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她想拥有属於她的眼睛和臂膀
  於是,她爬在了回乡探亲的乔老夫人的马车前。
  不要命似的,一下一下磕头。
  磕的血肉模糊。
  乔老夫人信佛又心软,听完她的遭遇,出手救下了她,在徵得她的同意后,吩咐家僕將她的儿子以不孝大罪扭送至县衙,並將她带回了太师府。
  除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老夫人,她最喜欢荣姐儿。
  那时候,荣姐儿每每过府,都会带些小礼物。
  有时,是一朵开的艷丽的。
  有时,是一个小小的竹蜻蜓。
  有时,会是串酸甜的葫芦。
  有时,会是小贩编织的竹扇。
  有时,会是一根简易的拐杖。
  但,相较於这些礼物,她更喜欢看到荣姐儿的笑。
  是那种灿烂纯粹的能驱散人心头的笑容。
  她想,真好,荣姐儿与闻赋公子有婚约。
  以后,她能守著老夫人,也能守著荣姐儿。
  然而,终究是造化弄人。
  芦媼想起自己在长禧院的廊檐下听到的话,没有多做犹豫就下定了决心,一瘸一拐拖著腿缓慢的朝著前院藏书楼的方向走去。
  近日来,老太爷但凡有空,就会在藏书楼编书。
  母子血脉相连,吟舟公子在至亲之事上不见得能狠下心来。
  闻赋公子不忍心的,她去说去做。
  谁料,藏书楼外,芦媼和乔吟舟不期而遇。
  “芦媼。”乔吟舟规规矩矩的拱手作揖。
  芦媼心底泛著丝丝缕缕的诧异。
  她著实没想到,吟舟公子此次如此清醒果断,没有被乔夫人的言语蒙蔽糊弄。
  芦媼垂眸,恭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奴受不住大公子这一礼。”
  乔吟舟上前,搀扶著芦媼“祖母临终前,特意交代,要將芦媼当作姨奶奶孝敬,不得有违。”
  芦媼拍了拍乔吟舟的手背“你这孩子,哪儿都好。”
  “正直善良又心软。”
  “只是,心软不见得永远是好事。”
  “还好,及时醒悟,没有继续糊涂下去。”
  “既然你来了这藏书阁,我就不进去多嘴这一趟了。”
  “可惜了……”
  “可惜了啊。”
  芦媼喟嘆著,没有在藏书楼前停留。
  可惜二字,融入了风里。
  若非乔夫人从中干预,吟舟公子与荣姐儿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吟舟公子守候荣姐儿十年,却终究未能等到云开月明之时。
  可是,真的可惜吗?
  姻缘,天註定。
  兴许,荣姐儿天定的姻缘更胜吟舟公子呢。
  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
  芦媼的感慨,飘入了乔吟舟耳中。
  乔吟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惜吗?
  荣荣值得更好的。
  做不成荣荣相濡以沫的夫婿,那便做荣荣的娘家兄长,做荣荣的倚仗和靠山吧。
  荣荣说,她需要靠山。
  乔吟舟轻呼一口气,强忍下汹涌的泪意,定定心神,叩响了藏书楼的门。
  “祖父,是我。”
  这一进去,他和母亲的隔阂,此生再难消。
  但,在他心中的秤上,是非对错,早已分明。
  “进。”苍老又疲惫的声音传出。
  乔吟舟毅然决然的推门而入。
  不仅仅是为了荣荣,也是为了是非,为了乔氏一族的兴衰。
  ……
  马车上。
  顾荣打开陶瓮的盖子,捏起一棵杏乾儿放在了口中,轻轻咀嚼。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软糯酸甜,紧实鲜嫩。
  比她吃过的所有蜜饯都要让人眷恋。
  她的母亲,也很喜欢吃芦媼做的杏乾儿。
  顾荣眉眼含笑,似有咸咸涩涩的液体混入了杏乾儿里。
  一颗有一颗的杏乾儿入口,直到牙齿酸的咬不动任何东西。
  青棠眼疾手快的递过一杯温温凉凉的清水。
  “小姐,回府吗?”
  顾荣漱漱口,敛起纷乱复杂的思绪,平復好情绪,缓缓道“不,去涯水街。”
  “宴寻是不是没有跟来?”
  青棠“宴统领十之八九回忠勇侯府领罚了。”
  “小姐,您打算启用那批武婢了吗?”
  顾荣頷首
  “不只是涯水街的武婢,还有京郊田庄的那些武夫也得儘快安排进荣氏名下的商铺和宅邸內。”
  她想拥有属於她的眼睛,属於她的臂膀。
  在谢灼赴北疆后,她不仅要守好上京的基业,还要下趟扬州。
  就让顾平徵断子绝孙吧。
  她和小知,要改换门庭,延续荣氏的香火。
  不过,改姓后,叫荣荣是不是不大妥当。
  “还有,谢小侯爷不会罚宴寻的。”
  “宴寻旁观者清,点醒了他,非但无错,还有功。”
  “当赏。”
  忠勇侯府。
  宴寻一进静檀院,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侯爷,属下犯了滔天的大错。”
  谢灼:怎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你惹她生气了?”谢灼试探著问道。
  宴寻摇摇头“不只是生气。”
  谢灼的心提了起来,著急道“我劝你不要卖关子。”
  “有话直说。”
  宴寻竹筒倒豆子“小侯爷,属下一时失言,將您遇刺之事告知了財神娘娘。”
  谢灼:???
  一时失言?
  宴寻口中的失言二字,不可信。
  “你说实话!”
  宴寻没有多做纠结,坦言了自己的顾虑和考量。
  “小侯爷,虽然即便是最亲密的关係也不必事事透明,但像遭遇刺杀这样的紧要大事,必须坦诚相告。”
  “这不仅关係到您与財神娘娘之间的感情和信任,也牵涉到財神娘娘的布局。”
  “只有財神娘娘掌握最准確、最详细的信息,才能確保在棋局中正確落子。否则,一旦失误一枚棋子,可能导致全盘皆输,一切努力都要重新开始。”
  谢灼敛眉,面露思索之色。
  “我……”
  “我担心她的身体。”
  顾荣的身体,著实不容乐观。
  他总想著,儘可能让顾荣少担忧少掛心,心病会渐渐缓解。
  宴寻“属下斗胆说句冒犯的话。”
  “財神娘娘每在棋局上落一子,底气才能更足一分,后顾之忧才能更少一分。”
  “財神娘娘需要的是得偿所愿。”
  “如此,方可治標治本。”
  谢灼闻言,深觉宴寻说的在理。
  真真是他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你所思所言,並无不妥之处。”
  得好生给顾荣解释一番了。
  “可有话带给我?”
  宴寻道“下不为例算吗?”
  谢灼眼角微微一抽,狐疑道“你確定下不为例是对我说的?”
  宴寻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小侯爷,您可別想著去见財神娘娘。”
  “不吉利的。”
  “我知道。”
  谢灼將大婚所有的禁忌都了解的清楚透彻。
  他是真真期盼著,他和荣荣白头偕老同心永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