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林中邀战
  一片绵密无边的野林,西边紧挨著灃水,几乎位於西苑最北部。
  各部猎手骑马赶到林子边,又纷纷停下,没有冒然进入。
  “嗷”地一声低吼,从林子深处传来。
  战马受惊,唏律律叫唤著往后退。
  大黑马打了个响嚏,刨了刨蹄子,有些许躁动不安。
  梁广轻抚脖颈,捋捋鬃毛,大黑马鼻孔喷吐白气,很快镇静下来。
  黑旗部,张蚝、毛盛决定亲自带队入林,梁云率领余下猎手继续在林外狩猎。
  梁云走时,还主动过来打招呼,梁广恭敬地与他客套几句。
  梁闰也在队伍里,穿著狐裘披风,不像是来游猎,倒像是携妻带女出门踏雪。
  梁广頷首致意,骑马与他擦肩而过,丝毫不理会他那敌意森森的冷眼。
  李方和邓兴乾脆躲远,不和梁氏父子见面。
  赤旗部,抚军大將军苻方、羽林郎將赵盛之,望著眼前一片深深密林面露畏难之色。
  苻方骂咧两声,留下几个部將,自己带人扭头就走,赵盛之同样如此。
  领军將军苟池犹豫了会,嘆口气只能放弃。
  这片林子不知道有多深,除了西苑都尉提前放入的豹子,说不定还有其他猛兽。
  別说一百人投入其中,就算千人万人,只怕也难窥全貌。
  对於各部猎手来说,这是一个目標轻重、兵力分配问题。
  运气好捕获猛兽,极有可能一举奠定胜利。
  毕竟青旗部、白旗部、黑旗部比到现在,还是难分高低。
  一头豹子,足以和其他两部拉开差距。
  可要是运气不好,投入人手太多,徒劳无功,反而会耽误射猎其他小型猎物,失去以数量取胜的机会。
  赤旗部放弃豹子爭夺,黑旗部已经一马当先。
  剩下白旗部,由姚萇、姚兴率领羌人子弟入林碰运气,杨腾、竇冲二將继续率部主攻狩场。
  林外只剩青旗部。
  杨定看著幽深老林,犹豫道:“林子太广,这点人手扔进去,只怕无济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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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越道:“可也不能把猎杀豹子的机会拱手相让!”
  左禁將军郭庆道:“兵法云『奇正相合』,我们三队,总要有人走这条奇路!”
  杨定面露畏难,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他箭法虽好,可一入林子,视线受阻,遮挡太多,根本发挥不出优势,还不如留在狩场继续猎些小型猎物。
  慕容垂忽地道:“方才见这位梁参军骑射出眾,不如隨我一同入林?
  请郭將军、慕容校尉继续围猎狩场!”
  梁广一愣,抬头便和慕容垂四目相对。
  一双熠熠虎目注视著他。
  这老儿......竟然主动邀他入林?!
  王镇恶、李方、邓兴紧张起来。
  慕容垂身后,慕容德、慕容宝、慕容麟一眾子弟俱是冷冷相视。
  梁广突然想起,那暗中盯梢的卖草鞋汉子。
  瞧慕容郎君们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邀战,倒是打破了先前定下的计划。
  慕容越不明所以,看向梁广:“梁参军意下如何?”
  郭庆笑道:“如此安排倒也好,即便林子里失手,狩场上也不至於被其他两部拉开差距!”
  杨定忙道:“梁参军射艺超绝,定能助冠军將军猎得豹子!”
  眾人目光落在梁广身上。
  慕容宝讥誚:“梁参军不敢入林?”
  梁广看他眼,佯作思索:“此番入林,不保证一定能得手,因此不必带太多人。
  冠军將军与我各带三人入林,想来足以!”
  慕容宝刚要反对,慕容垂道:“甚好!就依梁参军之言!”
  梁广眉梢轻扬,这老儿倒是豪气。
  青旗部猎手里,慕容子弟有二十余人,如果全都带上,吃亏的当然是自己。
  慕容越觉得八人入林少了些,可慕容垂和梁广都同意,也就不好得再说什么。
  梁广和李方三人相视一眼,把铁矛和大黑马交给屯骑营兵卒,挎一副步弓、一菔箭、一口刀,步行入林。
  慕容垂则带慕容德、慕容宝、慕容麟三人紧隨其后。
  其余青旗部猎手打马回返,林子边静悄下来。
  ~~~
  林子东边,刚刚入林的姚萇、姚兴一行走得很慢,没有贸然深入。
  老羌们常年放牧游猎,对野外环境的危险性较为敏锐。
  这片林子广袤无边,眼下又是青黄不接的时节,遇上猛兽极难对付。
  忽地,有人从林外追来。
  十余西羌武士迅速把姚萇父子围在中间,拔刀抬箭对准来人。
  “阿父,是姚绪叔父门下宾客曹博!”
  姚兴確认来人身份,下令解除防备。
  “拜见主上!”曹博见礼。
  “何事?”
  曹博近前附耳,“寅虎......”
  姚萇眉头紧皱,脸色变了数变。
  “阿父?”姚兴紧张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姚萇目光闪烁,低喝道:“隨我退出林子!”
  姚兴急道:“可是先锋都督一职......”
  姚萇面色凝重:“陛下身边恐会生乱,先赶回去再说!”
  姚兴也变了脸色,当即明白孰轻孰重。
  一行西羌子弟悄无声息地退出林子。
  ~~~
  积雪混杂泥土、腐殖,踩上去唦唦作响。
  一株株杨木落光叶子,或笔直、或弯曲地盘根扎地,错落林立,不知在这灃水东岸生长了多少年。
  天色昏暗下来,呜呜风號从林子上空刮过。
  梁广和慕容垂並排穿行林木。
  身后,李方、王镇恶、邓兴三人,与慕容德、慕容宝、慕容麟三人,彼此拉开距离,远远隔开,隨时警惕对方一举一动。
  “梁参军何苦对我慕容氏苦苦相逼?”
  慕容垂话音低沉,率先开口。
  “老將军此言何意?”梁广笑道。
  慕容垂淡淡道:“权翼安排你入屯骑营,不正是为了今日取老夫性命?”
  梁广默然,看来那卖草鞋汉子就算不是慕容垂所派,也定然和慕容氏关係匪浅。
  梁广不答反问:“老將军既已知我图谋,为何还肯犯险入林?”
  慕容垂略作沉默,“为宗族计,老夫別无选择!”
  梁广道:“受人之命,忠人之事,我也无从选择!”
  慕容垂脚步一顿,革靴踩断一根枯枝,“嚓”地轻响声,在静謐林子里很是突兀。
  梁广与他相对而立,其余六人紧盯对方。
  慕容垂余光扫过李方三人,面容冷厉下来:“凭汝四人,杀不了老夫!”
  梁广微眯眼:“只有试过才知分晓!”
  慕容垂看著他,“你背后之人,慕容氏本不愿招惹。
  可他却一再相逼!
  既如此,只有用你四人脑袋,让他知难而退!”
  “呛啷~”慕容宝率先拔刀,冲向李方!
  “阿父何必与贼奴囉嗦!今日我必报单于台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