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晚辈萧凌,拜见駙马爷
  翌日,永寧侯府迎来了贵客。
  瞎了一只眼、又因虐打庄氏导致伤口迸裂的永寧侯,在逃避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仿佛丝毫未察觉周老大人语气中的疏离与嫌恶,厚著脸皮,一瘸一拐地跟去了酌寒院。
  “周老大人,这位可是令孙?”永寧侯指著立於周老大人身后、风骨清举的少年问道,“气度卓然,颇有老大人的风范。”
  周域眉心微蹙,心下暗忖:真不知裴家太夫人当年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叫驴踢了脑袋,又或是患了眼疾。但凡神志清明,都不至於既冒与清玉公主、裴余时反目之险,又以死相逼,非要抬举这么个东西。
  难不成,当年裴老侯爷与那青楼女子所生庶子之事,给她的噁心还不够吗?
  裴余时自己都不在意香火是否延续、有无子嗣承欢,可太夫人却固执地认为,若无儿孙在侧,他此生註定孤苦无依。
  当年永荣帝与荣皇后得以成事,裴家太夫人其父兄功不可没。既是功臣,清玉公主自然不便因嗣子一事,当真与裴太夫人撕破脸面。
  稍一退让,就让这么个畜生不如的玩意儿冒头了。
  周域淡淡瞥了永寧侯一眼,沉声道:“他姓萧,名凌,是老夫的弟子,亦是你所休髮妻的嫡亲侄儿。”
  “以如今裴、萧两姓之势,你二人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
  永寧侯諂媚的笑容顿时一僵,只得訕訕一笑,故作糊涂道:“原来是老大人的得意门生啊。”
  “青年才俊,后生可畏。”
  原来,裴桑枝当时说的是真的啊。
  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官宦之家就是好,即便是落魄了,故旧拉一把,仍有东山再起之日。
  瞧瞧这举手投足间的气度,绝非池中之物。
  可偏偏……姓萧啊。
  若早知有今日,当初真该给萧氏留几分顏面。
  看来,將裴桑枝记在萧氏名下之事,须得儘快提上日程了。
  然而,如何为萧氏正名,却是一大难题。
  就算是將罪责尽数推予庄氏,他也难逃识人不明、迫害髮妻的恶名。
  念及庄氏,永寧侯眼中倏地掠过一抹狠厉。
  往日他能容忍她的种种算计,只因最终得利的是他自己。
  可如今刀刃落到了他身上,他绝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息事寧人。
  裴桑枝不让他活活的打死庄氏……
  可他也多的是办法,报绝嗣药之仇!
  萧凌垂首作揖:“萧家萧凌,见过永寧侯。”
  永寧侯脸上堆起笑意,温声道:“不必多礼。本侯与你姑母缘分浅薄,未能白首偕老。她虽行差踏错,终究曾是我的结髮之妻。死者为大,往日恩怨就让它隨风而去罢。”
  话音落下,他语气更缓,带著几分刻意至极的亲近:“若你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姑父。日后若有需相助之处,本侯自当尽力。”
  萧凌后退两步:“裴侯爷说笑了,晚辈不敢高攀。”
  言外之意,他嫌弃!
  这得多大的脸,多厚的脸皮,才能面不改色、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番话来。
  萧、裴两家的仇,早就结下了。
  周域瞥见萧凌手背上青筋突起,心知这孩子正极力隱忍。若由著性子来,只怕永寧侯早已倒地哀嚎求救了。
  “永寧侯,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这脸皮功夫愈发炉火纯青了。”
  “老夫的弟子,不劳你费心了。”
  永寧侯:???
  周老大人虽说致仕了,但到底是官场上的人,怎么说起话来还是这么让人下不来台,活像个不通世故的愣头青。
  也就是靠著与永荣帝的交情,要不然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老天爷实在不公。若他早生二十年,逢那风云激盪之时,得以追隨永荣帝与荣皇后,说不定如今早已贵为大乾的国公爷了。
  “也罢,有老大人庇护,萧贤侄前途自当一片光明,倒是我多虑了。”
  其实,他本想阴阳怪气的讥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总不能骂自己是狗,更不能將萧凌比作耗子。
  酌寒院外,裴駙马拄著拐杖,倚门远眺。
  周域能来,他心中自是欢喜。
  虽与周域算不上至交,平日往来也不多,可终究是旧识。
  人到晚年,能见一见故人,总是慰藉。
  公主殿下曾说过,周域是个真有本事的人。
  裴駙马的好心情在看到永寧侯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什么腌臢玩意儿!
  他连桑枝都未曾唤来,永寧侯是怎么好意思腆著脸不请自来的。
  “去,把五姑娘请来。”
  他的光,只能裴桑枝沾!
  至於永寧侯,有多远滚多远!
  “你来做什么!”裴駙马毫不客气道,“瞎了一只眼,满身是伤,还不知消停?”
  永寧侯:又是一个说话直接,戳人肺管子的!
  “父亲明鑑。”永寧侯眼中適时泛起追忆之色,又夹杂著几分难堪,“祖母在世时,曾多次提及要將儿子引荐给周老大人。与周老大人交好之事,实是祖母她……”
  裴駙马冷声打断:“闭嘴。”
  “本駙马的母亲当年看走了眼,可本駙马还没瞎。”
  “你若再敢借她之名压本駙马一次,本駙马便拔了你的舌头,再自去陛下面前领罪。”
  永寧侯悻悻道:“儿子来都来了……”
  周域见状,微微敛眉,目光闪烁。
  这永寧侯府里的风波,比他预想的还要汹涌激烈啊。
  不过,这裴余时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
  有福气的人……
  这一点,周域不得不佩服。
  “既然来了,就让他在一旁侍奉茶水罢。好歹是你的嗣子,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丑儿子也该见见叔伯。”
  裴駙马:有这么个嗣子,可真丟人,就像是浑身上下都被涂抹遍了屎,却还不得不招摇过市!
  老天奶啊,这种感觉谁懂啊!
  “周域,话不能这般说。这嗣子,公主殿下与本駙马从未认下。当初他一入侯府,本駙马便隨公主迁居公主府;后来即便公主薨逝,本駙马也逕自前往佛寧寺清修,直至孙女儿亲自將我请回府。”
  “本駙马只认桑枝这一个孙女儿,其余人等,半分不认。”
  裴駙马略一停顿,又道:“至多……再算上一个裴惊鹤。当年,公主殿下颇为赏识他。”
  言辞之间,裴駙马恨不得將自己与永寧侯撇得乾乾净净。
  萧凌的耳朵悄悄的竖了起来。
  裴桑枝……
  裴惊鹤……
  他得趁著今日登门拜访之机,去求见裴五姑娘。
  心中疑惑,搅得他日夜难安,连功课都耽搁了。
  周域一针见血:“族谱之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弦外之音,有能耐,就去把族谱改了!
  话音落下,对著萧凌招招手:“来,给裴駙马见礼。”
  “晚辈萧凌,拜见駙马爷。恭祝駙马松鹤长春,福寿延年。”萧凌拱手躬身,执礼甚恭。
  裴駙马:他现在急需桑枝给他撑场子、挣面子。
  天灵灵地灵灵,桑枝今日可一定要在府上啊。
  “萧?”
  “那个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