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侯爷洗手做羹汤
  谢灼面沉如水,斜眼瞟了宴寻一眼,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看来,你与那百年佳酿无缘。”
  莫说宴寻以为了了,他以前確无婚娶之念。
  但无意穿堂风,孤倨引山洪。
  百年陈酿就是宴寻的命脉。
  宴寻拱拱手“属下预祝小侯爷得偿所愿喜结连理。”
  远著呢。
  他总觉得小侯爷对顾大姑娘的惦念,宛如一颗煮熟的种子,发不了芽开不了,到头来一厢情愿。
  然而,那些令人扫兴的话语,还是忍住不说了吧。
  宴寻收敛了思绪,指了指浓茶,戏謔地说“小侯爷,切勿辜负了大姑娘的一片心意。属下先行告退。”
  谢灼:……
  ……
  京兆尹杜家。
  烛火摇曳,嘆息声不绝。
  中年美妇端著盅汤,推开了书房门“老爷如此忧心,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京兆尹杜大人又幽幽嘆了声音,將沈氏夫妇逼迫汝阳伯府大姑娘之事娓娓道来。
  “案情已明,老爷只需公正裁决,便可恰当地回报汝阳伯府昔日的援助之恩。”中年美妇手持白瓷勺,缓缓搅拌著汤盅,柔声说道。
  京兆尹杜大人摇摇头“夫人有所不知。”
  “汝阳伯派戴良来传话,言顾沈旧交匪浅,有意息事寧人,不欲大动干戈,希望我能网开一面。”
  中年美妇蹙眉,眉宇间有些许惊愕。
  “何种旧交,能置嫡长女的生死清誉度外?”
  京兆尹继续道“大理寺少卿周域和谢小侯爷介入了此案。”
  “周域更是直言,若我有所顾虑,可將此案移送大理寺,他亲自主理。”
  “谢小侯爷的人在侧,移交不得。”
  “一旦移交,岂不是坐实了我断案不明,因私废公。”
  “谢小侯爷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隨隨便便两句话,就足以让陛下对我心生质疑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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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是汝阳伯昔日恩情裹胁,一边是周域和谢小侯爷,羝羊触藩进退两难。”
  中年美妇將汤盅捧了过去,轻声细语“老爷,旧时恩情与其说亏欠汝阳伯府,倒不如说是承了荣氏商队的情。”
  “顾大姑娘是荣氏的女儿,被逼至自戕这一步,依妾身愚见,当按律法断案。”
  “该审审,该查查,该判判。”
  “老爷意下如何?”
  京兆尹杜大人敛眉思忖片刻“只能如此。”
  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
  “夫人早些歇息,我再去趟府衙。”
  既然决定了公事公办,就要办的漂亮,在谢小侯爷面前露露脸。
  “老爷稍微用些汤吧。”
  京兆尹杜大人,接过汤盅,豪饮两口,大步流星离开。
  今夜的京兆府狱分外热闹。
  京兆尹坐镇,连夜突审沈氏夫妇。
  一夜的时间过的甚快,沈氏夫妇的狡辩和坚持在京兆府狱样百出的大刑面前不堪一击。
  甚至无需用刑,只需刑讯的官差绘声绘色描述一番,沈氏夫妇便爭前恐后的招了。
  京兆尹看著签字画押后的招供,沉默了。
  汝阳伯继夫人陶氏算计顾大姑娘婚事,企图谋夺元妻嫁妆,应允成事后予沈氏十余万两白银。
  此事,汝阳伯知悉,选择坐视不救。
  京兆尹只觉供状烫手。
  难怪汝阳伯煞费苦心力保沈氏夫妇。
  思来想去,京兆尹决定传陶氏过堂。
  汝阳伯府。
  天边微亮,谢灼便开始井然有序地准备药膳,竹葳院上空瀰漫著浓郁的香气。
  天大亮,顾荣习惯性来竹葳院陪小知用早膳。
  映入顾荣眼帘得是擼起袖子,繫著襜裳,手中菜刀快如风的谢灼。
  怔了好几瞬。
  不是,谢灼真会啊?
  堂堂忠勇侯,大乾的一品侯爷,在厨房也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谢灼的这般模样,令顾荣心中涌起一股幻灭之感。
  仿佛一朵生长於雪山之巔的玉莲,沾染了尘世的烟火,沦落为一颗平凡无奇的大白菜。
  雪山玉莲很好。
  大白菜亦很好。
  顾荣的眼里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
  “小寧大夫。”
  隔著一扇半启的窗牖,顾荣脆生生道。
  谢灼抬眸,今日的顾荣不再是一身的素淡。胭脂雪色衣裙,面涂桃妆,额间贴鈿,显得温柔又娇俏,比起容胜三分。
  在那明媚的笑容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娇媚的矜持,它悄悄爬上眼角和眉梢,无声地摇曳著人的心弦。
  顾荣的姿容,配得上所有顏色。
  反观他自己,灰扑扑的,前襟还蹭了几抹灰。
  倏地,谢灼有些手足无措。
  “顾大姑娘。”
  顾荣不知谢灼窘迫,鼻子轻嗅药膳的香气,发自肺腑讚嘆“想不到小寧大夫不仅在学医一道上天赋奇绝,厨艺也这般令人望尘莫及。”
  “少时学的一些谋生的把戏,不值一提。”谢灼边將切好的蔬菜,洒入燉的浓稠的粥里,边云淡风轻道。
  “劳烦顾大姑娘稍等片刻。”
  顾荣笑靨如“不急。”
  “小寧大夫的手艺,再长的等待都值得。”
  同样的,谢灼的庇护,值得更多的耐心的谋求。
  谢灼似是窥出了顾荣的言外之意,心跳乱了几瞬。
  待所有的饭菜摆放好,顾荣挨著顾知坐下。
  顾知眨巴著清澈明亮的眼睛,惊呼“阿姐,寧大夫也知大姐不食芫荽吗?”
  “芫荽是发物,阿姐吃不得。”顾荣不著痕跡的瞥了谢灼一眼,笑著道。
  顾知又指著白瓷盘中大片的生薑“还有生薑。”
  切这么大片,还是怕阿姐误食吗?
  顾荣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许是小寧大夫的习惯呢。”
  “是在下的习惯。”谢灼神色如常。
  “大姑娘,伯爷唤您去椿萱院。”
  顾荣刚拿起白玉筷子,夹起一根春笋,还没来得及將其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便听到身后戴良的声音响起。
  没有理会,继续细嚼慢咽,將谢灼的手艺尝了个遍,又用了一小碗粥后,漱了漱口,慢条斯理的擦擦嘴角,起身“走吧。”
  谢灼放下食箸,目露担忧。
  顾荣能应付得来汝阳伯的刁难吗?
  不同於谢灼的忧心,顾荣在確定谢灼没有跟上来后,长舒了一口气。
  昨日顾忌谢灼,她在汝阳伯面前装柔弱,委实憋屈。
  说好日行一孝,那便一日都不能少。
  一进椿萱院正堂,顾荣就看到了铁青著脸的汝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