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不自禁
  泼皮们见来人身手不凡,连忙爬起来,夺路而逃。
  禾草捉裙小跑到男人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颤著声音:“哥儿?”
  男人回过头,微弱的夜光中,男人有一双狭长微淡的眼,散漫中带一点点厉色,高挺的鼻樑,流畅的下頜线,男人无疑是好看的。
  然而,不是那个人……
  段十风见小女人刚才还兴头头往他这边来,怎么转眼就冷淡下来,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刚才多谢公子,禾草在此谢过。”
  “原来你叫禾草,你怎么一个人?”男人说道。
  “忙晚了。”
  “走吧,我送你。”
  “怎敢劳烦公子,我自己能回去。”
  段十风笑了笑,对著禾草使了个眼神:“夜路太黑,不安全,你要想自己回去,我也不拦著。”
  禾草顺著那个方向看去,果然见几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晃动。
  便不再言语,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著。
  一阵强风颳来,禾草抬臂挡在身前,往后退了退,跟在后面的段十风上前一步,顺手抵上她的腰,送上力道,稳住她的身体。
  “小草儿,风再大一点,你能被吹起来。”男人玩笑道。
  禾草被他叫得有些不自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腰上的力道已经抽离。
  这时,侍画和三月抱著蓑衣和油纸伞急切切向这边跑来,跑到跟前停下,一阵轰隆声,开始点点滴滴下起雨来。
  侍画只拿了三个人的雨具,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人。
  禾草也不多言,从侍画手中拿过一件蓑衣递给男人:“公子穿上吧。”
  段十风歪头笑著,接过蓑衣,抬起手,將蓑衣环到女人身上,手溜过她的颈间,系好,离开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搵了一下她的颈。
  “我淋淋雨无妨,你可不能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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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开始变大。男人说罢,转身离开,任大雨在身上冲刷。
  ……
  秋霖脉脉,一连下了两日雨,她便没有去店铺,歇在家中。
  雨水多,院中的植被,倒是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欢脱有生气。
  雨幕中慢慢行来两人,撑著伞。
  女人把伞压得低低的,月白的油纸伞下露出小巧的下巴,在她的身后跟著一个海棠色衣衫的丫头。
  戴良玉被周氏教养得很好,谦和有礼,不骄纵,两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这样的人合该是魏泽未来的妻子,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禾草懒懨懨地趴伏在窗欞上,任屋檐上滴下的雨珠將指尖染湿,素白指尖上的水再聚集,缓缓滴落。
  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那晚,他站在她的窗前,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她当时应该打开门问一句,他要去哪里,或是嘱咐他早点归家。
  她什么话都没说,紧闭著门,把他隔在外头,他应当是有话同她说的,只是碍於那扇门,他把话掩下了。
  “姨娘也太任性了,这样湿冷的天,还把雪白的膀子晾在外面,著凉了可怎么好?”戴良玉进到屋內,理了理衣裙。
  禾草赶紧起身,她一时间恍惚了神思,直到戴良玉进屋才回过神。忙让人上茶。
  “身上湿了没,要不在我这里换一件?”禾草將她拉到窗前的铺上坐著。
  下人们端上滚热的茶水,並几碟子细果。
  “不打紧。”戴良玉说道。
  “姑娘,鞋子湿了,把鞋子换了吧。”红芍拿出一双乾净的翘头绣鞋,替戴良玉换上。
  “哪就那样金贵了,难为你想得多。”戴良玉拿起茶捂了捂手。
  禾草拿出帕子亲自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水珠:“下雨天,怎么过来了?一会儿別回去了,晚上就在我这里歇息。”
  戴良玉笑道:“我就想跟姨娘睡一处,晚上咱们好说话儿。”
  正说著,戴良玉想起来一事:“初五那日,咱们去郊外赏秋景,那日你铺子就別开,咱们一起。”
  “夫人去吗?”
  “去的都是年轻人,夫人不去,她让咱们去,说你来京都也没去周边转转,正好趁这个机会玩闹玩闹。”
  戴良玉告诉她,这样的活动,都是京中权贵子弟约凑在一起,到郊外或烤肉,或饮酒,或品茶又或垂钓等等不一,一面游玩一面赏景。
  真要说来,禾草的年纪比戴良玉还要小上一岁,哪有不喜欢热闹的。
  以前在乡下时,她就最会野,常常趁著做活的空閒偷耍,爬树掏岛窝,下河摸鱼,没有她不会的,隔壁的小虎子成日喜欢跟在她屁股后头,让她带他玩。
  掌灯时分,厨房开始摆饭,两人吃过后,开始洗漱,红芍拿来了戴良玉换洗的衣物。
  “你去吧,明儿一早来接我。”戴良玉將红芍打发走。
  两人早早就躺下,黑暗中,戴良玉侧过身子,面对著禾草。
  魏府人口简单,戴良玉平日也没个说话的人,禾草和她年纪相仿,一下就打开个话匣子。
  “姨娘,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大哥哥时,一句话也不敢说,脸都羞红了,当时心想,这个小哥哥真好看,他见我害怕,对我笑了笑。等我们再长大一点,但凡他出远门,每回都会带礼物给我。”
  说完又嘆道:“不知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回。”
  禾草静静听她说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魏泽的情景。
  她第一次见到魏泽应该是那个夜月,他离得那样远,远到她够不著,远到看不清他的脸。
  他问她,是谁教她的规矩,这样晚了,还玩?那双清冷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如同一尊没有人情味的神佛。別说笑了,连个温和的言语也没有。
  再然后,她只记得他的怀抱很有力量,亲吻她时,又那样投入,他呼出的气息太过灼热,简直不像他了。
  在她危难之时,他救她於水火。
  他明知她在撒谎,却留下了她,还替她杀了夏老大。一次次出手救她,为了替她出气,甚至大动干戈到二房拿人。
  “玉姐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那个时候,夫人將你许配给他,你没同意,为什么?”禾草轻声问道。
  戴良玉捂著嘴笑:“姨娘你別笑我,不怕让你知道,我后悔的了不得,那时心气高,一心想让大哥哥心里、眼里有我,现在想想,这世上只怕没有人能入他的心。我若能陪他左右,足矣。”
  “所以,我想通了,等这次大哥哥回来,我就求夫人做主,將我许配给他。”戴良玉言语中透著满足和喜悦,“到那时,我的嫁衣,姨娘替我绣可好?”
  禾草心想,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她是后来的那一个,可她哪里知道,情爱一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有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