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翁婿二人一条心
  隨著婚期將近,依照礼制,赵晗不便再登盛家的门。
  但盛紘究竟是没按捺住心头的震惊。
  今日借著洽谈公务的理由,特意让心腹小廝冬荣去请赵晗入府一敘。
  盛紘的书房设在主院西侧的厢房,轩敞明亮,窗外点缀著几棵翠竹,平添了几分清幽雅致。
  当赵晗慢悠悠说出官家赐自己表字承元时,盛紘正端著茶盏,送往嘴边的手猛地一抖。
  “噗——”
  一口上好的六安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的他连连咳嗽。
  一张老脸也涨得通红,茶盏“咣当”一声歪倒在一旁的案几上。
  “岳丈大人,您没事吧?”
  赵晗面露关怀,起身想要递帕子,却被盛紘胡乱挥舞的袖子给挡了回来。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
  盛紘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擦去衣襟上的茶渍,脑中全是官家赐表字的事情。
  平復气息后,盛紘瞪圆眼睛,声音发颤,还不自觉的压低嗓门。
  “贤婿啊!”
  “据我所知,自官家登基以来,给臣下赐表字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何况你还如此年轻……了不得啊……”
  赵晗依旧保持著恭谨的姿態,温声道:“岳丈大人放心,小婿省得轻重。”
  “这承元二字既是天恩,更是责任。”
  “往后在朝堂行走,必当时刻谨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八个字。”
  盛紘摸著鬍鬚连连点头,“哎,这就是了。”
  他忽然又伸长脖子道:“能得官家器重,今后朝中定有不少人意图拉拢你,邕兗二王两派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你千万记住,立储就是块烧红的烙铁——碰不得!”
  “今日差人叫你来府上,就是为了此事。”
  赵晗目光沉静,一字一顿道:“小婿明白,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不结党、不附势,只做个以社稷为重的纯臣。”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今后咱们们翁婿二人一条心,不愁仕途不畅!”
  “华儿交给你,我也放心的很。”
  盛紘扭头看著赵晗,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
  一番閒谈后,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沉。
  赵晗起身告辞,將將转过垂门,突然一道软糯的呼唤声传入耳中。
  “大姐夫!”
  赵晗闻言,脚步一顿,回首望去,只见明兰提著裙角小跑而来,发间的珠轻轻晃动。
  这会儿的明兰身上仍带著几分稚气,不过她那圆润的小脸已经逐渐开始显露出秀致的轮廓,一顰一笑间,隱约可见日后的风华。
  “六姑娘。”赵晗眉眼舒展,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可是有事找我?”
  明兰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
  这才仰起小脸,一双杏眼水光盈盈。
  “小娘说这是她的一点心意,愿大姐夫和大姐姐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她不便拋头露面,想著大姐夫下次再来府上,多半就是和大姐姐的归寧日了。”
  “便让把贺礼我提前送来,还望大姐夫莫要嫌弃。”
  说罢,又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这是小娘熬了好几夜绣的,针脚细密著呢。”
  赵晗接过看了一眼,见是一对鸳鸯戏水图的绣品,他轻声道:“劳六姑娘代我谢过卫小娘。”
  “回头我定寻个上好的紫檀木框裱起来,就掛在厢房最显眼处。”
  明兰闻言,灿然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大姐夫喜欢就好。”
  说著,她盈盈一拜道:“大姐夫慢走,我还得去趟大娘子处,把小娘给大姐姐做的绣鞋送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小桃也赶忙福身,脆生生道:“大姑爷慢走!”
  话音刚落,主僕二人相视一眼后,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儿。
  赵晗笑著摇了摇头,径直走出盛府。
  ——
  皇城脚下,兗王府。
  兗王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心中似有鬱鬱不平之事,“两浙饥荒,官家竟不按本王所说开仓放粮。”
  “反倒听信谗言,用什么以价制价的法子!”
  “若两浙流民四起,饿殍遍野,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该如何收场!”
  说罢,他停下脚步,气的一掌拍在紫檀木案上,震得茶盏叮噹作响。
  户部郎中庞宾小心翼翼道:“王爷,据下官所知,官家近日动不动就召见一位名为赵晗的翰林侍读。”
  话未说完,兗王猛的转身,犀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来。
  庞宾声音不自觉又低了几分,“以价制价的法子,正是此人献上的策论。”
  他偷偷打量著兗王的神色,小心翼翼补充道:“下官还听闻,官家近日可给他了不少赏赐。”
  “一个初入朝堂的探郎,不仅在翰林院混的风生水起,还能得官家如此厚待,属实是罕见。”
  兗王闻言,狠狠拧了拧眉头,“探郎……本王竟不知朝中竟又出了这么个人物。”
  “背后可有人替他撑腰?”
  庞宾沉吟片刻,躬身道:“回王爷,下官仔细查访过。”
  “此人出身扬州商贾,不久前下聘的岳家不过是刚调任来京的承直郎盛紘。”
  说著,他露出几分不屑之色,“下官与盛紘碰过几面,此人畏畏缩缩,胆小怕事。”
  “说来可笑,下官几次想藉故拉拢,都被他含糊其辞的给拒了。”
  “实在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若赵晗背后有人撑腰,他也不至於寻个这样的岳家。”
  兗王听到此话,眉头略有舒展,沉声道:“宫里那老傢伙的心思暂且摸不透,但凡频繁出入禁中的官员,都要给本王盯紧了。”
  “此人若真有大才,就算不能为本王所用,也绝不能让他落入赵宗合(邕王)那老匹夫的彀中!”
  邱政当即应声道:“王爷说的是。”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总要让他知道,在这汴京城里,该拜的是哪座山头。”
  兗王幽幽扫了邱政一眼,转身面向雕窗欞。
  暮色沉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赵晗……”
  他低声呢喃著这个名字,指尖在窗欞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心中隱隱浮现出一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