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案子
  洛芙不知道端王府的事。
  但找人问过,知道端王好好的,她也就没再关注了。
  跟慕容烬相处的这段时日,她也摸清了他的脾性。
  以前因为脑疾,喜怒无常的时候都没有动过端王,现在更不会了。
  她要忙著看奏摺,跟慕容烬学习政事,连老太太那边,都没有多少时间陪了。
  老太太过来翠微宫,在內殿门口见洛芙坐在堆的高高的奏摺的书案后,慕容烬虽也坐在旁边,但却是坐没坐相的倚在宽椅上,手里剥著栗子,身上地上落了一些壳子,时不时餵给洛芙一颗,瞧著洛芙下意识吃进嘴里嚼嚼嚼,他笑的离老远都能让人知道他很愉悦。
  吃完了,又紧接著捧了香茶到洛芙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没正形的公子哥呢。
  老太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皇帝跟她认知里的皇帝完全不一样。
  他会在孙女做针线的时候,陪在一旁扯,瞧见孙女遇到布料厚的地方扎不动时,会接手过来缝一段,那阵脚整整齐齐的。
  怪不得那帽子的阵脚一段歪一段齐呢。
  搞的老太太怀疑人生。
  接著又让孙女看奏摺,还带去上朝了。
  她知道后,急坏了,赶忙让身边侍女去打听,就怕那些大臣骂孙女。
  谁知,那些大臣竟没一个议论这件事。
  老太太至今还迷茫著。
  她心里虽还不踏实,但皇帝对孙女的这份心,她是看的真真切切。
  莫说帝王,就是普通人家,哪有这样好的呢。
  早前她还操心没有子嗣,孙女位置不稳的事。
  现在看来,真是瞎操心。
  左右她只是个老婆子,又没见识,指手画脚的说不定还会坏事。
  还是做个不操心的老丰君就是了。
  老太太想开了,也没搅扰里面的人,叫侍女把燉的浓浓的鸡汤送进去,自己则回去了。
  殿內,慕容烬接过侍女奉上的鸡汤,挑眉道:“老太太竟不进来说你几句,看来这是想开了,往后当是不会再教你做女红了。”
  洛芙嗔道:“你都让我上朝了,怎么教我女红嘛。”
  她望望满桌子的奏摺,有些愧疚:“就是我都没时间陪祖母了,她老人家才来宫里没几日,正是需要我陪的时候……”
  慕容烬拿勺子喝了一口鸡汤,觉得味道还凑合,便舀了一勺餵给洛芙:“宫里的杂耍戏班又不是没有,老太太看这些打发时间也不错,晚间用饭的时候在一块就是了。”
  洛芙点点头,把鸡汤喝下去,见他又餵过来忙道:“吃不下了。”
  慕容烬道:“才吃了几个栗子就饱了么?”
  洛芙道:“谁说只几个栗子,你还餵了糕点,还有茶水,哪儿不饱呢。”
  慕容烬餵的开心,还真不记得餵了这么多,他看看手里的鸡汤,把它放回托盘里让人拿下去。
  洛芙捨不得老太太的心意,叮嘱道:“倒入炉子里热著吧,过会儿我饿了再用。”
  侍女们应声出去。
  慕容烬取来锦帕为她擦擦嘴:“等你饿了想必要下午了,下午吃了,晚上又吃不了了,嘖,真不该餵你吃东西。”
  “陛下终於知道了?”洛芙小心的抚了抚奏摺,“而且谁家办公务的时候还吃东西呢,上面要是被溅上污渍,叫大臣看见多不好。”
  慕容烬把锦帕扔回去,半圈住她:“贵妃说的是,长烬以后不敢了。”
  洛芙忍不住笑了,侧过脸跟他贴贴当做安慰。
  慕容烬想去亲那红唇时,她却又离开了,捧著奏摺迅速进入状態,看的无比认真。
  慕容烬幽怨的望著她,有些后悔让她学习政事了,瞧现在只是刚开始便这样专注,连他都不顾了,待到后面他怕不是都要见不到她了。
  洛芙还真没空注意他,她看著摺子,脸色逐渐凝重:“这桩案子……”
  慕容烬凑过来看了眼。
  见是因姦淫而出的命案,受害人不远万里跑来京城都察院告状,都察院便立即把这桩案子上报了。
  慕容烬故意道:“这桩案子怎么了?”
  洛芙脸色不太好:“受害人远在山西,行这么远过来告状,十有八九是冤屈的,而若是属实,好好的一家人,竟被害成这样,这真是太让人气愤了!”
  慕容烬虽说有些后悔让她入政,但真有个案子出来,他还是选择教她引导她:“贵妃说的是啊,那可要好好查查了,贵妃可有属意的人选?”
  洛芙想了想道:“交由山西巡抚办吧,从二品,当是没人敢掣肘他。”
  慕容烬挑眉,也没说话,等著她继续说。
  洛芙思忖著:“只是不知这位巡抚到底是何品性,若是差的,没人掣肘他,反倒叫他无法无天了,为还需再派一个人过去。”
  慕容烬笑了:“贵妃想派谁?你的好姐妹文香君?”
  洛芙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身边知人品,能信任的人不多,不过这个案子,我还想让元春也一起过去看看,她比香君更细腻一些,又是文学院出来的,专门经办各类案件,反倒更合適,只是她现在只是个应天府的文吏,单独派她过去,恐她压不住巡抚。”
  慕容烬满意的捏捏她的耳垂:“贵妃真是聪明又有天分。”
  他能认可,洛芙就更有底气了,连忙写提笔写下任命文书,唤了內监进来,让他拿去司礼监,而后下发。
  內监应声退出去。
  洛芙突然觉得不对劲,问慕容烬:“这两日怎么不见高公公?”
  慕容烬又歪回去:“他啊,去皇陵了。”
  洛芙觉得奇怪:“高公公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皇陵?”
  慕容烬道:“他犯了错,自然要受罚,只是让他过去住几天罢了。”
  洛芙看看他,还是没忍住劝道:“公公年纪也不小了,皇陵那地方指定艰苦,他犯的错若是寻常,就免了吧。”
  慕容烬没说话,只哼了声,站起身弹了弹自己身上的板栗壳子,走去一旁的鸟架前逗弄鸚鵡。
  洛芙见状便知他也没真的生气。
  只是才罚了人,扭头就要人回来,有些下不来台。
  洛芙便给他递了个台阶:“香君也是锦衣卫呢,属高公公管,不让他回来,万一有旁的事耽搁了可怎么好?”
  鸟架旁的頎长身影充耳不闻,只顾著逗鸟,仿佛十分喜爱这只才刚被送过来没几天的鸟儿。
  洛芙也不气馁,继续道:“耽误了正事可不行,陛下,我这便让人把高公公追回来哦。”
  那人还是只当听不见。
  洛芙抿唇笑了,悄悄冲侍立在门口的內监招招手。
  內监连忙小跑著进来躬身听令。
  洛芙吩咐了一句,又叮嘱道:“天冷,昨儿又下雪,我怕公公耐不住,你用马车去接公公回来,把太医也带上,对了,先寻个人骑马去追,我怕你们马车走的慢,平白又多受些苦。”
  那內监悄悄往鸟架旁瞥了眼,见帝王就跟没听见似的,便知道这是默许,连忙应声下去办了。
  文书任命与接高斌的快马先后出了宫门。
  不多时,文香君便在北镇抚司接到了任命文书。
  她拿著文书回到值房时,被其他锦衣卫围上来,恭贺声不断。
  谁都知道她是宫里娘娘出身,跟皇帝与贵妃亲近,是个大红人。
  如今又亲自任命去督办案子,可见两位圣人对她的重视。
  眾人心里怎么想且不论,面上都是再没有的热情。
  文香君也不拿乔,大方与他们交谈。
  祈川在一边,难免也想起那位贵妃娘娘。
  跟他阿姐可真像啊。
  年龄也能对的上。
  他不想放过每一个跟阿姐有关的事,悄悄打听过这位贵妃娘娘。
  但也没打听出什么来,只知道她是兗州按察使的二女。
  谁都知道陛下宠爱贵妃到了无以復加地步,她的事情,旁人也不敢多说,生怕说错什么就惹来祸端。
  祈川一边觉得阿姐总不能嫁给了按察使,一边又觉得阿姐那样美貌,怎么就不能嫁给按察使了。
  可他又抽不开身亲自过去兗州查探这件事。
  只能寻人去兗州查问。
  只是他找了好几个人,都不接这事。
  好不容易有个接的,竟然要二十两银子。
  他一时拿不出来,只能暂时搁置,待攒够了钱再说。
  “祈兄,想什么呢?”
  文香君应付完一眾同僚,见祈川站在一边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便过来拍了他一下。
  祈川回过神,忙道:“没想什么,只是你此去山西一来一回恐怕要赶不上过年了。”
  文香君倒不在意:“母亲远在天边,我一人在哪里,哪里便是家,既是家,在哪里过年都一样,何况此次还有一好友同行,便更不算什么了。”
  祈川笑道:“文姑娘真是豁达,怪不得娘娘看中。”
  文香君摆手客气了几句,便跟他告辞,先去了应天府找赵元春。
  赵元春从值房里出来,笑道:“文姐姐你来了。”
  身处高位的便只有如妃娘娘、愉妃娘娘,嘉嬪娘娘与丽嬪娘娘。
  如妃娘娘入宫多年,资歷老些,愉妃娘娘是前年才入的宫,两位娘娘持分庭抗礼之势,尤其是愉妃娘娘,主子还要小心。”
  洛芙认真听著。
  这些事,她早有了解,听青禾说一遍,思绪便又清明一些。
  妃、嬪、贵人这三个位份都是有定员,越往上定员越少。
  后宫这么多人,家世够的上的也不少,但位份可不够分的。
  那便只能是將人从位份上拉下来,自己才好上去。
  下面的爭斗便是这样厉害,上面恐怕更甚。
  妃位本是四个,如今只剩如妃与愉妃便可见一斑。
  两位娘娘家世都是显赫。
  如妃娘娘出自世代簪缨的琅琊王氏,是真正的世家嫡女。
  琅琊王氏的嫡女皆为后是自前朝起的惯例。
  已经仙逝的太后便也是出自琅琊王氏。
  愉妃则稍逊一些。
  其祖上是隨开国皇帝打下江山的大功臣,被封镇国公,绵延子嗣至今,家世已然变的雄厚。
  这后位只有一个,两位娘娘自然要爭。
  也更是新旧贵族之爭。
  洛芙在慢慢梳理著,一墙之隔的宫道上,崔玉珍也在听砚秋解说著。
  虽说內务府定下新规不让带侍女进来,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几日运作下来,砚秋又被送了进来。
  崔玉珍心下大安。
  砚秋进来时还带来了从青州寄过来的信。
  信中写的全是洛芙在婆家受到的磋磨,她看过之后心情更是爽利。
  只是她还弄不明白为什么洛贞没入宫。
  想写信送回去问问,可这一时半会的也得不到回復,她心中便总是在想这事。
  “主子,奴婢跟您说的话,您听进去了吗?”砚秋说完,一回头见崔玉珍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禁皱眉。
  崔玉珍回过神道:“你早前在房里都说过了,我早记在心里了。”
  砚秋劝道:“这便要去见高位娘娘了,主子既然记在心里,便该时时想著眼下的事,而不是旁的无关紧要的事。”
  崔玉珍道:“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事,你该知道我在兗州还有个表妹,她也是入宫选秀的,本来我们姐妹在一起也能多些助力,可我进来了,却不见她,我难免奇怪嘛。”
  说起这事,砚秋也是奇怪,点头道:“奴婢已让人递信出去给姑娘,想来过些时日便能问明缘由,现下面见高位娘娘为重,主子莫要多想。”
  崔玉珍应了声,把心思转到一会儿的小会上,加快了脚步。
  因此她比洛芙早到了一会儿。
  洛芙到时,除了如妃与愉妃,其它妃嬪大都也到了。
  嘉嬪娘娘与丽嬪娘娘坐在前列。
  两人容貌都是不俗。
  嘉嬪看起来沉稳大气一些,双目微闔,似在养神。
  丽嬪则张扬明媚一些。
  与身边人说著话,目光却是扫向门口进来的人。
  眼神里有评判比较。
  当看到洛芙走进来后,她神色一怔,眼神中顿时浮现出敌意。
  洛芙在末端寻了个位置坐下,便有宫人喊道:“如妃娘娘到——”
  “愉妃娘娘到——”
  眾妃嬪纷纷看过去。
  只见两位娘娘的轿子同时在宽厅外落下。
  又几乎是同时下轿。
  但眾人的目光都被愉妃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