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是要到御前跪
  一股风从柳月棠身边飘过,眨个眼的瞬间萧衡已然走了出去。
  柳月棠呆愣在地,久久未反应过来。
  流箏急忙进来,见到柳月棠黯然失色的坐在榻上,心头一颤。
  “小主,您……您是和皇上吵架了吗?”
  柳月棠摇摇头,她倒是希望是吵架。
  一个男人唯有对你用心之后,方会会同你爭执,否则你连爭执的机会都没有。
  而如今,她理不出自己让萧衡生气的点。
  莫不是,她有些急於求成,有些多嘴了?
  亦或是,那些过往,是萧衡的禁区,触及便会爆发?
  可若是自己真触及到了萧衡的底线,他便不会仅仅只是拂袖而去。
  柳月棠心烦意乱的揉了揉眉心。
  半晌,她风轻云淡的睁开了眼:“罢了,先安寢吧。”
  唯有养精蓄锐,她才能有精神去慢慢揣测这位帝王的心。
  明日的事,那便明日再说吧。
  萧衡一路冷著脸回了承明宫。
  这可把周德福嚇得够呛。
  往日里,皇上去锦绣阁哪一次不是高高兴兴出来的?
  他实在捉摸不透,熙婕妤这是说了何话让皇上如此动怒?
  萧衡脸色阴沉可怖地衝进了內殿。
  床头的烛火灼灼摇曳,映得他满脸通红。
  他死死盯著烛光,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隨后抬起手,大手一挥,想要將烛火熄灭,却不曾想將蜡烛打翻到了幔帐上。
  幔帐瞬间燃烧了起来,红艷夺目,飘忽的火苗似一条毒蛇游动。
  萧衡瞳孔瞬间放大,仿佛有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臟,喘不过气来。
  “周德福!”
  他一声怒喝,周德福拔腿跑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嚇得他脸色煞白,心惊胆裂。
  惊慌之下,周德福拿起一旁的茶壶便將水给泼到了火苗处,火势瞬间熄灭。
  他连忙走到萧衡面前:“皇上,没事了,火熄灭了。”
  萧衡依旧死死盯著火势的地方,双手不停地颤抖,额间冷汗涔涔。
  紧接著,他心臟一阵狂跳,无法呼吸,紧紧捂著胸口。
  周德福顿时大惊,瑟瑟发抖地跑到柜子面前,找出了一颗药丸。
  “皇上,药来了,药来了。”
  他颤抖著手餵到萧衡口中。
  萧衡服下药后呼吸渐渐缓和,脸色也逐渐有了血色。
  周德福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见萧衡有所好转瞬间鬆了一口气,战战兢兢道:“皇上,可要奴才请太医?”
  萧衡眸光骤然凌厉如剑,狠狠扫向他。
  周德福身子一抖:“是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奴才这就下去领罚。”
  他一如既往地退出內殿,给萧衡留一清净之地,可这一次,他却被叫住了。
  “周德福,朕这般是第几次了?”
  周德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萧衡,低声道:“三次……”
  说完,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是奴才的错,奴才以后吩咐宫人將蜡烛放得牢固一些,离皇上的床远一些。”
  “奴才该死!”
  言罢,他重重磕头。
  “三次……”萧衡喃喃念著,不禁冷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会怕火。
  自幼时著火被烧伤时,他便留下了很大的阴影,最严重之时,他甚至连烛火都不能见。
  后来,宋母后將他养到了膝下,是她用她的耐心,她的温柔,她的慈爱,一点点地將自己治癒,让他可以接近烛火,甚至可以端著蜡烛。
  可一旦见到大火,他便会忍不住全身发抖,呼吸困难,脑海中会一遍遍的浮现著当初自己被火烧,可母后却抱著六弟灵牌责骂自己的情形。
  他怕极了那一幕,也恨极了那一幕。
  萧衡沉沉闭上双眼:“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自此,一连半月,萧衡都不曾召见任何一位妃嬪。
  玉妃和明嬪等人前去承明宫皆吃了闭门羹。
  就连昭妃亦无例外。
  不过,她终究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不同,两次相见,却只吃了一次闭门羹。
  这一日柳月棠病后的第一次请安。
  她踏进未央宫时,所有人的目光便如刀子一般落在自己头上。
  玉妃眼底盛满愤怒,狠狠盯著柳月棠朝霞映雪的脸蛋:“熙婕妤可真是没心肝的东西,你惹怒了皇上,害得咱们也被皇上冷落,你却在宫中肆意自如,养出了好水色。”
  不怪玉妃此话,半月来,柳月棠便真的是在养病。
  大大小小的补品,尤其是补气血养顏之物服用了不少,肌肤即便不施粉黛亦面若桃,粉光若腻。
  柳月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玉妃娘娘说笑了,若嬪妾真有那么大本事让皇上冷落后宫,便不至於如娘娘您这般不见天顏了。”
  “你……”玉妃气得拧眉。
  旋即又缓缓笑道:“知道自己失了宠便应该安守本分,伏小做低!”
  明嬪白了柳月棠一眼:“也不怪熙婕妤如此猖狂,距上一次皇上冷落后宫还是两年前的事了。”
  “我记得,那一次昭妃娘娘硬闯勤政殿,结果被皇上赶了出来,害得皇上不见六宫所有人。”
  话题突然落到了昭妃头上,昭妃目光冷如寒冰,红唇轻启:“自己不中用,莫將锅甩到本宫头上。”
  说著,她抬起下顎:“本宫为何闯勤政殿你们毫不知情,便不要拿熙婕妤同本宫相比。”
  她口中全是对柳月棠的轻蔑之意。
  也是,她是高高在上的昭妃,拥有皇上的偏宠。
  而柳月棠,只是位恩宠不稳的婕妤。
  皇后出来后,方才止住了这一番爭论。
  她依旧是对著柳月棠嘘寒问暖了一番,尽显中宫之態。
  出了未央宫,流箏扶著柳月棠回宫。
  却被一顶轿輦给挡住了回宫之路,柳月棠抬头,见玉妃高高在上的坐在步輦上,目光森冷的审视著自己。
  “熙婕妤,你捨身救驾却换来了失宠,很失望吧?”
  柳月棠平静的看著她,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嬪妾不失望,因为有娘娘您陪著嬪妾一起失宠。”
  玉妃眸光陡地锋利:“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本宫说话。”
  她眼睛半眯,低低道:“梅园一事,你瞒得过皇上,却瞒不过本宫。”
  柳月棠唇畔含笑:“看来嬪妾猜的不错,此事果然同娘娘您脱不了干係。”
  玉妃抬手抚了抚鬢边的点翠如意步摇,曳出迷离珠光,衬得她嘴角的笑容更加阴冷。
  “你很聪明。”
  柳月棠淡然一笑:“多谢娘娘夸奖。”
  见她这般淡定囂张,玉妃冷冷哼了一声。
  “是要奖。”
  她眼角轻挑:“本宫便奖赏你在此跪至天黑。”
  “倘若你敢起身,这奖赏便不是如此简单了。”
  她瞳孔微微一缩,压迫感油然而生。
  柳月棠一言不发,提裙而跪。
  玉妃眼角眉梢儘是得意:“和本宫斗,你还嫩了点。”
  “没了皇上的宠爱,看谁还能护著你。”
  於是,她抬手让步輦起轿。
  看著玉妃渐渐远去的步輦,柳月棠背挺得更直了几分。
  流箏愁眉紧锁,小声问道:“小主,咱们真的要跪到天黑吗?”
  柳月棠目光一沉,暗光流转,衬著眉目嫵媚幽深。
  “跪!自然要跪!”
  她执起手绢擦去嘴角的口脂。
  “不过……我是要到御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