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顾家四房五房
  小廝闻言,偷偷用余光瞥了瞥小秦氏那温婉中带著一丝阴狠的脸色。
  又瞄了瞄顾廷燁凌厉的眼神,踌躇片刻,这才把帐本捧到赵晗身前。
  “公子请过目,小的只是个跑腿要帐的,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的。”小廝的声音略有些发虚。
  赵晗十分淡定的接过帐本,眸光在字里行间不停扫动著。
  顾偃开负手而立,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其实很希望这赊帐人不是顾廷燁。
  毕竟据他了解,自家二郎虽桀驁不驯,紈絝浪荡,但从不是那等敢做不敢认的懦夫。
  “赵兄,你可看出些什么了?”
  “我胆敢以身家性命发誓,千春楼的帐绝不是我欠下的!”
  顾廷燁知道欠帐的人多半是四房五房的叔伯兄弟,只是眼下得先证明自己的清白。
  片刻后,赵晗指尖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意思。”
  “二月二十六戌时三刻,仲怀分明与我在广云台,难不成他学了分身戏法,同一时辰竟又去了千春楼?”
  “三月二十,我因殿试高中探后,在樊楼设宴与仲怀一道庆祝。”
  “可帐本上却记著他当日还在千春楼赊了五十两银子的酒钱。”
  顾廷燁忙上前一步,又仔细看起帐本,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开口道:“还有四月初一,我整日都在侯府,连门都没出过!”
  “我是有三头六臂不成,还在千春楼吃酒?!”
  听到这话,小廝当即慌了神,面如土色。
  “这……这都是掌柜给的帐本。”
  “小的只知道按上头的名字前来要帐,並不知晓这些啊……”
  赵晗合上帐本,抬眸看向顾偃开,拱手道:“顾侯爷,如此看来,果然是有人假冒仲怀之名前去喝酒狎妓,只怕还远不止千春楼一家。”
  “若不查清楚,有损的可不止仲怀一个人的脸面。”
  顾廷燁紧跟著开口,“父亲,今日儿子跟您掏心窝子说句实话,往日我是流连秦楼楚馆,惹的汴京城见了我没人不骂声紈絝败类。”
  “可这荒唐名声,从来就不只是儿子一人的!”
  “四叔,五叔,顾廷炳还有顾廷狄,顾廷煬,他们出去吃酒狎妓,哪个不是报的我名字。”
  “往日儿子念在血脉亲情,不愿与他们计较,可眼下我已改过自新,决定离家千里去书院读书。”
  “这事儿若不弄个清楚,只怕儿子人走了,名声依旧被他们继续糟践著!”
  顾偃开心口微微起伏著,神色极为复杂的看向顾廷燁。
  既有震惊,又有痛心,还有一抹难以言喻的愧疚。
  而小秦氏脸上的笑意此时变的有些僵硬。
  早在几日前,她就故意放出风声顾廷燁要离京读书,至少两三年不会回来。
  再暗中遣人攛掇千春楼的人来要帐。
  以她往日对顾廷燁的了解,今日必定会把这笔糊涂帐认下。
  届时,顾偃开心里对他升起的那点期许,便会瞬间大打折扣。
  这几年间她好好栽培顾廷煒的同时,再不动声色的支使四房五房继续往顾廷燁身上泼脏水。
  即便顾廷燁真考上举人回来,汴京城依旧没人会高看他一眼。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顾廷燁不仅真改了性子,还半路杀出个赵晗。
  “侯爷,说到底都是自家人的事,我这就拿银子把他给打发了。”小秦氏说话间,抬手抚了抚顾偃开的胳膊,又吩咐一旁向妈妈取银子给小廝。
  “站住!”顾偃开怒喝一声,向妈妈嚇的肩头一抖,当即止住脚步。
  “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的帐,回府后我自会一一清算。”
  “时辰不早了,二郎你先登船,学业要紧,此事你无需放在心上。”顾偃开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顾廷燁的肩膀。
  顾廷燁郑重的点点头,隨即转身看向赵晗,拱手道:“多亏赵兄明察秋毫,否则我又要平白受人诬赖。”
  “待我学成归来,再与赵兄把酒言欢。”
  赵晗连忙还礼,“仲怀言重了,此去白鹿洞山高水长,还望珍重。”
  江风骤起,顾廷燁环视眾人一眼,转身大步登船。
  “二哥哥,你定要保重,我在家中等著你回来!”顾廷煒用力挥动手臂,满眼不舍的看著顾廷燁。
  顾偃开望著自家二郎挺拔的背影,眼下隱隱有泪光闪烁。
  ——
  公侯巷。
  顾偃开脸色铁青的回府后,第一件事情就遣小廝將四房五房的人叫过来。
  不多时,顾家四叔顾偃明慢悠悠的踱步而来,五叔顾偃之揉著惺忪的睡眼紧隨其后,
  “侯爷一大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好端端叫我们来做什么?”
  顾偃明漫不经心的瞅顾偃开一眼后,直接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下,隨手端起女使奉来的茶水。
  “是啊,我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呢。”顾偃之打著哈欠抱怨。
  顾偃开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直接把千春楼的帐本丟到他们的手中。
  “你们自己看!”
  顾偃明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直接笑出声来,“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二郎这小子又去喝酒狎妓了!”
  “要我说,大哥你无需把此事放在心上。”
  “满汴京谁不知道二郎最喜欢在秦楼楚馆里廝混,我们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顾偃之捋著山羊须道:“是啊,二郎这些年喝酒欠帐、纵马闹市什么荒唐事没干过。”
  “这统共百来两银子,给了就是,叫我们来做什么。”
  听著他二人的话,顾偃开脸色越来越差,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
  “混帐!你们仔细想想,这帐究竟是谁欠的!”
  小秦氏对他们投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摇著团扇,蹙眉嘆道:“二郎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二位叔叔何必把酒钱都算在他的头上?平白污了他的名声。”
  顾偃明和顾偃之闻言,一时间面面相覷,脑中不停的回想起来。
  寧远侯府自打顾偃开继承爵位后,就已经分了家。
  按常理,顾偃明和顾偃之早就该带著家眷搬出去自立门户,即便不搬走,也该理清各家帐目。
  可他们仗著顾偃开是他们的兄长,早年间一直在战场上廝杀,鲜少回汴京,没能尽到长子的责任,家业也一直是他们在打理。
  加上老侯爷临终前一直嘱咐顾偃开要照顾好两个弟弟。
  这些年硬是死活赖在侯府不愿意搬走,不仅吃穿用度全走公帐,连在外头眠宿柳的钱也都想方设法赖在侯府和顾廷燁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