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夜考校
  四人吃完了饭,漱口洗手。
  探春看向了贾环。
  贾环微微点头,探春便走进了里屋去做活。
  而赵姨娘忙前忙后,为父子俩人添茶。
  贾政坐在桌子的对面:“论语·微子篇。”
  “微子去之……”
  “中庸·二十四。”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周书·召誥。”
  “成王在丰……”
  “文公六年”
  “六年春,葬许僖公……”
  时钟滴滴答答,夜已经深了。
  赵姨娘站的腿有些酸了,向著墙边靠了靠。
  贾政趁著贾环还在背诵,对她道:“你累了?到炕里歇著罢,茶水有丫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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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姨娘抿了抿嘴,没想到贾政会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应下,上了炕,在里面臥下。
  贾政继续考校著贾环。
  “革。”
  “革,水火相息……”
  “姤。”
  “姤,遇也……”
  “象传呢?”
  “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誥四方……”
  “孔子閒居。”
  “孔子閒居,子夏侍……”
  贾政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眨了眨眼,对著丫鬟道:“去取我书来。”
  “是。”
  贾政又继续考著。
  贾环正背著:“故曰,故曰……”
  贾政见贾环磕绊,总算找到机会了,对他道:“怎么没带你射过箭,就不会《射礼》了?”
  “父亲,我要解手……”
  “去去去!”
  贾环赶紧下地去上厕所,茶水喝的有点多。
  等他回来的时候,贾政手里已经拿著书。
  “来,我继续考你。”
  这次贾政考的就更深一步了,不仅是原句,更要他提句分析。
  有些贾环能说出来,还有一些能根据自己看到的批註说出来。
  但还有些,他就说不出来了。
  他心里也没底。
  毕竟他的能力是过目不忘,又不是让他当场成为儒道大家。
  所以到底通没通过考校,他心里也没底。
  里屋的探春已经睡下,就连赵姨娘也躺在炕上,打著微鼾。
  贾政拿著书的手颤抖著。
  他僵硬的扭转著自己的头,看向了窗台,窗台的陶瓶里插著一枝没有的梅。
  只有一些苞才露出来。
  他又看向地上,炭炉烧的並不旺。
  一阵风打在窗户上,似乎要灭了炭炉的热似的。
  他看著自己手上的书,虽被烛台照亮,但那些字却在跳动著。
  不对,不是字在跳动,是他的手在颤抖著。
  跟著,他再度看向对面的贾环。
  烛光映照了贾环的脸。
  贾环的脸已经逐渐开始长开,不復小时候的丑陋。
  眉宇之间很是英气,鼻挺唇满,脸周正,眼有神。
  他的贾环长大了,长大的有点超出他的预想。
  “你……”
  贾政半晌说不出话来。
  贾环心下一横,下到地上,跪求贾政道:“父亲,孩儿是真的用了心在读书的。
  孩儿求父亲准许孩儿参加科举。”
  贾政盯著贾环:“你在老祖宗面前闹也是为了这个?”
  贾环只是將头抵在地上,一言不发。
  贾政看著贾环,瞳孔颤抖著。
  他眼眶逐渐的湿润,嘴唇已经微微张开。
  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
  半晌,贾政对著贾环道:“我去问问你母亲。看看能不能捐个国子监监生。”
  “若是不可,请准孩儿参加二月的县试。”
  贾政没有说可或不可,只是冷声道:“起来吧。”
  他站起身来,看向时钟。
  已经过了丑时。
  他对著贾环道:“赶紧睡吧。”
  说罢,他竟像逃一般,离开了屋子。
  只留下一句自问:“这真是我的孩子?”
  不知怎么,赵姨娘就在这时翻了个身。
  贾环见贾政离开,收拾残局,铺好被子,叫醒母亲让她进被子里睡。
  贾政快步的走向了院外,也不管婆子丫鬟能不能跟上。
  他一边走一边捶胸。
  將自己的胸捶的闷响。
  为什么偏偏是贾环呢?
  他只觉得自己胸中盪著一股浊气。
  正想著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王夫人的院子。
  王夫人院里的丫鬟听见声音,点亮了夜灯。
  王夫人也听到声音起夜。
  眾人伺候贾政脱了衣服。
  王夫人对贾政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老太太要我考校贾环,忘记了时间。”
  “那环儿怎么样?”
  “好,很好,非常好。”
  贾政已经上了床,和王夫人躺在一起。
  眾人灭了灯,俩人躺在床上说著话。
  “那我明天叫他抄他想抄的吧。”
  “嗯……”贾政答应了一声。
  沉默了良久。
  贾政道:“我想给环儿捐个国子监监生。”
  贾政此话一出,心中砰砰直跳。
  等了半天,王夫人才回了一句:“那也好。”
  贾政微微的点头,心中石头落地。
  这才踏实睡觉。
  正欲进入梦乡的时候。
  王夫人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进他的耳朵。
  “前些日子家兄派人问我,让我问你能不能打听下。
  说是九省都点检何大人上了摺子,何大人点的下一任统制有说法了没。”
  贾政瞬间惊醒,睁开眼睛。
  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下,跟著道:“我知道了。”
  “嗯,睡觉吧。”
  王夫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贾政紧紧的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也慢慢的睡著了。
  等到天亮。
  贾政自己掏钱,拿了一百两银子,以炭钱的名义悄悄送进了赵姨娘的院子里。
  跟著,王夫人吩咐,让贾环不用非得早晚请安。
  每日抄写四篇,只要是正经书就好。
  抄完了打发人送来,或者他自己送来也好。
  赵姨娘知道了这个消息,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不断跟丫鬟保证说自己肯定不会说出去这钱的来源。
  还嘱咐丫鬟,让她跟贾政说经常过来。
  当然,也少不了给丫鬟塞点。
  赵姨娘收了银子,美滋滋的进了屋,对著贾环道:“娘就知道听你的准没错。
  想吃什么,娘打发人去买!
  正好,你不用去她跟前了,就在娘跟前陪著娘!”
  贾环和探春互相对视一眼。
  探春正要说,贾环却摇了摇头。
  贾环按下了赵姨娘捧著的银两,对她道:“娘,你听我说。”
  赵姨娘看见这姐弟俩都神色不善,微微惊讶。
  於是坐在炕上,听贾环给她说。
  “娘,昨晚你们睡著的时候,我求父亲让我参加科举。”
  赵姨娘眼睛亮起来,正要再夸贾环。
  贾环连忙道:“父亲跟我说,他去问问太太能不能给我捐一个国子监监生。”
  赵姨娘看著炕上的钱,心中逐渐冷了起来。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