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娶妻当娶顾荣
  三皇子险些快要气笑了,直白又不加收敛的嫌弃道“你就是那种被人卖了,依旧乐呵呵帮忙数钱的蠢货。”
  “莫名其妙又稀里糊涂当了刀、做了任人摆布的棋子也就罢了,还这般……”
  一时间,三皇子竟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钟离羡的举动。
  “那……”钟离羡试探著说道“那撤回人手,不再过问?”
  三皇子终於忍无可忍,挥手间將手中的瓷瓶猛地摔落地面。
  瓷瓶一声脆响化为了碎片,那圆鼓鼓的褐色丹药隨之滚动。
  “查!”
  “全力协助大理寺少卿周域,务必將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钟离羡骤然抬头,眼中疑虑浓烈,仿佛即將凝结成实体。
  他说查,却遭三殿下怒目呵斥,斥其愚昧!
  他说不查,三殿下又愤然掷物以泄怒!
  究竟该查,还是不该查!
  不是,三殿下怕不是日日炼丹烟燻火燎,又时不时炸一下,把脑子炸的失常了?
  三殿下洞悉了钟离羡目光中闪过的愤懣与疑惑,沉吟片刻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下次,便由你父亲亲自匯报事宜。”
  要说钟离羡蠢,也没有蠢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毕竟,还知道不遗余力落井下石,趁二皇子病,要二皇子命。
  但要说钟离羡聪慧敏锐,宰辅之才,他是绝不敢苟同的。
  没有宰辅之才,偏生又摆出一副宰辅之姿。
  钟离羡脱口而出“殿下莫不是忘了,我父亲留下血书,投繯自尽了。”
  府里隱隱有传言,是三殿下示意,承恩公不敢不从。
  三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至於忘到这种程度吧。
  三皇子鬢角的青筋抽抽的跳著“十年前,你就过继给二房了!”
  “代本宫给你父亲捎句话,真相可现於人前。”
  “但,如何处置,不得多嘴,切勿妄议,一切听凭陛下圣裁。”
  “圣人之意,就是本宫之意,本宫唯圣人之命马首是瞻。”
  有时候,死路不一定是死路。
  同样的,活路也不一定是活路。
  虽然,钟离羡依旧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不假思索的顺从应下。
  承恩公府是三殿下的外家。
  三殿下是君,承恩公府是臣。
  自始至终,钟离羡的身份都摆的极其端正。
  三皇子见状,神情稍稍平静了些“下去吧。”
  “你……”
  “你閒暇时,可试著跟裴世子走动走动。”
  钟离羡:???
  暗示他,他只配跟裴余时那个紈絝为伍!
  此刻,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似乎,天边已隱隱有了几缕白青之色,似是一抹淡淡的熹微。
  三皇子俯身,把散落在地上的丹药一粒粒捡了起来。
  去而復返的钟离羡:……
  他就说三殿下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了吧。
  视线交匯,四目相对,钟离羡发现三殿下的神色寡淡平静的有些过分,仿佛刚才的愤怒仅是幻象。
  不对,配上光禿禿的眉毛就不寡淡了。
  钟离羡轻轻收束目光,微微低头,恭谨地行了一礼,诚恳地说道:“大伯母嘱咐臣提醒殿下,殿下应早日议定婚配之事。”
  三皇子寡淡的神色陡然变得不耐“她是不是忘了,本宫的舅父前些时日堪堪留下血书,投繯自尽?”
  “舅父尸骨未寒,本宫便迫不及待恳请父皇赐婚,父皇会作何想?”
  “凉薄?”
  “不孝?”
  “把这些丹药带给她,就说本宫感念舅母劳心费神,特赠亲手炼製的灵丹妙药。”
  钟离羡顿觉如芒在背。
  说实话,他也觉得大伯母有些多管閒事了。
  捧著一颗颗散发著奇奇怪怪气味的丹药,惴惴不安的离开。
  房间里。
  三皇子重新盘腿坐在蒲团上。
  不知怎的,脑海里冒出了顾荣那张穠艷独绝的脸。
  宜嗔宜喜,又聪慧果决。
  有让人惊鸿一瞥,钟情难忘的资本。
  所有拦路人,都是顾荣的手下败將。
  他欣赏顾荣一步步攀至云端的手段和智慧。
  他想,谢寧瑕真真是好福气。
  他想,他若娶妻,也定要娶如顾荣一般的女子。
  唯有那样的女子,才堪与他相配。
  那……
  二皇子麻烦缠身,会是顾荣的手笔吗?
  这一日,顾荣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新婚燕尔之际,谢灼匆匆离京,远赴北疆,难道顾荣就能完全割捨这份新婚之情,没有丝毫的依恋与不適吗?
  够狠。
  他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在京城之中,除了顾荣之外,究竟还有哪位人物,能具备如此非凡的手段,且与二皇子之间曾结下樑子。
  与顾荣交,需慎重,需诚心。
  否则,指不定何时就被顾荣毫不留情的算计到阴沟里淹死了。
  ……
  翌日。
  奉恩公夫人进宫拜见儷贵妃。
  “尔等岂非逼迫本宫捨弃亲子衍儿!”儷贵妃目眥欲裂,声音低沉而嘶哑,“衍儿,乃本宫之命脉所在!”
  “何况虎豹尚且不噬亲子,何况圣上之仁德!”
  “纵然真相大白,亦存转圜之机。”
  “岂能轻易言弃,令衍儿孤身一人!”
  奉恩公夫人螓首微垂,神色深藏不露,无人得以窥见其內心所思所想。
  她声音宛如枯井之水幽深寂寥:“娘娘,此事非臣妇所能妄议。””
  她连她最疼爱的儿子都护不住。
  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心力,去善解人意的宽慰旁人。
  “娘娘,臣妇只是负责传话的。”
  “您当真要豁出去一切保二殿下吗?”
  “哪怕,罔顾六殿下的前程、罔顾奉恩公府闔族上下的生死?”
  “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儷贵妃怒瞪著奉恩公夫人“她是本宫的儿子!”
  “多年来,素有贤名。”
  “所有的污名,都是暂时的。”
  “熬不过,自会有风向大改,云淡雾散的一日。”
  奉恩公夫人无悲无喜“娘娘,您太乐观了。”
  “臣妇再说一次,奉恩公府选六殿下,弃二殿下。”
  “娘娘,六殿下也是您的儿子。”
  “端看娘娘是要谨守母子情分,还是想搏一把滔天富贵、无上尊荣。”
  “但,不管娘娘作何选,奉恩公府主意已定。”
  “不会再改。”
  儷贵妃陷入了沉默。
  污名,是暂时的。
  然,罪行確实被史官记录在笔下的。
  捫心自问,事到如今,她很清楚,衍儿承继大统的机会微乎其微。
  除了……
  造反!
  “本宫想知道,子逾给衍儿预留的人生。”
  儷贵妃终是后退了。
  奉恩公夫人抬眼,似笑非笑“娘娘觉得呢。”
  “什么样的人生能价值最大化,滋养六殿下长成参天大树。”
  当然是死!
  以微薄之命,唤醒贞隆帝潜藏的父爱之泉。
  以脆弱之躯,为三殿下布下暗礁密布,离间之计。
  以消逝之命,换取贞隆帝深重的愧疚,使这份愧疚成为六皇子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