也心疼。
  “娘,你先去吃东西,我来看著阿澈。”
  苏知知走进来,身影被油灯照亮。
  她的左手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她手臂被划伤一道口子,不算重伤。
  伍瑛娘蹙眉:
  “知知,你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著养伤么?”
  “你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