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应该像一条狗
  “我的母啊!”
  李方脸都白了,双手遮住眼不敢再看。
  作为老士伍,他更清楚此刻梁广若是跌下马背,十有八九小命不保!
  梁闰冷厉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方才梁广疾奔而后勾住马脖颈一跃而上,简单几个动作显露出高超技艺。
  这绝非等閒武人能够做到!
  最起码在他麾下,一千五百兵卒將校里,无一人有此本事!
  看来此子击杀彭蠡大王,倒也不完全是运气使然,一身高强武艺做不了假!
  韦洵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懂拳脚,对习武也不感兴趣。
  可此刻,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那一人一马身上,心也跟著揪紧!
  原来驯服烈马,过程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场边惊呼阵阵,场內大黑马嘶吼声如龙!
  它原地蹦跳著,两条后腿不停往后踢,想要甩脱背上之人!
  梁广双臂死死箍紧马脖颈,黑马扬起前蹄,直跃起身子,他整个人几乎掛在马脖子上!
  反覆几次,黑马累得口唇冒白沫。
  “好畜生,你玩累了,该轮到我了!”
  梁广勒住马脖颈跃下马背,扭腰发力一声低吼,大黑马惨嘶著,竟被他生生摔翻!
  “嘭~”一声闷响,场边之人都能听得真切!
  “神力!!”
  梁氏族亲们惊呼不已。
  梁闰脸色惊怔,神情竟有些呆滯!
  单人独力,竟把一匹强健烈马摔翻?
  內军之中,最为驍勇的锐士恐怕也做不到!
  李方用力挥拳,差点忍不住大吼一声“痛快”!
  余光一瞥,见少君脸色阴晴不定,他又只觉一盆凉水浇下,迅速冷静下来。
  梁广表现越是神勇,少君面上越掛不住。
  毕竟,大黑马可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李方苦笑不已,有些时候,锋芒过盛,未必是好事啊!
  韦洵在大黑马翻倒瞬间,长舒一口气,抬起袖口擦擦额头,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雄武之人,世所罕见啊!”
  韦洵喃喃低喝。
  方才场面动人心魄,连他一介儒生都只觉热血沸腾!
  男儿豪情,不外如是!
  大黑马挣扎扭动,梁广勒紧脖颈死死压在身下。
  好一会,大黑马再无力挣扎,大脑袋搁在草地上,两个大鼻孔不停翕动呼气。
  梁广抚弄著黑马前额门鬃:“你那旧主不过是个流贼,今后跟著我踏遍天下,做一匹扬名当世的神驹,也算不枉马生!”
  大黑马有气无力地“律律”叫唤两声。
  梁广拍打马脖颈:“当然,你这黑咕嚕本就没得选。
  不跟我,便是被人捉去拆骨抽筋。”
  顿了顿,梁广低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跟我,都没得选啊!”
  大黑马半臥著,大脑袋凑过来往他怀里拱。
  梁广起身,大黑马四蹄一撑也站了起来。
  梁广揪住颈鬃跃上马背,大黑马温驯地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场边欢呼声如雷!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梁大郎”,很快,马场四面齐声高喊,如战鼓擂动般令人血脉僨张!
  韦洵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声:“好一位少年豪雄!”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瞟眼看向旁边的梁闰,心虚似的闭上嘴巴。
  梁闰脸色恢復平静,目光古井不波,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梁广骑著大黑马走出马场,李方赶紧迎上前。
  大黑马晃动脖颈,嚇得李方一个趔趄不敢再靠近。
  这黑傢伙就像彭蠡大王,又黑又壮,让人心中生畏。
  梁广翻身下马,拍拍马脖颈以示安抚。
  “少君,仆幸不辱命!”梁广恭敬见礼。
  梁闰嘴角露出一丝笑:“果真好本事!我梁氏宗族再添猛士,可喜可贺!”
  “仆惭愧!”
  梁广微躬身,眸光一瞥又迅速低下头。
  少君如此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梁闰看了眼大黑马,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按照此前约定,此马,归你所有!”
  梁闰面带微笑,“我再送你一套鞍轡,良驹配猛士,望你今后为梁氏再添新功!”
  梁广有些惊喜:“仆多谢少君厚爱!”
  一套上好鞍轡价值不菲,可算是捡了便宜。
  “回家好好歇养,两日后隨我入城!”梁闰嘱咐道。
  二人领命告退,梁广牵著马,李方离得远远的,一起往山下走去。
  时值傍晚,梁园上空晚霞绚烂。
  残阳下,二人一马身影渐渐斜长。
  梁闰佇足远眺,似是在欣赏日暮景色。
  韦洵蹲下身,逗弄“汪汪”吠叫的威將军。
  “元庸......”
  韦洵起身近前:“少君唤我?”
  “你对此人怎么看?”
  韦洵看著梁闰,那微眯的双眼倒映金黄余暉,看不清有何异样。
  韦洵稍加思索,笑道:“无双猛士,可为帐前先锋!”
  顿了顿,韦洵又道:“少君让他去办那件事,不论事成与否,多半会下廷尉问罪!
  入了廷尉,再想活著出来可就难了。
  若是一般僮僕也就罢了,这梁广,倒是值得好好栽培。
  白白死在廷尉,未免可惜......”
  梁闰看向他:“元庸之意是......”
  韦洵道:“不若另派人去,留下樑广为少君效力!
  他二人毕竟是郭娘子举荐,如此,也能给郭娘子一个交代。”
  梁闰往山下望去,忽地皱眉道:“此人外恭內傲,恐难驾驭,我不甚喜欢!”
  梁闰指著威將军:“一个僮奴子息,难道不应该像一条狗,对主人摇尾乞怜?
  可此人太过桀驁,我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臣服!
  他是一头狼,养狼不熟,必噬其主!”
  韦洵张了张嘴还想再劝,见梁闰面色阴沉,知道他心中已打定主意。
  一个僮奴,却有一身豪雄之气,像英雄一般惹人注目。
  想必身为主人的梁少君,对此也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既然如此,一切听从少君安排便是。
  只是事后郭娘子处,少君免不了一番解释,以免娘子多心。”
  韦洵笑道。
  梁闰点点头,折身回府:
  “走吧,左卫將军竇冲从阳平公府中討来几坛陈酿,分润了我一些,今夜正好与元庸浮梦一醉!”
  “呵呵,阳平公的酒,定然不凡,仆有口福了!”
  韦洵怀抱威將军,亦步亦趋地跟隨在后。
  小狗不安分地扭动身子,韦洵轻拍脑袋也无法让它乖巧些。
  抚弄怀中小狗,韦洵突然想到,那梁广能让大黑马和威將军感到畏惧,或许不只是一头狼这么简单。
  只有真正的猛兽,才会令这些家畜们天然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