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得胜!
  第395章 得胜!
  “张蚝已死!降者不杀!”
  当梁广举著张蚝首级飞马奔回车阵北侧时,本就陷入焦灼苦战的秦军精骑士气大丧!
  苟平、勒马驹率领的骑军,配合从中军车阵赶来的五千辅兵,利用战车、拒马,撒下铁藜,
  將秦军精骑部队分割围歼。
  悉罗多心急火燎地卸下具装重鎧,灌了几口水,换了一匹马重新挺枪突入阵中,只率数十亲隨四处衝杀。
  二百余具装经过一轮冲阵,已是人马俱疲,早已退回阵中歇息,唯独悉罗多精神抖擞,
  论警力和身体素质,在平阳诸將里,他也算独一份。
  秦军精骑部队战力不弱,奈何失去统帅,衝击过程中又连番遭到截击,等杀到车阵北侧附近,
  又被提早挖好的陷马坑所阻,一时间陷入重围,
  张蚝尸身首级出现在秦军眼前时,恐慌情绪迅速蔓延开。
  梁广拍马突入阵中,与杀红眼的十几个张蚝部將展开廝斗,鑌铁蛇矛左右劈刺,一连挑翻十余秦將,围殴他的张蚝部曲几乎遭到屠灭!
  失去衝击速度又无法展开游射的骑兵,也只是骑了马的步兵,一旦陷入围攻再无优势可言。
  不过小半时辰,秦军精骑部队开始失去將领约束,四散逃亡,选择弃械投降者亦不在少数。
  苟平认出不少军將都是关中诸氏子弟,大声喊话劝降,如此一来军心瓦解得更快。
  梁广把收降追击工作交给悉罗多、苟平负责,率虎卫参与到中军正面战线的总决战中。
  车营內的平阳军,无论是辅兵还是夫役,全部投入战斗,对秦军主力部队发动最后一击。
  勒马驹有些倒霉,率领骑军拦截张蚝所部精骑,廝打了好一阵都安然无恙,还躲过了张蚝两次追杀。
  结果在回撤时马蹄折断摔翻在地,被一名手持骑枪的秦军骑兵捅破腹部,伤重之下被紧急送回阵中。
  斜阳沉落於西边谷稷山巔,天空再度覆满阴云时,正面战线上的秦军开始出现大面积溃逃和投降..:
  东北边,山岗上的秦军阵地,
  压阵和督战的千余甲士,再难阻止自发回撤溃逃的秦军兵士,绞肉机般的正面战线上,巨大伤亡使得秦军对於击败敌人失去信心,士气的溃泄瞬间爆发。
  大范围溃逃一旦出现,便如决堤洪水般再难遏制。
  溃逃兵士甚至和督战的亲军甲士展开攻杀,然后连带著督战甲士也开始逃亡。
  万余平阳军碾在身后,凡是不跪地投降者,一律无差別斩杀。
  一两千骑分作数支小队,开始四面追击围歼秦军散落骑兵。
  方圆十余里的战场上,秦军四散而逃,胜利的天平已彻底倾向平阳。
  立车上的荷不脸色苍白,豆大汗珠从额头滚滚直落,若不是死死抓住栏杆,他的身子几乎要软瘫滑倒。
  “张蚝遭梁广阵斩!大王快撤吧!”
  负责统领两千王国军的徐义惊慌大叫,甚至不顾礼节伸手去拽符不的骼膊。
  “孤不走!孤要同梁贼在此决一死战!”
  荷不拔出悬佩腰间的仪剑,双目赤红地嘶吼著。
  张蚝死了,六千精骑也没能挽回战场局势,
  平阳军车营大阵再配合三千重鎧府兵步卒,组成的坚实阵地让他的数万大军撞得头破血流。
  刘凯率领的五千步骑顷刻败亡时,他就已经预感到,这场决战绝非想像中那般轻鬆。
  此前他之以鼻的新物种府兵,在这场大决战里的表现令他震惊甚至恐惧。
  一万两千平阳府兵,將他的四万大军碾得粉碎。
  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他还有两千王国军,奇道岗大营还有三千留守军,此时撤离,加上沿途收拢的溃兵,至少还能聚拢万余兵马。
  平安逃回晋阳,一切就还有重来的希望可战前意气风发信心满满,太原军民对他寄予厚望,王腾这些大秦地方守臣,也把復兴社稷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怎么能败?
  如丧家之犬般逃回晋阳,叫他有何顏面再见太原士民?
  “孤不走!孤要与梁贼决死相拼!?”
  符不赤红双目热泪滚落,淒声嘶吼著。
  下一息,十几支箭带著破风声向他射来!
  “大王小心!”
  几名侍卫尖叫著,顾不得尊卑礼仪,撕扯符不身上戎服,拼命將他拽下立车。
  “哚哚哚~”
  几乎瞬间,符不方才所站的地方,以及身后车厢板钉满箭矢!
  荷不跌倒在地,头上武冠掉落髮髻鬆散,他灰头土脸呆呆地看著立车上落满的箭矢,耳边一片嗡鸣声。
  山冈下,王国军已经和衝来的平阳军展开攻杀。
  “大王快走!臣来断后!”徐义拔刀大喝。
  强烈恐惧激发符不本能的求活意志,他一咬牙爬上马背,“徐卿务必保重!”
  他深深看了眼徐义,见其一副漂然赴死之態,心中感动热泪盈眶。
  孤还有忠臣,孤还能重振旗鼓!
  符不回头看了眼山下,一面刺眼的赤色蠢旗已经在眾將士簇拥下杀到。
  那是梁广的鑫旗。
  “梁贼!孤誓报此仇!”
  符不大声吆喝著纵马往北坡直奔而下,在五六百名王国军骑兵护持下,头也不回地奔向北边奇道岗大营。
  符不刚走,徐义脸上慷慨激昂之態立马消失无踪。
  他伸长脖子往山冈下看,只见一阵阵“符不已逃,降者不杀!”的吼叫声传来。
  装备精良的王国军也无力阻挡杀疯了的平阳军,抵抗没有持续太久,便出现大批溃逃投降者。
  平阳军已攻上山冈!
  “唉~”
  徐义咬牙脚,哪里还有半点断后的心思,爬上马背只带三五隨从,绕著东坡小路逃去...
  夜幕降临时,零星战斗也已结束。
  平阳军利用车阵分隔看押俘虏,营地內升起一堆堆篝火,夫役们搬运战马驴骤的户体,剥皮取肉连夜熬煮,为飢肠的军士们奉上一顿热食...:
  悉罗多、王宣、王懿各带兵马,连夜往北追击,一面收拢溃兵,一面向奇道岗秦军营寨逼近。
  霍太山南麓几座依山而建的小坞堡,此前只屯驻了几百军士,荷不没有將其放在心上,只派斥候监视。
  接到梁广传令,几座烽隧坞堡兵马齐出,直接扑向雀鼠谷南口。
  符不逃回奇道岗大营,不敢多做停留,带上姜让、温畅等臣僚,率领三四千残军连夜北逃,过鼠喉关、永安、汾西关、介休,往北直奔晋阳而去.....
  清理战场的工作持续了五日,期间梁广亲自赶到奇道岗大营,接收一座工事基本齐备的大型军寨。
  营寨內还有近十万斛粮,布帛绢锻数千匹,牛羊驴骤战马数以万计,各式车辆、军械甲仗无数加上打扫战场所得,这一场大战下来,梁广有种吃得满嘴流油的感觉。
  粗略点算,秦军直接战死外加伤重不治者多达万余,俘获兵士夫役近两万,战马收拢万余匹。
  投降、俘虏的战兵里,近七成是氏人,且具备弓马技艺,可以直接充任骑军使用。
  平阳府兵战死者高达三千余,多是拼杀在阵线上的老卒,外加重伤者,本次大战下来,平阳府兵减员三分之一,其余辅兵、夫役的折损也有数千。
  这是一场流血带伤、鼻青脸肿的大胜。
  梁广对战场清理工作要求严格、细致,对双方阵亡兵士的户体处理更是不容马虎。
  这事儿关係到防止疫病传播,还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能通过军士牌符辨认的府兵户体,经过简单处理后运回洪安留置,限期令家眷认领,
  无法辨认或无人认领者集中掩埋。
  对於秦军户体,梁广下令就地集中掩埋,並且允许俘虏和平阳军將土,一起对双方阵亡兵士进行集体悼念。
  受佛教传播影响,火化和收骨灰渐渐为世人所接受。
  不过在战场上,大规模焚烧户体具有侮辱性质,有示威和泄愤的意思。
  石虎就是一名烧尸爱好者,搞得现在战后焚烧敌方阵亡將士户体,在不明就里之人看来,就是效法石虎搞威和发泄。
  为免秦军俘虏產生误会,以至於人心浮动生乱,梁广增调夫役挖掘土坑,按照同样待遇对秦军户体进行掩埋。
  数日后,一场庄重肃穆的祭魂仪式,在平阳军士和秦军俘虏共同见证下举行。
  “蒿里苍苍,魂归四方。英灵不灭,同眠共息:
  黄泉共饮,日月为疆。旌旗染血,山川同殤,
  陌上风起,皆作国殤......
  ”
  数万人击侠踏歌,低沉哀慟的歌声迴荡在天地之间。
  年轻的平阳府兵为父兄亲朋而泣,秦军俘虏为袍泽而泣...
  又过数日。
  洪安县军寨內,梁广见到了这几日陆续抓捕的齐王臣僚、秦军將校。
  老熟人不少,其中就有符就、寇遗二人,素有才名的封劝、焦逵也在其中。
  奋威將军刘凯有些倒霉,原本受伤送往奇道岗救治,命是保住了,可符不逃走时他有伤在身无法赶路,只能被迫留下,成了俘虏。
  最后抓获的一人,梁广此前从未见过,只是听说过其人,太原太守徐义。
  孔屯带人把徐义押到跟前时,这傢伙蓬头垢面很是狼犯。
  听孔屯说,是在杨县附近一处乡里村舍的厕里將其抓获。
  “兄长受苦了~”
  梁广起身上前,亲手为符就解开绳索。
  符就灰头土脸,浑身血污汗水,双眼怒睁瞪著他,胚一口唾沫迎面飞来。
  梁广侧身避过,没有让污秽弄脏袍服。
  堂上一眾平阳臣僚,王买德、王镇恶登时皱眉恼怒,冷眼看著荷就。
  若非顾及他是大夫人亲兄长,早就怒斥著请求將其斩首。
  “梁贼!休要装模作样!今日落败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就赤红双目怒瞪。
  “兄长言重了,虽是各为其主,可你毕竟是盈儿长兄,只要不一再犯糊涂,我定保你平安无事?
  梁广没有继续走近,负手淡笑道,
  “我乃大秦宗亲,岂会投降你这乱臣贼子?休想劝降与我,一刀杀了便是!”
  “呵呵,兄长一人生死是小,可你想过尚在晋阳的妻儿?还有远在长安的扶风王?”
  符就脸色微变,低下头默然片刻,“既是荷氏子孙,为社稷而亡,也算死得其所,我无悔矣!”
  梁广看著他,目光漠然冰冷,语气却故作几分遗憾:“兄长莫要多想,待回到平阳,我再请盈儿前去探望兄长!”
  梁广摆摆手,示意城士把符就带下去关押。
  “寇君,又见面了!”
  梁广负手走到寇遗面前,打量著他,
  寇遗满身血污灰土,衣袍槛楼面色发青,身体却没受什么伤。
  一眾俘虏里,只有情绪激动的荷就遭到五大绑,其余人都受到客气对待。
  寇遗微微指礼,垂头不说话。
  “寇君可愿归降?”梁广笑道。
  寇遗看他眼,只道了一句“齐王已回晋阳去了”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梁广笑笑,看来想让寇遗归降,还得击破晋阳彻底覆灭符不残余势力。
  “诸位呢?也想学寇君,非得等我兵临普阳城下才肯降?”
  梁广扫视其余俘虏。
  “多谢明公不杀之恩,封劝愿降!”
  “焦逵愿降!”
  “刘凯愿降!”
  “呵呵,甚好!甚好!诸君快快请起!”
  梁广將眾人一一扶起身。
  这番温和姿態使得一眾普阳降臣颇为动容。
  在他们的印象里,梁广是位典型的强悍雄主,侍奉这样的君主一定是如履薄冰,一个动作一句话弄错,就有可能小命不保。
  没想到,真实接触下来,梁广给他们的感觉还挺温和谦虚!
  真乃圣明之主啊一瘤一拐的徐义噗通跪倒:“徐义愿降!”
  “嗯?”
  梁广迟疑了下,没有上前扶他。
  寇遗、封劝、刘凯、焦逵等人,全都咬牙切齿地怒视著他。
  徐义眼巴巴地看著梁广。
  寇遗上前怒喝:“徐义!你统领王国军侍从齐王左右,为何弃大王而独自逃命?”
  封劝也呵斥道:“你奉命断后,却贪生怕死弃大军於不顾!”
  “小人!枉负齐王多年恩待!”焦逵也指著他大骂。
  刘凯吊著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啪”地打了徐义一耳光。
  徐义成了眾矢之的,所有晋阳降臣集体向他开喷,群情汹汹恨不能生啖其肉。
  “明公欲图大事,自当亲贤臣,远小人!此奸不杀不足以平诸君心头之恨!伏望明公诛之!”
  寇遗跪倒,红著眼痛斥徐义。
  “请明公诛杀奸邪!”
  封劝、焦逵一干降臣尽皆下拜。
  徐义脸色苍白,跌坐在地,身下扬起尿骚味。
  “唉~看来诸君都很不喜欢你徐太守啊~”
  梁广遗憾摇头,摆摆手。
  当即就有两个士拖著徐义往堂外走。
  “明公饶命!饶命啊~”“
  徐义挣扎哭豪声很快戛然止住,首级送来梁广也懒得看。
  反倒是寇遗、封劝几人一副大仇得报的痛快样。
  看来这徐义在符不身边已是犯了眾怒,这些晋阳降臣没人愿意跟他共事。
  徐义不得人心,除了他丟下王国军独自逃命,肯定还有別的原因。
  梁广没兴趣深究,洪安会战的胜利,晋阳秦军主力覆灭,足以让符不集团四分五裂。
  等到攻破晋阳捉住符不,这些残余势力也將全部为他兼併。
  是夜,安定都公符就於监牢撞墙而亡·
  三月初,梁广命悉罗多、慕舆盛、王懿、皇甫毅等人继续率军出雀鼠谷攻打介休、离石,准备向普阳进兵。
  同时派贏觴、王镇恶、呼延愷赶赴西沟关支援。
  梁广率眾返回平阳。
  战事告一段落,往后几月还要忙於春耕夏收,
  四月初,洛阳传来消息。
  平原王符暉难抵慕容垂、慕容永两路燕军猛攻,携妃妾儿女自焚於长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