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老奴有些想念主母了
  陶姨娘再也无法抑制,悽厉地尖叫起来,眼中充满了血色。
  陶秋实很是贴心的捧著头颅凑近陶姨娘。
  “姑母,您知道吗?”
  “表弟临死前,痴傻之症莫名其妙的痊癒,清醒过来了。”
  “只可惜,还是您赏给我的金簪稍稍快了一步划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汩汩流淌时,表弟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浑身溃烂的红斑,又看著我一点点用簪子一点点割下他的头。”
  “那眼神……”
  陶秋实轻轻发出一声嘆息,眼中流露出一种疯狂的神情,仿佛在回忆“那眼神,就像我遭受拳打脚踢,被迫吞下墮胎药,眼睁睁地看著我腹中的孩子流逝时一样。”
  “姑母,明明我最开始只想吃饱穿暖的啊。”
  “是你,都是你,一点点煽动我的欲望和贪念。”
  “对了,姑母,你知道表弟身上溃烂的红斑是什么吗?”
  陶秋实伸手一把扯住了陶姨娘枯草似的的头髮,猛的將顾扶景的头懟在了陶姨娘脸上。
  “那是柳病啊。”
  鼻尖相触,陶姨娘尖叫著,边疯狂后退,边挥舞著手掌。
  她痛苦。
  她愤怒。
  但她同样恐惧。
  “姑母,你不陌生吧?”陶秋实笑意盈盈,不准陶姨娘挣扎躲闪“你雇了染病的妓子算计我爹,我爹猜出真相后,又亲自把柳病染给了表弟。”
  “是亲自!”陶秋实抬高声音强调“那不堪入目的图册,还是我爹从那妓子的房中寻到的。”
  “我不是杀表弟,是在帮表弟解脱啊。”
  “所以,姑母,你才是杀死表弟的罪魁祸首。”
  “听说,姑母年轻时就精於算计心狠手辣,毒害我那愚蠢眼瞎姑丈的髮妻和嫡子。”
  “这怎么不算报应呢?”
  “姑母,你得下十八层地狱。”
  陶姨娘紧闭双眼,眼皮不住地颤抖。
  她甚至能感受到尚未乾涸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縈绕四周,让她无处遁形。
  而陶秋实那充满恶意的话语,就像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刮著她的皮肉骨血。
  报应?
  不!
  是她的心还不够狠,是她没有斩草除根,是她棋差一招。
  是她自以为是,认为顾荣翻不起什么风浪。
  留顾荣一命,正好能彰显她的慈爱贤淑。
  如果……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杀掉顾荣。
  只可惜,没有如果。
  驀地,陶姨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的咬在陶秋实手上,迫使陶秋实吃痛,不得不鬆手。
  陶秋实甩甩手,也不介意,而是隨意將顾扶景的头颅扔在污秽的地上,继续道“姑母,您也活不久了。”
  “顾荣敲登闻鼓告御状,状告姑丈伙同您毒害其亡母。其亡母身故,又敷衍身后事,侵吞嫁妆。”
  “我先走一步。”
  “姑母,你早些来。”
  “陶家人和扶景表弟,还在地底等著你呢。”
  话音落下,陶秋实转身,撞向了石墙,血肉模糊。
  反正,这辈子已经完了。
  陶姨娘的尖叫声遏在喉间。
  滚烫的鲜血混杂著脑浆,喷洒在陶姨娘的面颊和唇齿间。
  也喷洒在了顾扶景的头颅上。
  一具脑浆迸裂的尸体,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陶姨娘从未直面过如此惊悚且噁心的一幕,手扶著栏杆,乾呕起来。
  乾呕著乾呕著,便脱力般瘫坐在地上。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陶姨娘的视线缓缓落在顾扶景的头颅上,又哭又笑,眼泪鼻涕、鲜血脑浆糊了一脸。
  不知怎的,又手脚並用爬至柵栏门边,颤抖著捧起顾扶景的头颅,用骯脏的衣袖,仔仔细细擦著顾扶景面颊上的污渍,口中低声呢喃“扶景……”
  她的扶景是要科举入仕给她求誥命的。
  怎么就死的这么悽惨。
  扶景死了,她的富贵梦也彻底醒了。
  就在这时,皇镜司监牢的狱卒们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气息全无的陶秋实,又一把从陶兰芷手中拽出了顾扶景的头颅。
  紧接著,有刑官入內,趁热打铁突击刑讯陶兰芷。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人递了手諭,天一亮便会派官员提走陶兰芷。
  这是皇镜司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三司查的是毒杀一案,皇镜司要查的是巫蛊厌胜一案。
  ……
  明御史收拾好行囊,带著老管家,连夜出京。
  夜风簌簌,树影婆娑。
  明御史只觉官道两旁阴森森冷嗖嗖的,时不时还会有隱隱约约的窸窸窣窣声响起,惊的他提心弔胆。
  他已经走的如此鬼祟又迅速了,不至於被人盯上吧。
  明御史很是不確定的想著。
  怎么办,有些想念红缨枪在手横扫全场的菁娘了。
  “大人。”
  “老奴有些想念主母了。”
  老管家背著行囊,亦步亦趋的跟在明御史身后,警惕的张望四周,哆嗦著开口。
  明御史颤声“我也想。”
  “要不,咱……”
  老管家那句要不咱回去吧还没说出口,就听明御史低声诵起了圣贤书。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閒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老管家一言难尽“大人,您怕的是鬼?”
  “奸邪宵小之鬼勉勉强强也算鬼魅。”明御史轻声道“浩然正气震的住!”
  老管家:……
  大人,您以为是上刑场慷慨赴死呢?
  “大人,您別诵了。”
  “老奴听著更怕了。”
  明御史“倘若不诵的话,我怕啊。”
  “怕那就去死吧。”
  阴暗处,一道声音似是凭空出现一般。
  “鬼啊……”
  明御史和老管家对视一眼,失声尖叫著,迈开腿猛跑起来。
  似是利箭的破空声响起。
  又似是利器相撞的声音。
  又似是刀剑刺入皮肉后的闷哼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出现在电光火石之间。
  明御史头皮发麻,双腿跑的几乎出现了残影。
  不是鬼。
  是要他命的人。
  奉恩公府?
  还是二殿下?
  明御史跑的越来越快,想要查清真相的心也越来越迫切坚定。
  他能死。
  他不能死的憋屈窝囊,更不能死的不清不楚悄无声息。
  身为言官,要么寿终正寢,要么为民请命血溅朝堂。
  他的死,要有价值。
  明御史咬咬牙,伸出手拉了一把气喘吁吁的老管家。
  “大人。”
  “別……”
  “別跑了……”
  老管家断断续续的说著“老奴看见又跳出一波人,切瓜砍菜的攮死了前一波要咱们命的人。”
  明御史“攮死了?”
  老管家頷首“对,就是攮死了。”
  明御史眸光微闪,心中有了猜测“有人在护送我们。”
  看来,真的是奉恩公和承恩公得罪了什么人。
  “暗中的壮士们,辛苦了!”
  奉丞昇之命前来的暗卫:……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成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