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臣请戍北疆,家国不平,臣不回
  苏砚冬死了,在自己的梦里。
  姬淮疆看著现在还有力气说教自己的苏砚冬,忽然就泪眼模糊。
  “誒誒,你別哭啊,你哭我也不会心软,哭哭哭,把福气都哭没了。”
  苏砚冬看著姬淮疆消瘦的脸忽而出来点亮晶晶的液体,和从前义绝自己一样,不过那次是愤怒失望地哭,如今却是有些绝望和释然。
  “我没哭。”
  白夜在轮椅后面看著姬淮疆哭,面色冷酷。
  大人说得对,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大人面前哭有什么用,都奔三的老男人了。
  “那你脸上是口水吗?”
  苏砚冬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嘴巴就喜欢胡乱说话,现在又像是从前那样调戏了一下,后面又正了脸色。
  “有话快说,別磨嘰了。”
  姬淮疆上战场这样扭扭捏捏的话,会不会被敌方將领送女装啊,苏砚冬內心恶意揣测。
  殊不知姬淮疆也就在对苏砚冬这件事上,犹豫许久举步不前。
  “我梦到你死了,然后我很伤心。”哪里是很伤心,分明是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看了苏砚冬的遗体之后,姬淮疆余生都去了北疆,再也没回来过。
  那种灵魂里的寂寥,从做梦开始到醒来一直缠绕在自己的心里,久久不能退散。
  原来自己这么在乎苏砚冬吗?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吗?”
  苏砚冬脸色一黑,果然遇到姬淮疆就没有好事,她也没有那些要哄著姬淮疆说什么“不怕不怕,我在这里”的想法,都多大人了,自己做梦就算了,还要告诉当事人啊?
  最起码苏砚冬自己做春梦,才不会和当事人说呢,苏砚冬从来没做过春梦,倒是梦到过高鰲拜死。
  “那我是怎么死的?”苏砚冬有些好奇,她的脑迴路確实奇怪,人要是没有点乐观在身上,恐怕是穿越到那个天崩开局碗都不给的大虞冬天,就想一头撞死了吧?
  “你病死了。”苏砚冬的尸体很完整,就那样冰凉凉的躺在那里,是姬淮疆千求万请,恢復了理智的景和帝才允他看一眼。
  那一眼让他目眥欲裂,甚至想要拽著皇帝的领子质问,为什么苏砚冬死了。
  “阿冬,伤得太重了……”景和帝一直埋著头满眼是泪,他从来都没想像过苏砚冬死亡的样子,那么鲜活的人,早上还在说要宫外的时事报,让宫人读给她听,晚间回来,人已经凉了。
  “臣,求陛下一件事。”姬淮疆郑重跪下。
  景和帝都没有抬头,一眼不错地看著苏砚冬。
  “臣请戍北疆,家国不平,臣不回。”
  如今北疆边境大齐一直来犯,姬淮疆心灰意冷之下,想到苏砚冬生前的心愿,竟然一辈子都不想回京都了。
  姬淮疆忍著喉头的哽咽,听到景和帝说著。
  “朕允了。”景和帝终於抬起了头,“起来吧。”
  姬淮疆看著苏砚冬的棺木被缓缓关上,有些担心地说,“阿冬她……喜欢亮一点。”
  景和帝盖棺的手停下来,隨后无力的將棺盖推开。
  “你倒是……把她的心愿,也当成了你的归宿了。”
  苏砚冬喜欢光明,景和帝知道,现在想起来也不忍心把棺材盖上了。
  “臣还有一事相求,”姬淮疆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宫殿里响起,说不出的悲伤,“臣请將苏大人葬於江南。”
  苏砚冬梦寐以求的江南,一辈子都没有去成。
  要是死了之后能去的话,应该会开心吧?
  阿冬……你太苦了。
  都是我不好……
  姬淮疆前些日子还因为活著的苏砚冬,和景和帝別苗头,有齟齬,现在却一副臣服的样子,景和帝悲伤之余看著这个不驯之臣。
  “这是爱卿的心愿?”把苏砚冬放到江南,日后连一个祭拜的人都没有,那可如何是好?
  “不,这是阿冬……苏大人的愿望,从前她就嚮往江南。”
  景和帝恍惚间听到了苏砚冬的声音,“我要去江南,不然我就会小小的吐一口血然后不吃饭不吃药。”
  每次自己都是轻哄她,说下次一定。
  可苏砚冬都死了,还没有履行承诺。
  酸意从心尖浸润到眼眶,景和帝闭上眼。
  “朕也允了。”
  等到姬淮疆看著苏砚冬的棺木缓缓驶向江南方向,姬淮疆惊醒了,浑身都是冷汗,脸上也都是泪水。
  如同锥心之痛的感受还縈绕在全身,让他刚醒来猛猛吸了一大口气。
  知晓苏砚冬最近不想见到自己,姬淮疆只能来小院释放感情,这个小院他从前不知道来了多少次,窗户都被他踩烂了。
  只是烂掉的感情就像是窗户一样,就算是修好了,也不是从前的感情了。
  “我现在好得很。”苏砚冬没开玩笑,原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可是被莫悬妙手回春拉回来了。
  苏砚冬能活是她命大,可不是其他人手下留情。
  十年前的一场善行,没想到竟然救了自己的命,莫悬在医术上面的造诣比自己高多了,这些年悬壶济世,是真正的“神医”。
  “我知道你是男子,也是我的……”挚友,后面两个字姬淮疆吞掉了,反而更显曖昧。
  “纠正一下,我是我自己的。”苏砚冬不喜欢姬淮疆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像是吃了降头。
  “我们从相遇起一块长大,我不会相信那个天幕胡言乱语的。”
  姬淮疆篤定的语气,让苏砚冬有些尷尬却更多的是鬆了口气,原来姬淮疆没相信那个野史啊。
  也多亏了那个野史,让很多人都觉得老李是在开玩笑,从乱嘮节目变成娱乐节目了。
  “是啊,別人不相信我是男子,你还能不相信吗?”
  苏砚冬吞了一口唾沫,感觉有些干,“我要走了,你多保重,以后没事就別见面了,有些烦。”
  姬淮疆僵了一下,隨后又僵硬地扯出来一个微笑,“好。”
  苏砚冬被白夜推走,渐行渐远。
  姬淮疆想到梦里景和帝將苏砚冬打扮成女子,摇了摇头。
  就算是天阉,苏砚冬也不该被如此折辱。
  他一定要保护好苏砚冬,不管別人说什么都不能轻易相信。
  不过怀雪那边……有什么东西,让苏砚冬说起雪妹来有些义愤填膺呢?
  姬淮疆留了个心眼,亟待回府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