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醒和…心碎
  魔都的夜,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下来。李毅站在“云端之塔”酒店顶层套房的落地窗前,指尖夹著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觉。窗外,黄浦江两岸的灯火依旧璀璨,像一条流淌的星河,倒映在冰冷的玻璃上,也映照著他眼底翻涌的暗流。
  几个小时前,江边的那一幕还在他脑海里反覆播放。曾离那双像蒙了雾的蓝眼睛,那句轻飘飘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的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决绝又单薄,融进魔都迷离的夜色里,也把他的心扯开了一道口子。
  烦躁。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紧了他的心臟。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用金钱、权势、甚至未来记忆去铺平道路,解决难题。可这一次,面对曾离那堵无形的墙,他所有的武器都像打在了上,无处著力。他烦躁地掐灭菸头,火星在菸灰缸里溅起一点微光,又迅速熄灭。
  “不是一个世界?”他低声重复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想起在龙脊关上,她指著远处烽火台讲述歷史时,侧脸被阳光镀上金边的样子;想起华山之巔,山风吹乱她的长髮,她张开双臂时眼底闪烁的光芒;想起在长安府的小茶馆里,她低头抿茶时,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阴影…这些画面像无声的电影,在他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带著温度,也带著一种钝痛。
  马克斯·“坚石”·科尔森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座沉默的山。“老板,车备好了。回洛城的航线也確认了,明早九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情绪。
  李毅没有回头,只是望著窗外那片倒悬的星河,喉结滚动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该走了。洛杉磯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件,泰坦资本转向做空的布局正进入关键期,纳撒尼尔的风险报告等著他签字,还有艾玛…那个曾经青梅竹马,如今却似乎已渐行渐远的名字。
  可脚像生了根。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囂,不甘心,也不相信。他李毅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可这一次,他想要的,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得到”。
  他猛地转过身,眼底的烦躁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取代。“车钥匙给我。”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马克斯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立刻恢復如常,没有多问一个字,將一把低调的阿斯顿马丁车钥匙递了过去。“需要我跟…”
  “不用。”李毅打断他,一把抓过钥匙,“我自己去。”
  黑色的跑车如同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魔都深夜的车流。引擎的轰鸣被顶级隔音材料过滤成低沉的嗡鸣,却压不住李毅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说什么。道歉?解释?还是…像在商场上一样,用不容拒绝的姿態,把她拉进自己的世界?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去。现在,立刻。否则,那道被曾离亲手划下的鸿沟,或许就真的成了永远。
  与此同时,在魔都另一处高档公寓里,空气却像凝固的冰。
  曾离蜷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处高楼的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她抱著膝盖,下巴抵在手臂上,目光失焦地望著虚空中的某一点。
  江边李毅最后看她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那双总是深邃、自信,甚至带著点掌控一切意味的眼睛里,那一刻,竟然有她从未见过的…受伤?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愤怒?
  心口的位置,一阵阵发紧,又酸又胀。她不是木头人。李毅对她的好,那些跨越千山万水只为陪她看风景的用心,那些恰到好处的体贴和幽默,还有他看自己时,眼底深处那抹越来越清晰的光芒…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可是…
  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屏幕亮起,壁纸是她前几天在华山拍的一张风景照。云雾繚绕,山峦叠嶂。很美。可此刻看在眼里,却只觉得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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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端之塔”的总统套房,私人飞机,价值连城的定製礼服,还有马克斯他们那些如同影子般无处不在、眼神锐利得嚇人的保鏢…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提醒著她,他们之间那道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鸿沟。
  她只是一个演员。拍戏,拿片酬,为角色烦恼,为生活奔波。她的世界简单,甚至可以说…平凡。而李毅呢?泰坦资本…那个名字背后代表的东西,她虽然不完全懂,但也知道那是站在云端俯视眾生的存在。他动动手指,可能就能买下她拍十部戏也赚不到的財富。他打个电话,就能调动她无法想像的力量。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未来?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嘆息,带著浓浓的鼻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她倔强地仰起头,想把眼泪逼回去,可越是这样,那股酸涩感就越发汹涌,最终化作滚烫的液体,顺著脸颊滑落,滴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里?为什么在龙脊关,在华山,在长安府…要对他笑?为什么要在意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现在好了。抽身离开,疼的是自己。可继续下去呢?只会更疼。当新鲜感褪去,当云端的繁华看腻,他终究会回到属於他的世界。而她,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要像攀附大树的藤蔓,失去自我吗?
  她用力擦掉眼泪,可新的泪水又迅速涌出。她索性不再压抑,任由自己在这无人的黑暗里,无声地宣泄著那份迟来的清醒和…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