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边有个大骗子
  接下来的几天,方冬升戴著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蹲守在夏建的诊所。
  有时候他会装作生病进到诊所里开药,但是坚决不打针、输液。
  来诊所看病的都是些农民工,或者没有暂住证的黑户。
  夏建的治疗手段非常粗暴,头疼发烧就打针,三四天还没好的就输液。
  至於医师执业证书、医疗机构许可证之类的更是没有。
  想想也对,如果证件齐全,他也不会开黑诊所。
  兽医资格证他倒是有一张,只不过已经被註销了……
  荔湾区下九路,荔湾广场。
  谁能想到这座后世被称为荔湾尸场的地方。
  现在的房价居然卖到1.5万/平左右,全市最贵!
  广场北面是建筑工地,97年的羊城正大兴土木,到处都在修建。
  “冬升哥,你找我。”
  一个皮肤略显粗糙,体格魁梧的年轻人戴著安全帽从工地小跑过来。
  见到方冬升,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看著从小玩到大发小,方冬升心里非常感慨。
  上一世他跟郭雷一起来羊城打拼,他有高中学歷进了报社工作。
  郭雷则是跟著他当包工头的舅舅在工地打拼。
  这小子身上有两把刷子,据说他姥爷在少林寺待过一段时间,一身本事都传给了他。
  方冬升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反正从小到大他俩一个出主意,一个出拳头,干架没输过。
  后来方冬升离开羊城北上两人的联繫也没有断。
  一直到郭雷舅舅承包的工地出了重大事故。
  结果这小子啥都不明白,居然把事儿全顶下来,自己坐进去了……
  “雷子,今天晚上把吃饭的傢伙带上,跟我去办个事儿。”
  拍了拍郭雷魁梧的肩膀,方冬升说道。
  “行,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方冬升微微一笑。
  “肯定是去阴人,从小到大只要你出了阴损的招儿就会这样笑。”
  郭雷一脸篤定。
  关係好归好,小心我告你誹谤啊!
  ……
  “嘭嘭嘭。”
  夜里十一点,夏建诊所的大门被敲响。
  夏建睡得迷迷糊糊,披著衣服刚抬起卷闸门,直接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你他妈谁啊?”
  夏建坐在地上破口大骂,房间里闯进来一个戴著口罩和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你、你……”
  见到对方这幅打扮,夏建一哆嗦,音量小了许多。
  大半夜的入室抢劫?
  对方也没囉嗦,直接甩出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內容正是他给人治病开药时的画面。
  “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没有招惹你!”
  夏建脊背发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没有说话,掏出一盘光碟塞进vcd里。
  vcd读碟,很快黑白电视机里就有了画面。
  而这些画面正是他平时给人治病的画面,包括他用了什么药、说的什么话都记录在內。
  最要命的是,那个因为医疗事故去世的宫外孕女人的丈夫和他的对话也都出现在光碟里。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这些,夏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
  既然对方包裹严实而且丝毫不在乎的给他看照片、碟片,说明他肯定留有后手。
  他再挣扎也是徒劳。
  见夏建识相的放弃抵抗,方冬升压低嗓音,语气低沉道:
  “未取得医生执业资格的人非法行医,造成就诊人死亡,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並处罚金。”
  这条法案是今年新修订增加的,羊城正处於加大打击力度的关键期。
  听到方冬升的话,夏建面如死灰,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问道:
  “你想要多少钱?”
  对方遮盖面目深更半夜的过来,而且还蹲拍自己这么久。
  除了要钱还能干嘛?
  “聪明,三万块钱,否则举报你非法行医致人死亡。”
  方冬升直接开出条件。
  “三万?真没有,你也拍到了,我刚赔完他家三万块,我真没钱了!”
  夏建摇头晃脑激动的说道。
  方冬升却不吃他这一套,这货非法行医,输液用的是生理盐水。
  开药开的是一些保健品药片,这些低成本的药却是高价卖给那些农民工。
  没钱?放屁!
  “那你就等著坐牢。”
  方冬升没跟他墨跡,起身居高临下的看著他。
  “一万五,我只有这些了。”
  方冬升不为所动。
  他一咬牙:
  “两万!真没了,这是最后两万了。”
  方冬升没有说话。
  两人对峙十分钟左右,方冬升笑了,道:
  “你卖假药非法行医,一年最少能赚两万块钱,坐牢十年的话就错过了二十万。
  为了三万块,不要二十万?”
  “哪有那么容易,做生意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
  夏建嘀咕了一句,见对方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咬咬牙,道:
  “三万就三万,但是你要把你拍的那些东西的底片都给我,以后也不能再来敲诈我!”
  “好。”
  方冬升果断点头。
  夏建一脸肉疼的从保险柜里拿出三沓钞票递给方冬升。
  並非他天真,相信对方空口白牙的保证。
  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难道跟对方签合同?
  他夏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这窝囊气!
  看到蓝黑色的百元大钞,方冬升对这个时代总算產生了一丝归属感。
  金钱的味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方冬升拿到钱之后,招呼一声拿著钢管守在门外的郭雷后便离开了诊所。
  1997年的三万块钱,在方冬升徽州省北部的农村老家。
  他可以盖一栋三层小洋楼,再討个媳妇儿。
  剩下的钱还能让他超生的时候多缴几笔罚款……
  “这几天真他妈的晦气!”
  “这鬼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明天早上就得走!”
  一把火烧了底片之后,夏建开始收拾房间里的行李。
  第二天,他刚掀开卷闸门拎著行李箱要走,突然就被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堵在门口。
  “你就是夏建?有人举报你非法行医致人死亡,跟我们走一趟吧。”
  闻言,夏建如丧考妣。
  “夏建,大笨蛋!”
  “算了,夏建牢底坐穿。”
  ——《云边有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