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帝都所有者的更迭
  第82章 帝都所有者的更迭
  在漫天火雨倾泻而下的瞬间,米海尔·巴列奥略的思维是呆滯的。
  他也是一员在战场上经歷许多的老將,还不至於被火箭嚇到。
  但是如此密集、短时间內泼洒而下的火箭雨,他確实前所未见。
  所以米海尔嘴巴微张,陷入了呆滯,他下意识不知应如何动作。
  而也是这一愣,漫天火箭落了下来。
  幸运的是,虽然米海尔在那里发愣,但是他的部下可没有,显贵者的护卫们毫不犹豫举起盾牌,迅速而严密的將主人护在身后。
  於是,米海尔得以在火箭的“洗礼”中安然无恙,只听得火药驱动的箭矢从身边尖啸掠过。
  然而,他四周却哀豪惨叫四起一一许多未著甲胃的隨员纷纷中箭倒地。
  在这纷乱的场景中,米海尔的旗帜不可避免的发生动摇,在旗手中箭之后更是沉重摔在地上这是最不妙的现象。
  这自然不可能逃过佣兵的视线,他们立即鼓譟起来。
  “看看你们身后,你们的旗帜都已经倒了!”
  “你们的主子都已经跑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死吗?”
  带著各种口音的呼喊此起彼伏,佣兵们用半生不熟的希腊语成功传达了信息,於是再坚定的巴列奥略家兵也不由得心生疑虑。
  当他们回头,亲眼確认旗帜已倒,米海尔·巴列奥略也不知所踪,动摇便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而这动摇一產生,瓦兰吉人便抓住了战机“他们已经撑不住了!小伙子们快和我上!胜利就在眼前!咱们要把米海尔的脑袋砍下来!”
  在队长的怒吼下,瓦兰吉战士的斧刃狠狠劈进面前的盾牌,木屑横飞,紧接著一脚將对手端翻如同黑夜中撕破商队防线的狼群,瓦兰吉人汹涌突入了敌阵。
  伊戈尔魔下的五百把利斧,作为最晚投入战斗的生力军,此刻全力爆发,彻底改变了战场局势“我们的战友已经为我们打开局势了!兄弟们,胜利就在眼前!前进!前进!”
  瓦西里的战马蹄踏碎身前的盾墙,卫兵们紧隨其后,奋力扩大突破口。
  瓦西里同时高举起早已备好的圣母旗帜一一这决定性的时刻,他绝不能错过,胜负悬於一线之间。
  佣兵首领华丽的甲胃引得一片围攻,几杆装饰金色丝带的长矛迎面刺来,瓦西里仰身惊险躲过,予兵隨即被护主心切的亲兵斩杀。
  而当圣母旗帜在硝烟瀰漫的战场上猎猎展开,罗斯人的士气达到了顶峰,在亲兵们眼中,这面引领他们屡获胜利的旗帜,已是上帝威能的化身。
  看到它,战士们鼓足最后的气力,向敌人发起了决死衝锋。
  与此同时,漫天火箭再次落下。
  这一次,除了继续砸向米海尔的位置,其余箭矢悉数倾泻在巴列奥略军队的阵列之中,许多巴列奥略家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忙不迭举盾於顶,但还是造成了严重的混乱。
  在正面瓦兰吉人的凶猛衝击和头顶的箭雨双重夹击下,巴列奥略家兵的状態急剧恶化,甚至开始出现零星的溃逃者。
  此刻,本应由米海尔亲临一线稳定军心,但是,连续不断的火箭打击似乎彻底击垮了这位未来的罗马君主。
  於是,巴列奥略的防线剎那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那里就是米海尔!罗马人!你们的弩队呢?”
  满身血污的伊戈尔並未直接冲向米海尔,而是指挥瓦兰吉人奋力清出一片安全地带。
  他如此做的原因立刻显现:一队弩手从瓦兰吉人严密的保护圈中现身,迅速列队,毫不犹豫对准米海尔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这些弩手是阿森尼奥斯秘密藏匿於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力量,原本是为防备巴列奥略可能的攻击在小皇帝被刺瞎后,牧首曾认为这支由教会成员组成的队伍无用。
  但此刻,他们將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连续几轮火箭的集中“洗礼”后,巴列奥略家主的周围遍布仍在燃烧的箭矢,使他在战场上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醒目。
  弩手们对准目標,一轮接一轮射出致命的弩箭,护卫们一如既往尽忠职守,但那些已承受过火箭衝击的盾牌在强弩面前纷纷碎裂崩坏。
  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又不断有人填补空缺一一可护卫终究是有限的。
  “瓦兰吉们!就是现在!”
  伊戈尔的斧劈让身前之敌的头盔硬生生爆开,他无暇多看,只是將此人端倒在地,率领眾多瓦兰吉队员向正在被集火的米海尔杀去。
  在另一旁,箭雨下,弩箭插过米海尔的脸颊,在其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脸颊被划破的瞬间,米海尔彻底愣住了。
  他一生经歷过不少危险,但像今天这样箭矢贴面而过、敌人疯狂逼近的情形.他是如何沦落到这般田地的?
  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翻腾:到底哪一步走错了?为何会遭此厄运?
  然而,无人能给他答案一一或许唯有上帝知晓,但是它向来臧默不语。
  ““.——大人!大人!我们必须走了!””
  耳边卫兵急促的呼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却將米海尔从失神中猛的拽回。
  那一刻,米海尔的脸庞涨得通红一一他竟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为了保护愣神的自己,不少卫兵已被弩箭射成了刺蝟。
  更要命的是,敌人已近在尺!
  “走,赶紧走!”
  米海尔就忙不选说道。
  瓦兰吉人狞的面孔和斧刃上的寒光已清晰可见,若非卫队和亲隨拼死抵抗,他早已身首异处。
  於是,米海尔猛的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策马奔逃。
  在米海尔逃跑那一刻,佣兵们的喧囂也来到了顶峰,家兵们这次回头,赫然发现他们的主人已不知踪影一一很明显,他已经逃跑了。
  更糟的还在后面,衝到后线的瓦兰吉人分出一部分追击米海尔,主力则狼狠撞入了巴列奥略家兵的后方。
  瓦兰吉仗著甲胃在其中疯狂劈砍,在他们面前,刀剑折断,盾牌破碎,家兵们一个接著一个被砍倒,他们的鲜血匯聚成了河流。
  而占据原本米海尔所在高地的弩手们更是如打靶般精准射击家兵的后背,在强弓硬弩面前,他们宛如未著片缕的炮灰。
  而原本与巴列奥略家兵並肩作战的库曼骑兵见大势已去,如鸟兽般四散奔逃,这使得被解放出来的市民武装和库曼佣兵得以全力插入他们的侧翼。
  被压制的市民尤为热烈,他们奋不顾身撞入敌人的阵线中,把战斗变成他们最擅长的街头混战,但表现最好的,还是佣兵这边的库曼人,
  库曼佣兵首领沙鲁坎这次不知为何杀得分外拼命,仿佛在发泄怒火。
  他双手持刀,挥舞如风车,任何试图靠近的罗马人都被瞬间割开喉咙。
  在这员猛將的带领下,库曼人迅速撕开了缺口。
  至於那些被米海尔调来、却一直在观望战局的罗马正规军,在米海尔逃跑的消息传来后,也毫不犹豫转身逃跑。
  巴列奥略的军官们试图阻拦,结果或被推揉到一边一一这还算运气好的一一或被就地格杀。
  主人逃跑后,陷入重重包围的巴列奥略家兵仍凭藉精锐的素质和米海尔倾注的资源,顽强抵抗了一段时间。
  但崩溃终究无可避免发生,就在一瞬间,严密的战列土崩瓦解,方才还在奋勇廝杀的士兵四散奔逃。
  天空再次落下一片火箭,但是和方才的密集火力比起来,此刻稀薄得不是一点半点,但是用来追击也足够。
  “追上他们!不要留情!把他们的脑袋掛在长矛上。”
  瓦西里难得下达了冷酷的追杀令,虽说在战场上多年,他还是不喜杀戮,可眼前这些人是巴列奥略的死忠,每逃掉一个,米海尔未来反攻便多一分力量。
  因此,必须在此地儘可能歼灭他们,每杀掉一个人,就是在为未来减轻负担。
  所以土兵们都叫著追杀起了罗马人,没多久地上就留下一地户体。
  至於瓦西里本人,他已无力加入追杀,只是疲惫的坐在马背上,静静喘息。
  眼前是户横遍野的战场,残破的旗帜在硝烟中低垂,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铁锈味。
  佣兵和市民仍在追杀逃敌,但还是有很多战士则不顾血污与尸骸,脱力瘫坐在地。
  终於,他完成了这项伟业一一將米海尔·巴列奥略逐出了战场,打贏了一场自己都曾认为胜算渺茫的关键战役。
  此战一胜,掌控君士坦丁堡便已十拿九稳。
  然而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寧静。
  长期的神经紧绷对心力是极大的损耗,现在,他终於可以稍稍放鬆一下了。
  当然,只是“片刻”。
  瓦西里很清楚,几分钟后,他就必须再次全速运转起来。
  现在还不是彻底放鬆的时刻:米海尔还有力量,还很可能反击,必须確保米海尔真正被逐出城市.—
  突然,瓦西里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那个策划了这一切、將他当作祭品献给科穆寧皇帝宏大计划的特拉布宗密探巴西尔,此刻大概正快马加鞭逃离君士坦丁堡吧?
  而他瓦西里,却完成了这项不可能的任务!祭品反而杀死了神灵,完成连诗人都不敢想的伟业。
  “瓦西里大人,看来我得恭喜你,君士坦丁堡是你的了。”
  在尸横遍野的广场上,阿列克谢带著预备队,赶到了瓦西里面前,向勉力维持威严的瓦西里说道。
  而瓦西里只是摇摇头,作为亲信的阿列克谢也立即心领神会一一王子不想说话。
  不过,瓦西里注意到阿列克谢有些灰头土脸,脸色明显是燻黑的痕跡,他不由得投出好奇的神色。
  “一架火箭车突然就散架了,不少火箭就炸在我眼前,把我弄成了这样,还有一架火药提前爆炸,结果全炸我们面前,还好大家都没事,也就炸了个灰头土脸,唉,这些蒙古人玩意真是不靠谱。剩下的火箭我们只能一根根架在地上发射了,好列还是把它们射完了。”
  看著阿列克谢抱怨的样子,瓦西里嘴角不由得上扬。
  至於火箭车的损失,瓦西里並不在意,接收时看火箭车的破损样,他就知道这玩意有些不靠谱,能够发挥得那么好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就是都炸了也是回本的,比起那个,现在更重要的是追击敌人。
  但是,也是这时,从另一边街道上又走出一支军队,他们的十字架旗帜与西方式的装备说明了其身份一一拉丁人。
  这些拉丁人大致有数百,走在前面的是一群骑士,这些头戴桶盔的身影一出现,就吸引走全场罗马人的注意力一一就是隨之想起的並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这支突然杀出的军队让在场所有人神经紧绷,预备队在瓦西里身前列起盾墙,广场上其他部队纷纷如此,他们不清楚这些突然冒出来部队到底是敌是友。
  巴西尔说过,拉丁人已经被他拉拢到了,但是战斗进行到现在,他们才出现,是不是“
  瓦西里努力思索眼前的队伍,可是想法不可避免向看最坏的方向发展。
  但好在,接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拉丁人的队列里出,“嘿,嘿,我的朋友们,是我,我是巴西尔,我带著人来援助你们了。”
  那身影高喊著,正是特拉布宗密探巴西尔。瓦西里悬著的心终於落了下来。
  但看著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一股强烈的衝动瞬间住了瓦西里一一他想狠狠揍他一拳。
  今天是多么惊险,佣兵首领永远不可能忘记,导致这一切的,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个混蛋密探,
  瓦西里甚至怀疑,布拉纳斯那件事被米海尔的人知晓,就是他的杰作。
  而且,他恐怕只有此刻有机会打他了。
  然后,瓦西里就这样做了,他策马衝到巴西尔面前,在对方不解甚至略带恐惧的目光翻身下马,一拳狼狠砸了下去!
  这一拳力道十足,直接將巴西尔打翻在地,一旁的拉丁人只是冷眼旁观。
  即便被打倒在地,巴西尔爬起来时,脸上依然掛著那標誌性的笑容,只是略显尷尬。
  不过转瞬间,他的表情便恢復了惯常的从容。
  这傢伙脸皮真厚。瓦西里心想。不过,不厚也干不了这行。
  他有些想再打一拳,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情绪。
  紧接看,拉丁骑士于格·德·伯特將一颗人头拋到瓦西里马前,他看都没有看巴西尔一眼,“我们在路上撞上了一支米海尔亲信指挥的部队,解决他们耽搁了些时间。这是他们首领的脑袋。”
  瓦西里警向拉丁人的队伍,確实甲胃不齐,不少人身上还带著鲜血。再看那颗头颅,他认得,
  是米海尔魔下一员重要亲信。
  至此,瓦西里总算能真正鬆一口气了,但情绪经歷了这样的波折,他也难以抑制的感到疲惫如浪潮涌来。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继续休息,接下来君士坦丁堡的事还很多,他必须继续绷著,以处理这些破事。
  只有米海尔的军队真正被赶出城市,他才有休息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