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这般容忍你!
  叶母脸色骤然大变,血色消失殆尽,乍一看,宛若病中之人,身体摇摇欲坠,下意识辩驳“不……不可能。”
  声音微弱而颤抖,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怎……怎么会!”
  接连本能的否认,叶母似是又重新找回了信心。
  “怀璋对我总是百依百顺,从未有过任何爭执或不愉快。即使在婆母和公爹责备我福薄,认为我断了叶家香火时,也是怀璋站出来保护我……”
  乔老太师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一针见血地指出“叶怀璋的仕途离不开乔府的庇护,他用言巧语哄骗你,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谋划。至於香火……”
  “因为不缺,所以不放在心上。”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乔老太师的话语犹如晴空霹雳,给了叶母一个响亮的耳光,使她踉蹌后退,不得不依靠墙壁才能稳住身形。
  良久,低声呢喃“我不信。”
  话音落下,夺门而去。
  其实,更像是落荒而逃。
  清风拂过,门扉一晃一晃,嘎吱作响。
  乔老太师轻轻地嘆了口气,若非谢小侯爷的提醒,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表现得温良儒雅、恭俭敦厚的叶怀璋,在近年私下里竟是如此模样。更难以想像的是,叶怀璋早已主动投入二皇子的布局,成为拉拢乔府的棋子。
  如果他的女儿能及时幡然醒悟,也不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吩咐下去,派人暗中看顾著些。”
  万一能醒悟呢。
  万一叶怀璋狗急跳墙呢。
  叶母脸色煞白如纸,心慌意乱的衝上马车,迫不及待道“回府。”
  “不,去礼静巷。”
  假的。
  一定是父亲在刻意挑拨离间。
  马车徐徐向前,叶母始终拧著帕子,紧抿著嘴唇,像是即將走上刑场的囚徒。
  到底是铡刀落下,还是虚惊一场,很快就会有结果。
  堪堪入礼静巷,稍作打听,便知宅院所在。
  一子两女,长子四岁的线索终归过於明了。
  叶母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许是恐惧作祟,久久没有叩门。
  今日,怀璋休沐,却不在家中,说是同僚宴请。
  她深信不疑,从不曾多嘴一问,甚至还在满心期待的猜测著怀璋会带给她什么惊喜。
  这扇门后,会是怀璋吗?
  叶母终究没有勇气亲手推开。
  就这样,像木桩一样静立原地,默默等待。
  从阳光灿烂的白昼,到夕阳西下的黄昏。
  院门缓缓从內开启,四目相对,仿佛巨石坠落,令叶母心碎如裂。
  叶怀璋!
  不只有叶怀璋。
  叶怀璋的身侧还有一个綺年玉貌女子。
  年龄,大抵双十年华。
  恰是最千娇百媚,绰约多姿的年纪。
  女子正满眼繾綣温柔,依恋不舍的望著叶怀璋。
  两人,手指交缠。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滯。
  下一刻,叶怀璋急忙推开身边的女子,神色闪烁,试图掩饰般慌乱地解释:“紓辞,事情並非你所见,听我解释……”
  乔紓辞的理智,如同决堤的江河,彻底崩溃。
  她的耳边迴响著嗡嗡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蚊蝇在她周围喧囂。
  她能清晰地看到叶怀璋的嘴唇在动,却无法辨认出任何言语。
  她的思绪完全被那手指相扣的一刻所占据。
  忍无可忍,怒火上涌,再难克制。
  乔紓辞张牙舞爪的上前,修剪整齐保养得宜的指甲划过叶怀璋的面颊,歇斯底里道“叶怀璋,你负了我!”
  “你负了我!”
  “你怎么敢背著我,偷偷地养起了外室,还生下了那个不该存在的孽种!”
  霎那间,叶怀璋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不加遮掩的声音,嚇得枝头树梢的鸟雀扑扇著翅膀掠过,也惊的礼静巷的左邻右舍纷纷探出了脑袋,看这难得一见的热闹。
  住在礼静巷的多是书生家眷。
  平日里,不管心中作何想,面上皆维持著读书人的体面和矜雅。
  关起门来,小吵小闹。
  打开门,母慈子孝,妻贤夫安。
  天大的热闹,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巷子里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身影晃动,时不时有窃窃私语声顺著风飘来。
  叶怀璋吃痛,眼里的心虚被恼羞成怒所取代。
  猛的伸手拽著乔紓辞的袖子,不由分说硬生生拖进了小院。
  “你疯够了没有!”
  院门闔上,叶怀璋甩开乔紓辞,压低声音,训斥道。
  乔紓辞的理智没有丝毫回笼。
  捨弃了志向,忘却了自我,近二十载沉浸在叶怀璋的情爱汤泉里。
  对於乔紓辞而言,叶怀璋就是她的天。
  如今,天塌了。
  又是一阵儿拳打脚踢,叶怀璋终是失了耐性,一巴掌扇在了乔紓辞脸上。
  小院,顿时安静了。
  乔紓辞捂著脸,抬眼望著叶怀璋,眼泪簌簌落著。
  叶怀璋皱眉,眸底闪过不耐。
  先是给外室投去个眼神,示意外室回屋子安抚儿女。
  旋即,又恶人先告状道“乔紓辞,你已经三十多岁了,行事还是如此衝动任性、不顾后果!”
  “礼静巷读书人云集,你闹什么,你疯什么。”
  “非得毁了我的官声,毁了叶府的清名,毁了楠乔的前途才满意吗?”
  “你自己想想,偌大的上京城,哪府掌家理事的主母像你这样凶悍善妒。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这般容忍你!”
  “换到別的人家,在你对主君大打出手的那一刻,就被一纸休书撵出府去了。”
  “你就是仗著我心繫於你,你才肆无忌惮疯疯癲癲。”
  乔紓辞嘴唇翕动,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明明有无数句话要质问,可,话到唇齿,只留下一句“你背著我养外室。”
  乔紓辞的神情有些恍惚。
  她竟然记不清,从何时开始,在这段关係中,她不断地以叶怀璋的评价和標准来证明自己被爱。
  更记不清,从何时起,曾经高攀她的叶怀璋,开始凌驾於她之上,严严实实地包裹了她的思想、她的眼睛,甚至是她的心。
  到底是谁赋予叶怀璋的权利。
  叶怀璋见乔紓辞安静下来,悄悄鬆了口气,放缓声音,极具蛊惑性道“紓辞,你也得替我想想。”
  “我年近不惑,膝下只有楠乔一个女儿。”
  “在外应酬交际时,经常有人阴阳怪气的讽刺我,说什么断了香火,再上进也没用。”
  “母亲也总以死相逼不断施压,劝我纳妾,开枝散叶,否则就是大不孝。”
  “我是个男人,有自尊心,亦有好胜心。”
  “紓辞,我需要儿子传宗接代,楠乔需要兄弟做倚仗。”
  “然而,我钟情於你,捨不得你受委屈,更不忍你伤神伤心,因而就没有遂母亲之意纳妾。”
  “万般无奈,我只能出此下策,在外养外室,不让外室扰你清静。”
  “紓辞,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