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李方呼救
  “少君!救命啊!~”
  李方跌跌撞撞跑来,噗通跪倒,咚咚叩头,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
  梁闰不悦:“哭闹喧嚷,成何体统?”
  李方哭呛声顿收,抬起袖口抹抹脸,两眼红肿鼻涕滋溜滋溜淌,趴在地上高高撅著腚。
  韦洵忙道:“当日绣衣使者抓捕械斗子弟,你是如何逃过的?”
  李方带著哭腔:“那日仆正在八九个白虏围攻下苦苦支撑,突然只见校场柵门大开,当先一骑冲入场中,箭如连珠直射梁广!
  接著,仆便见到,数十西羌子弟涌入校场!
  羌人是为白虏助拳而来!
  仆左劈右砍,杀退几人,见势不妙从柵门奔出,往一处废弃厩舍一躲......
  托少君和韦都尉洪福,仆才侥倖捡了条命......”
  韦洵诧异道:“白虏凶暴,八九人围攻,你还能逃脱?”
  李方訕訕道:“那日校场太过混乱,兴许是仆记错了......不过五六个....呃....二三个白虏总是有的......”
  韦洵嘴角微抽,颇为无语。
  梁闰道:“好了,既已逃脱,你还是儘快返回梁园。
  你用假籍簿入单于台,事后也追查不到,命算是保住了。”
  李方忙道:“可梁广被绣衣使者拿住,押往廷尉狱关押,至今生死不明,还请少君搭救!”
  梁闰脸色冷淡:“你先回梁园,若有消息,自会有人通知你。”
  李方赔著笑:“仆和梁广一同到长安听用,若是一个人回去,宗族之人难免说閒话,谣言也不少......仆还是留下,少君若有令,只管吩咐!”
  梁闰似笑非笑:“你和梁广並非血亲,为何对他的生死这般上心?”
  李方长嘆口气:“仆与梁广父辈相识多年,又因膝下无子,且与梁广之母同姓,与他互认舅甥,结为义亲。
  仆在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恳请少君念在仆为梁氏效命多年的份上,救梁广一命!”
  李方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头磕得一片红肿。
  韦洵忍不住低声道:“少君,依我看还是......”
  梁闰摆摆手:“李方,实话告诉你,绣衣使苏膺已下令封锁廷尉狱,即便我也无能为力!
  里面之人能否保住性命,要看天意!”
  李方呆了呆,“可少君带仆二人来长安时,並未告知我等此事背后有诸多凶险!
  韦都尉也答应过我等,不论能否事成,宗族都会保我二人性命......”
  梁闰脸一沉:“怎么,你在指责我使诈,诱你二人送死?”
  “仆不敢!”李方哭呛著,一张脸几乎贴地。
  梁闰冷冷道:“念在你效力多年,也算勤恳的份上,不计较你言语无状。
  此次械斗案牵涉诸多隱秘,少知道一些,你才能活得长久。
  慕容宝、王镇恶这等贵胄子弟,尚且深陷其中难以自保,更遑论一个梁广?
  你侥倖活下来,已是托天之幸,应该懂得知足才是!”
  “仆叩谢少君教诲......”李方磕头,一颗心已是哇凉。
  看来,少君不会再管梁广死活。
  此前种种许诺,不过是个屁,轻飘飘放了.....
  “退下,去厩舍取一匹马,今日就回梁园去。”
  梁闰不耐烦地挥手。
  “仆告退.....”
  李方倒爬几步,起身弓腰低头而去。
  韦洵神情不太自然。
  毕竟当日是他送二人入单于台,並且信誓旦旦地许下一连串承诺。
  可如今,却是一件也没有兑现。
  “夫郎~”
  一阵香风飘来,郭元君带著侍婢薛桃娘从池边走来。
  “拜见郭娘子!”
  韦洵急忙起身见礼。
  “韦君安好。”郭娘子頷首致意。
  人家夫妻想来有闺中话要说,韦洵不便久留,当下便以回家拜见长辈为由告退。
  踏出后苑月门时,韦洵回头,远远看著那位婀娜曼妙的郭娘子。
  多么美丽的娘子啊,还是洛阳郭氏女君,才貌、家世俱为当世一品。
  放在昔日,如此佳人当为各姓高门子弟爭相追捧的对象。
  可惜如今世道,汉家高姓势弱,士族女君反倒更愿意嫁入胡族豪阀。
  像他这样的韦氏旁系子弟,若是去求亲,只怕连郭氏宅邸门槛都跨不进!
  即便在南边晋室,他也只能算是个寒素小姓。
  除了依附庾王谢桓、顾陆朱张几家冠族,似乎也別无出路。
  韦洵远远望著笑魘如的郭娘子,眼里满是倾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娶得如此娇妻?
  这世道,几时变成了这番模样?
  韦洵有些迷惘。
  或许是从刘曜破长安,刘聪勒死愍帝开始,这天下,就彻底变得不一样了......
  ~~~
  池竹林边,郭元君穿著罗袜走上席垫,侧身並腿坐下。
  梁闰伸手一揽,那只堪一握的腰肢软塌塌陷了下来,软玉温香的身子顺势倒入怀中,惹来一阵美人娇嗔。
  薛桃娘跪坐在侧,拿蒲扇给茶炉送风,垂著头脸蛋发热滚烫。
  未经人事的小娘,还是对少君夫人之间的亲昵场面不太適应。
  “妾听闻,单于台械斗案引起不小乱子,好些个宗亲贵戚族中子弟死的死,伤的伤。
  那梁广也关进了廷尉狱,不知此事如何善后?”
  嬉闹了一阵,郭元君推开丈夫,红唇翕张喘著热气,说起了正事。
  梁闰笑道:“夫人是怪我,把那梁广捨弃在廷尉狱等死?”
  郭元君轻捶他胸口一拳:“妾本想施恩梁广,好让他乖乖听命於我。
  妾嫁入梁氏不久,族中没几个可用人手。
  那梁广正好栽培,不想却被夫郎扔进了单于台......”
  梁闰捉住娇妻拳头,攥在掌心:“我麾下之人,夫人只管调用,何必在一个僮奴身上浪费精力?
  奋武都尉支隗,世代为我梁氏部曲,支隗受阿父活命之恩,更是忠心耿耿。
  他族中还有不少子弟,改日我另选几个,调到夫人身边听用便是。”
  郭元君娇嗔道:“可別像那支豹,平时耀武扬威,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夫人放心便是!”
  “咯咯咯~夫郎不要!唔唔~”
  门房僕人不合时宜的声音远远传来:
  “启稟少君,太子宫遣人来邀,说是今夜太子设宴,邀请几家郎君小聚,请少君务必出席!”
  梁闰刚要呵斥的话咽了回去,急思片刻:
  “太子召宴,多半与械斗案有关。
  此案牵扯重大,还有许多隱情连我也不甚了解。
  这场宴会,必须参加!”
  郭元君也忙道:“既如此,夫郎快去更衣!
  妾备上些礼物,夫郎带去进献给太子!”
  “甚好!有劳夫人了!”
  梁闰起身匆匆而去。
  “桃娘,愣著作何?还不快去伺候少君更衣?”
  郭元君见薛桃娘呆呆地跪坐不动,蹙眉斥道。
  “奴婢遵命!”
  薛桃娘回过神,低著头快步跟上。
  郭元君没注意到她脸蛋发白,眼圈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