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姓林,你也不怕?
  台下“哎哟”声一片,有人小声嘀咕:
  “这哪是绣红旗,分明是踩缝纫机踩顺拐了。”
  白若若笔尖停住,抬头问:“大姐,您平时在车间也这么扭?”
  王姐擦著汗笑:“可不,踩机器累了就活动活动,没想到上台腿肚子转筋。”
  赵山河哈哈笑:“得,这算工伤还是文艺天赋?”
  第三个是锅炉房的老孙。
  他抱著快板上台,刚说了句“竹板这么一打呀”,突然忘词,对著观眾挠头傻笑。
  台下有人喊:“老孙,锅炉水烧开了没?別把快板当火钳使!”
  老孙红著脸下台,快板穗子还勾住了幕布边。
  白若若摇摇头,低声嘀咕:“就说男工扎堆的厂子难挑人,还不如去纺织厂呢。”
  赵山河赶紧摆手:“快別说了,这是上级指定的点,咱不敢不来呀!”
  她笔尖重重划过纸面:
  “也不知哪个领导下的命令,非要来红星轧钢厂选人,儘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哪儿找文艺苗子?”
  赵山河赔著笑:“白队长,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有惊喜呢?”
  曹远正端起搪瓷缸喝水,眼皮微微一跳。
  白若若又补一句:“要我说啊,这种厂子就该多搞生產,文艺这事……”
  话没说完,赵山河轻咳一声,冲她使眼色。
  曹远回过神,假装没听见,扭头对白若若说:“咱工人实在,上台难免紧张。”
  白若若点头:“贵在真诚,就是专业性…还得打磨。”
  正说著,忽见陈曼丽攥著辫梢往台上蹭。
  陈曼丽穿件蓝布衫,往台中央一站,脚尖蹭了蹭地面。
  音乐起,她跟著节奏比划,胳膊腿像根棍儿似的硬邦邦,
  转圈圈时裙摆没甩起来,倒把辫梢甩到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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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若若皱眉,笔尖在本子上敲了敲。
  赵山河却突然鼓掌,身子往前倾:“哎,这丫头有股子衝劲!你看这眼神,多亮堂!”
  白若若低声说:“动作太僵,没半点韵律感。”
  赵山河摇头:“文宣队要的就是精气神,后天培养嘛!”
  两人爭了几句,白若若声音渐高:“选拔標准不能降,咱是给部队挑人!”
  赵山河急了,弯腰把军鞋一脱,“啪”地拍在桌上:
  “標准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丫头骨子里有股子狠劲,正適合咱宣传队!”
  白若若脸一沉,抓起鞋子就往台下扔:“赵股长,注意形象!”
  鞋子“咚”地落在台边,陈曼丽正跳得起劲,冷不丁看见鞋飞过来,差点踩空。
  台下工人憋不住笑,有人小声说:“文宣队选角,咋还带甩鞋的?”
  宣传股的小干事忙不迭捡起赵股长的鞋,双手递过去。
  赵股长蹬上鞋,拍著大腿笑:
  “就这么定了!这丫头水灵,往台上一站,观眾看著就欢喜。”
  白若若脸绷得铁紧,笔尖戳著本子:
  “赵股长,文宣队是搞文艺的,不是选美!您瞧她那胳膊腿,跟木头似的,咋练?”
  陈曼丽站在台边,指甲掐进掌心。
  曹远靠在礼堂柱子上,嘴角轻轻往上提。
  他看出来了,估摸是哪家公子哥看中陈曼丽了,这次选拔就是因为陈曼丽而举行的。
  为了这碟子醋,包了这顿饺子。
  赵股长冲白若若拱拱手:
  “白队长,咱各退一步。这丫头先试训三个月,行就留,不行咱再筛,成不?”
  白若若鼻子里哼了声:
  “试训可以,可丑话说前头——要是跟不上趟,別说三个月,三天我也不留!”
  陈曼丽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陈曼丽同志,”赵股长冲她招招手,“你先下去吧,回头等通知。”
  陈曼丽朝赵股长和白若若站得笔直,大声说:
  “我肯定拼命练,不会给文宣队丟脸!”
  赵股长笑著点头:“好样的,丫头,就盼著你这股子心气儿!”
  白若若却板著脸,一句话没说,手里的笔尖把本子戳出了个小窟窿。
  陈曼丽抿了抿嘴,转身下台,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陈曼丽刚下台,赵股长立马站起来,冲白若若拍了拍肩:
  “白队长,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你盯著点,一定要挑出好苗子啊!”
  没等白若若回话,他转身就往门口跑,皮鞋跟在地上敲得噔噔响。
  白若若望著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手里的钢笔在本子上敲了敲:“下一个!”
  剩下的青工挨个上台,不是紧张得忘词,就是动作僵硬得像根棍。
  白若若眉头越皱越紧,每次打分都重重划笔,嘴里还嘀咕:
  “这水平怎么进宣传队……”
  直到中午十二点,最后一个青工挠著头下台。
  白若若合上本子,揉了揉太阳穴。
  曹远笑著说:“白队长辛苦了,食堂备了饭,咱先填填肚子?”
  白若若站起来,军装领口都被汗湿了:
  “曹厂长客气,我还以为今天要饿肚子呢。”
  ----
  食堂单间里摆著四菜一汤。
  曹远往白若若碗里夹了块燉萝卜:
  “白队长,今儿咱厂选人的场面寒磣了,对不住啊。”
  白若若舀了勺蛋汤:“曹厂长说哪儿去了?工人兄弟们实在,比那些架子强。”
  她军装领口敞著,脖颈处晒出浅褐的印子,锁骨在布料下若隱若现。
  曹远多看了两眼,喉结动了动,顺便拉满了魅力值。
  “就是陈曼丽这丫头……”白若若忽然放下筷子,眉头皱成个川字,
  “曹厂长,能劝劝她別去宣传队不?”
  曹远挑眉:“咋?那丫头不是被赵股长看上了?”
  白若若眉头一皱,压低声音,
  “细情我不能说,但求求你帮我这个忙,也算帮了那丫头了。”
  她指尖捏著搪瓷勺,“这事我本不该多嘴,可曼丽是好姑娘,不该毁在这些腌臢事上。”
  曹远盯著她发颤的睫毛,忽然笑了:“白队长倒是心善。放心,我回头跟曼丽嘮嘮。”
  白若若抬头,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两人离得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耳尖发烫,赶紧低头扒饭。
  “白队长这军装,衬得人精神。”曹远递过搪瓷缸,
  “比咱厂女工的蓝布衫好看多了。”
  白若若噗嗤笑出声:“曹厂长会夸人。我这军装穿了三年,补丁都打了两回。”
  她抬手捋头髮,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淡淡的疤痕。
  曹远盯著那道疤,心里莫名发紧。
  “可这件事背后的人……”白若若顿了顿。
  曹远抹了把嘴:“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白若若盯著他发亮的眼睛:“就算是姓林……你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