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宴席上暴打陆二
  陆晋坤身躯高大,摔在地上,落地声十分震撼。
  “这不是陆二公子吗?怎么回事?”
  眾宾客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与陆家交好的武官一马当先,“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陆將军生辰宴上闹事?”
  刚说完,这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宾客们望过去,只见陆家三小姐陆未吟手执长棍走出来。
  白裙翻飞,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身凛冽森然的寒意,又像刚从雪域冰山而来,连暑热都被逼退。
  乌云在她身后头顶翻涌,像在为她助势吶喊。
  陆奎气得发抖,“逆女,你疯了吗?”
  生辰宴上,提棍殴打兄长,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陆未吟停在丈远处,长棍直指陆晋坤,居高临下,“是他该打!”
  陆晋坤死死盯著陆未吟手中的长棍,像头被触到逆鳞的暴龙,瞪著猩红的眸子,翻身爬起朝陆未吟衝过去。
  他受够了!
  明明陆未吟年纪比他小,个子没他高,体格没他壮,却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武艺上压他一头!
  陆晋坤挥出一拳。
  母亲总说他不够刻苦,他为什么要刻苦?
  他天赋异稟,新招式跟一遍就能记住;天生力壮,同龄的孩子还在拿木剑练招,他就已经能提得动长枪。
  他生来就是练武奇才,为什么要像陆未吟那个蠢货一样起早贪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用不著。
  眼看就要打中,陆未吟勾唇淡笑,身形微侧,棍子回挑,啪一声把他的手打开。
  “啊!”陆晋坤暴怒狂吼。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招切磋的时候总输给陆未吟。
  刚开始以为是大意,可他之后再也没有贏过,偶有一两回,也是陆未吟放水。
  他不服!
  陆未吟手里拿著的,正是他们以前练武对打的棍子。
  也是陆未吟的棍子,一遍又一遍,碾压他引以为傲的天赋,打碎他的骄傲。
  他恨陆未吟为什么如此要强,她是个女儿家,就该像欢儿一样可爱娇俏,会撒娇会討好,在父兄的庇荫下娇一样生长。
  可她不,她像株粗壮的树,枯燥无趣,硬邦邦,撞得他头破血流。
  要是母亲没有生下陆未吟就好了……要是世间上没有陆未吟这个人就好了。
  这样想著,陆晋坤气势暴涨,甚至隱隱透出杀意,连搅起的风都带著凌厉。
  陆晋乾拦了一下,没拦住。
  陆未吟眼中闪过锋芒,回身,棍子啪的一声,扎扎实实敲在陆晋坤肩膀上。
  陆晋坤还不收手。
  又是啪啪啪几声,棍子飞快敲击在他的四肢和腰部,最后两下,棍子扫向膝关节,陆晋坤高大的身躯轰然跪地。
  长棍横扫,这次瞄准的地方是他的脑袋。
  棍子破风呼呼作响,似有万钧,能把他的脑袋打爆。
  陆晋坤终於开始怕了。
  跪著起不了身,他只能往后坐,“不……不要!”
  嚇极了,声音不受控制的发抖。
  如同时间定格,长棍稳稳停在离陆晋坤的太阳穴不过一寸的位置。
  收放自如,震惊全场。
  这个陆三小姐,好生厉害呀!
  陆未吟紧紧握著棍子,黑瞳中的杀意一点点隱去。
  刚才那一瞬,真想不管不顾的打下去!
  陆晋乾上前扶起弟弟,冷著脸训斥,“今天是父亲生辰,你不好好招待客人,去招惹三妹妹做什么?”
  这话明著在骂陆晋坤,却暗含歧义,让人以为陆家兄弟不敢招惹这个三妹妹。
  果然,马上有人阴阳怪气的说:“现在的谣言真是离谱到没边儿了,就三小姐这个实力,谁敢让她有半点不痛快?”
  还苛待,就这架势,怕是她爹陆將军都管不了吧。
  周遭议论纷纷,陆奎气得发抖,“逆女,你想气死我吗?”
  “父亲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陆欢歌跑出来拉住他,转头对余惊未退的陆晋坤说:“二哥,还不快跪下向父亲认错?”
  陆晋坤不愿意,陆晋乾抬脚在他膝窝处顶了一下,又连使眼色,陆晋坤这才跪下,“儿子扰乱父亲生辰宴,惊扰诸位贵客,自知有错,甘愿受罚。”
  陆奎没说话,只盯著陆未吟。
  其他人也都在看她如何应对。
  “姐姐,快呀,父亲都生气了!”陆欢歌『好心』提醒。
  陆未吟巍然不动,把棍子一扔,昂著下巴,迎上陆奎盛怒的目光,“我说了,是他该打!”
  陆奎声冷如冰,“来人,请家法!”
  闹成这个样子,还庆个屁的生辰,他豁出脸面不要了,今日就要当眾惩戒逆女,以正家风。
  “父亲,不可!”陆晋乾出声阻止。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怕老二衝动误事,演不好合家欢,他特意让他称病待在房间里,怎么会突然和陆未吟打起来?
  这是家事,理应关起门来处理,当眾动家法,於陆家名声不利。
  而且陆未吟现在去了侯府……
  “滚开!”
  陆奎听不进去,铁了心要收拾陆未吟。
  很快,管家捧著一条马鞭过来。
  这条马鞭是陆奎领兵时所用,鞭子里有些深色暗斑,那是胡人的血。
  眾人譁然。
  陆將军竟要当眾动家法!
  虽然陆三小姐武艺不凡,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几鞭子下去还能有命吗?
  “孽障,跪下!”
  陆奎抓起鞭子,凌空甩了个响鞭,啪得一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陆欢歌退到陆晋乾旁边,紧张中带著热切期待。
  虽然事情没按照计划的那样发展,但是能让陆未吟当场挨一顿鞭子也不错。
  陆晋坤也这么想。
  人跪著,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只有陆晋乾面色沉凝。
  希望是他想多了!
  陆未吟瞪大眼,似乎不可置信,“父亲连缘由都不问,就要对我动家法吗?”
  陆奎不为所动,“跪下!”
  此时,他脸上倒是恢復了些许当年沙场征伐的威赫,却偏偏是面对著自己的女儿。
  陆未吟內心毫无波澜。
  对陆家人的情感,早在上辈子就消磨乾净了。
  但戏还得唱下去。
  陆未吟肩膀垮下去,眼里的光也跟著暗淡。
  像是泄了气,也像是死了心,周身凛冽气势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然和疏离。
  “父亲如此不顾父女之情,那我也不用顾著陆家的脸面了。”
  她拉起左手衣袖,露出手臂。
  一片吸气声响起。
  刚才动手时,只见她出招利落,收放自如,此时拉起衣袖才看到,她整条左臂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且肿得厉害,皮下经络青紫,在通透玉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惊悚骇人。
  很快,有武將回忆起来,陆未吟几乎一直右手发力,左手只起个辅助的作用,原来是这个原因。
  陆晋乾陆欢歌对视一眼,顿觉不妙。
  果然,陆未吟的目光朝她二人看过去,其意不言而喻。
  “这是中毒了呀!”宾客里有医官,见状马上走过来,“三小姐莫动。”
  医官拿出隨身携带的针灸包,一连在陆未吟手臂顶端扎了七八根银针。
  又用一根极粗的针扎破中指,再顺著手臂自上而下继续扎针。
  陆未吟疼得皱起眉头,额头溢出大汗。
  乌黑的毒血从指尖排出,滴在地上匯成小滩,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异色。
  待毒血流尽,滴出的血变成正常的红色,医官替她將伤口包好,抹了把汗。
  “幸好处理得及时,否则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陆未吟先是道谢,而后看向陆奎,“父亲连我的命都想收回去,区区一条胳膊又算得了什么?”
  “你!”
  陆奎再傻,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因何跟你二哥大打出手?”
  “这是红心剑茅的毒。”医官接过话头。
  他用手帕包住鐲子,鐲口宽大,轻鬆从陆未吟手腕上取下来,再拿起酒壶往鐲子上浇。
  鐲子沾酒的地方迅速变红,白色手帕一蹭,蹭下来一些红色粉末。
  未沾酒的地方通透依旧。
  “是了,就是它。红心剑茅的根茎用烈酒反覆熬煮,可炼製出一种奇特的毒药,溶於水中,无色无味,再接触酒方可显现。”
  医官面露怒色,“此乃剧毒,碰都碰不得的,三小姐,这是有人要害你呀!”
  闻言,女客里马上有人跳出来指认,“这鐲子是方才陆大公子送给三小姐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女客们纷纷附和,其中两个与陆未吟年纪相当的小姐尤为气愤。
  “好歹毒的心肠,一边在大家面前扮演手足情深,一边暗戳戳的想要害人性命,嘖嘖。”
  陆晋乾急了,“鐲子是我送的,但我没下毒。”
  他看向陆欢歌。
  鐲子是欢儿准备的,难不成……
  陆欢歌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赶紧摇头否认。
  她是在鐲子上动了些手脚,却不是什么剑茅毒,只是一点桃毛而已。
  陆未吟碰了桃毛会发痒起红疹。
  她只是想让陆未吟难受一下而已。
  陆晋乾压下火气。
  现在不是內訌的时候,得先解决掉眼前的问题。
  他当即表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陆晋乾指天立誓,若是在手鐲上下毒谋害亲妹,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事儿拖不得,稍有迟疑落人话柄,都可能落下个谋害亲妹的罪名。
  他有官职在身,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坏在陆未吟身上。
  一小姐摸著下巴,沉吟道:“不是你,难道是她?”
  她指著陆欢歌。
  “对,赠手鐲的时候陆四小姐也在,她也是能接触到手鐲的。”
  陆欢歌摇头摆手,赶紧否认,“我没有,我怎么会害姐姐……”
  陆晋坤恶狠狠的瞪著怀疑陆欢歌的小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晋乾踢了他一脚,叫他不要裹乱。
  陆未吟一双清亮的眼眸注视著陆欢歌,缓缓开口,“那你敢指天立誓吗?说你没有在手鐲上动过手脚。”
  她这话说得巧妙。
  动手脚不一定就是下毒。
  但她赌陆欢歌这会儿脑子发懵,反应不过来。
  果不其然,陆欢歌一张脸先是涨得通红,再变得惨白,惊慌藏都藏不住。
  她確实动了手脚,所以不敢像大哥那样发毒誓。
  亲身经歷了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她相信冥冥之中真的有一股神秘力量,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
  怕毒誓应验,也就更不敢了。
  陆欢歌没有回答,但她的反应就是回答!
  就连陆晋乾也认为毒就是她下的,不忍直视的別开视线。
  陆欢歌百口莫辩,跪在陆奎面前,拉著他的衣袖,“父亲,我真的没有,女儿冤枉!”
  泪水扑簌簌落下,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陆奎到底还是疼她的。
  “手鐲的事先搁置一旁,等查清楚再说。你倒是说说,为何打你二哥?”
  眾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是啊,兄妹俩到底因何打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