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一征漠北:斡难河之战
  天幕中的旁白音带著金戈铁马的肃杀:“永乐八年五月初一,帝亲率大军抵臚朐河(今克鲁伦河)。韃靼可汗本雅失里闻风丧胆,率主力仓惶西遁!太师阿鲁台则引部眾东窜,远避明军锋芒,意欲分兵求生!”
  画面隨著旁白急速变化,浮现出一幅动態的北疆舆图。
  代表明军的赤色箭头如怒龙般盘踞臚朐河畔,旋即,代表韃靼的两支蓝色箭头猛地分裂,一支向西急掠,一支向东隱没。
  赤色龙旗在舆图上略作停顿,隨即,一道最粗壮、最锋锐的赤色箭头,如同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撕裂舆图,向西!向著本雅失里遁逃的方向,狂飆突进!
  旁白鏗鏘:“帝洞察贼酋分兵之谋,决意擒贼擒王!亲率精锐,强渡臚朐河,昼夜兼程,直扑本雅失里!”
  时间仿佛被天幕之手死死摁在了永乐八年五月十三日的斡难河南岸!洪武十三年的观者们,呼吸都为之停滯。
  浑浊的斡难河水在低吼奔流,捲起浅黄的泡沫,冲刷著遍布鹅卵石的河滩。
  广袤的草场本该是牛羊的天堂,此刻却化为修罗屠场!风,不再是草原惯有的和煦,而是裹挟著沙砾与血腥,发出悽厉的呜咽。视线所及,一片苍黄与混乱交织。
  仓促集结的韃靼骑兵,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
  他们身上厚重的皮袍在狂风中鼓盪,脸上涂抹著抵御风沙和恐惧的油脂,反射著惨澹的天光。
  弯刀出鞘,雪亮的刃口带著草原的野蛮气息,杂乱无章的呼喝声在风中破碎,试图凝聚起抵抗的勇气。
  然而,他们阵型鬆散,马匹惊惶,眼神中更多的是对即將降临的毁灭的恐惧。这是一群被猎鹰逼至悬崖边的猎物!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沉闷的、如同滚雷逼近的蹄声,压过了风声、水声、韃靼人的嘶喊!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浪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浪潮的核心,是一面猎猎狂舞的猩红大纛!巨大的“朱”字如同浴血的猛兽,在烟尘中咆哮!
  大纛之下,汉王朱高煦如同从地狱熔炉中衝出的魔神!他身披玄色山文重甲,甲叶在衝刺中相互撞击,发出冰冷刺耳的“哗啦”声。
  头盔顶端的红缨,被他衝锋带起的疾风拉成一道笔直燃烧的血线!那张酷似其父、却更加年轻狂野的脸上,此刻因极致的亢奋与杀意而扭曲,额角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
  他手中丈八长的马槊,槊锋在昏暗天光下吞吐著慑人的寒芒,槊杆被他死死夹在腋下,直指前方那一片混乱的黄色人潮!
  “三千营!”朱高煦的咆哮撕裂了空气,声音因极速和亢奋而嘶哑变形,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一切的意志,“隨我——破阵!碾碎他们!”
  “杀——!!!”
  回应他的是身后三千铁骑排山倒海、震耳欲聋的怒吼!这怒吼匯聚成一股实质般的声浪,瞬间衝垮了韃靼人本就脆弱的士气!
  三千营!这支由靖难百战老兵和归附蒙元精骑组成的帝国最锋锐的矛尖,在此刻彻底展现了它的恐怖!
  他们沉默著,除了那声整齐的“杀”字,再无多余吶喊。人与马仿佛融为一体,动作精准划一,將速度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提升到了极限!
  沉重的战马喷吐著灼热的白气,碗口大的铁蹄狂暴地践踏著鬆软的草皮和裸露的砂石,每一次落下都溅起混合著草屑和湿泥的污浊浪!
  无数铁蹄匯成的声浪,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敲打在每一个韃靼骑兵的心口,让他们胯下的战马惊恐地嘶鸣、后退!
  镜头疾速切换,以雷霆之势展现那石破天惊的撞击瞬间:
  1.特写(慢镜):
  一匹衝锋在前的黑色战马,碗口大的、包裹著精铁蹄铁的前蹄高高扬起,带著千钧之力,狠狠踏下!
  下方,是一个因恐惧而瞳孔放大、刚刚从马背上摔落的韃靼骑兵绝望的脸庞!
  铁蹄落下!“咔嚓!”(骨骼碎裂的闷响被风声掩盖,但观者仿佛能听见)泥浆混合著暗红的血沫,猛地爆开!
  2.特写(朱高煦视角):
  槊锋破开空气,发出尖锐到刺耳的厉啸!前方一个挥舞弯刀、面目狰狞的韃靼百夫长正嘶吼著衝来。
  朱高煦眼中只有那跳动的咽喉!槊锋毫无阻滯地穿透皮甲,贯入血肉!温热的、带著腥气的液体喷溅在他冰冷的面甲上!他手腕一拧,一甩!那百夫长如同破麻袋般被挑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两人!
  3.闪回(蒙太奇):
  就在朱高煦槊锋饮血的剎那,画面陡然插入一个冰寒刺骨的闪回——建文元年的北平!漫天风雪!燃烧的城楼!一个纤弱却无比坚定的身影挺立在垛口,寒风捲起她深色的袍,冰霜凝结在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上!
  那是他的母亲,燕王妃徐氏!正在指挥若定!这个画面一闪而逝,却如同烙印,瞬间点燃了朱高煦眼中更狂暴的火焰!为母而战!为父而战!为大明而战!
  4.全景俯瞰(高速):
  巨大的黑色楔形锋矢阵,如同天神掷下的雷霆之矛,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凿进了韃靼人那如同鬆散沙堆般的军阵中央!
  接触点瞬间爆开一团混乱的血肉之!人仰马翻!战马悲鸣!沉重的马槊轻易洞穿皮甲,带出大蓬大蓬的血雾!雪亮的马刀划出致命的弧光,断臂残肢伴隨著悽厉的惨嚎飞上半空!沉重的铁蹄无情地践踏著倒地的躯体,骨骼碎裂声不绝於耳!
  三千营的铁骑在朱高煦身先士卒的带领下,没有丝毫停滯,没有半分犹豫,以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在密集的敌阵中硬生生犁开一道不断向前延伸的、由血肉和哀嚎铺就的死亡通道!韃靼人的抵抗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崩溃!
  镜头急速拉升,如同苍鹰俯瞰整个战场。
  代表明军的黑色铁流,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而代表韃靼的黄色阵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烂泥塘,先是中心被彻底洞穿、搅烂,然后恐怖的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崩解!
  士兵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战马拖著韁绳惊恐逃窜。一桿代表著可汗权威的、绘著狰狞狼头的残破大纛,在滚滚烟尘中颓然倾倒,瞬间被无数奔逃的铁蹄淹没!
  旁白音带著铁血铸就的激昂,穿透战场的喧囂:“斡难河南岸,激战!摧枯拉朽!本雅失里大军土崩瓦解!可汗肝胆俱裂,仅率七名亲卫,仓惶北渡斡难河,如同丧家之犬,消失在茫茫草原深处!猎猎龙旗,傲然矗立於尸山血河之上,向漠北宣告——大明永乐之威,不容褻瀆!”
  --
  奉天殿內,死寂被朱元璋一声炸雷般的狂笑打破!
  “好!好!好个老四!好个高煦!!有种!真他娘的有种!隨咱!”老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兴奋得满面红光,用力拍打著御案,震得笔架砚台叮噹作响。
  他指著天幕上朱棣亲率精锐渡河追击、以及朱高煦破阵的英姿,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激赏和自豪,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鄱阳湖、在平江府下敢打敢拼的自己!“这才是我朱家的种!追亡逐北,斩將夺旗!痛快!痛快啊!”什么稳重?什么中伏?此刻统统被这酣畅淋漓的胜利拋到了九霄云外!
  殿外广场勛贵堆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永昌侯蓝玉抱著膀子,死死盯著天幕上那动態的行军舆图和最终摧枯拉朽的战场画面,那张惯常骄横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服。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旁冯胜、王弼等老兄弟耳中:“十二天……从渡河到追及主力,决战歼敌……他朱老四,真把草原当自家后院遛马了?”
  他摇了摇头,带著自嘲和感慨,“老子在捕鱼儿海,仗著沙暴掩护,摸到脱古思帖木儿的老窝,那是老天爷赏脸,占了八分运气!他朱棣这次,可是硬碰硬,光天化日下追著人家可汗的屁股打,还打成了!这份行军、这份决断、这份狠劲……老子服!”
  而殿內,站在勛贵前列的魏国公徐达,眉头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同样看著天幕上女婿朱棣亲冒矢石、儿子朱高煦带头衝锋的悍勇画面,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布满了深深的忧虑。
  “胡闹!”徐达忍不住低喝出声,声音带著压抑的怒气和心疼,“以前是燕王,拼了命是应该!靖难时是生死存亡,不拼不行!可到了永乐八年,他已经是皇帝!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怎么还敢如此行险?身先士卒,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谁都知道那意味著什么——皇帝若崩於阵前,大明顷刻便是滔天巨浪!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徐达脑海:若吾女还在……若妙云还在世……以她的贤德和刚强,定能劝阻朱棣这般近乎疯狂的冒险!定不会让他如此不爱惜己身!
  可惜……天幕昭示,妙云崩於永乐五年。这就是天命?
  徐达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跟龙椅上那位中年丧妻(马皇后)、晚年丧子(朱標)的老伙计相比,自己徐家这点波折,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最终,这位戎马一生、看透世事的老帅,只是望著天幕上那杆猎猎的龙旗,望著那在敌阵中左衝右突的女婿身影,长长地、无声地嘆了口气,將满腹的担忧与无奈,化作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语: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福祸劫数。操心无用。”他微微闭上了眼,仿佛不忍再看那惊心动魄的冲阵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