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我之凉薄,殿下早该深有体会
  南子逾神情阴鬱,面含怒气,双眉紧皱,死死的盯著二皇子。
  二皇子下意识心虚,眼神止不住躲闪。
  別开视线后,又在心底狠啐了自己一口。
  没出息!
  心虚什么!
  他行得正,坐得端。
  即便有错,那也是南子逾言传身教之功。
  他至多算没有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算什么要命的大错吗?
  不算!
  他又不是圣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正常不过。
  別说是他,就算是著书立传的大儒,也多的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否则,又怎么会有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
  越想,二皇子越理直气壮,最后一丝心虚也烟消云散。
  事到如今,该战战兢兢的是南子逾,不是他。
  思及此,二皇子一抬下巴,梗著脖子道“怎么?”
  “想以下犯上?”
  “你再看不起本宫,本宫也是帝王血亲。”
  “非谋逆逼宫,想死也死不了。”
  南子逾甚是无语。
  愚不可及!
  “退下!”南子逾的视线冷冷扫过一旁的侍卫,厉声道。
  “殿下是觉得自己已经高枕无忧了,便迫不及待卸磨杀驴?”
  “殿下还真是天真无邪。”
  南子逾抬脚,径直掠过二皇子,自顾自坐在主位的雕大椅上,一派目中无人的姿態,继续道“殿下如此天真无邪,由不得我不怀疑殿下带给奉恩公府的到底是荣华富贵还是血雨腥风。”
  二皇子瞪大眼睛。
  像是根本没料到死到临头的南子逾竟还放肆至此!
  那是主位!
  他的主位!
  “殿下方才说,非谋逆逼宫,想死也死不了。”
  “那,我成全殿下一次,如何?”
  “殿下不妨猜猜,这偌大的府邸中,有多少僕从、婢女、侍卫是我的人,又有多少是殿下的人?”
  “倘若我差使人藏些大逆不道、私通北胡、意图谋反的信件,亦或者是藏一件精美绝伦的龙袍,再向陛下告发,將功赎罪。”
  “届时,等待殿下的会是什么?”
  “殿下是要赌一把皇家所谓的父子亲情吗?”
  南子逾好整以暇的望著二皇子,语气里满是戏謔玩味。
  像一只猫,在逗弄著挣扎逃生的小老鼠。
  南子逾深諳二皇子的秉性,因而此行从未想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接威胁恐嚇。
  唯有如此,方可攥住二皇子的脖颈。
  果不其然,二皇子脸色煞白,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
  “倘若本宫坐实谋逆大罪,奉恩公府闔族上下也难逃一死,你要亲手送一家老小下地狱吗?”
  “是你说,要以大局为重。”
  “你……”
  二皇子气的胸膛起起伏伏,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
  南子逾不慌不忙,甚至眉宇间还洋溢著笑意。
  “是啊,大局为重。”
  “可,大局在我。”
  “我时时刻刻盯著殿下,殿下尚且这般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若我死了,殿下岂不是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不復返?”
  “至於奉恩公府上上下下……”
  “隨我共赴黄泉,怎么不算死得其所!”
  “我之凉薄,殿下早该有深有体会!”
  驀地,南子逾敛起笑意,沉了脸,冷了声。
  像极了数九寒天里,屋檐下悬掛著的冰碴子,泛著森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慄。
  二皇子呼吸一滯。
  所有骂骂咧咧的话语尽数噎在喉咙里,再不敢肆意宣泄憎恶。
  他不敢赌。
  儘管他再不愿承认,也必须得承认。
  他是打心眼里畏惧、忌惮南子逾的。
  心底的万千怨毒到头来化作一句“你真是个疯子!”
  “我尚且未嫌弃殿下是个蠢货!”南子逾针锋相对“疯子好歹有人模人样清醒的时候,蠢货却蠢到死。”
  “殿下,此刻能否收敛起洋洋得意的快意,心平气和又理智清醒的跟我好生谈谈?”
  “倘若还是不能,我被收监之日,就是殿下府上发现龙袍之时。”
  二皇子慪得很。
  偏生又无可奈何。
  只得深吸了口气,脸上摆出一副深表歉意的神情。
  “表哥,本宫也是无路可走,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今,小六痴傻,父皇嫌恶厌弃,本宫的处境愈发艰难,如履薄冰……”
  “演够了吗?”南子逾直截了当的打断“殿下唱戏的本事,我一直清楚的很。”
  “但,今日,我委实没心情奉陪。”
  “谈,还是死。”
  “乾脆些!”
  南子逾已然打定主意,只要渡过此劫,就马不停蹄跟二皇子割席。
  他算是看明白了。
  如若二皇子能登基,那母猪也能上树!
  二皇子咬牙“谈!”
  “不知表哥想谈什么?”
  南子逾直截了当“我不能死,也不想死。”
  “所以,劳烦殿下自己將黑锅接回去。”
  “黑锅顶多能蹭殿下一身灰,却能要了我的命。”
  二皇子:多冒昧啊!
  这世上,不想死的人多了去了。
  他明明能光鲜亮丽,为什么非要蹭一身灰?
  他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对上南子逾那双冷的像看死物的眼睛,二皇子默默咽了口口水“周……”
  “周域他一口咬死了是你,本宫总不能自投罗网,跳出去说荒宅惨案的幕后之人是本宫吧。”
  南子逾冷声道“他能寻到证人,你我寻不到吗?”
  “寻不到,那就造!”
  “证词相左,自然得重查。”
  “再血腥惨烈的案件,一旦与党爭掛鉤,也会变了性质。”
  “殿下,你有意见吗?”
  二皇子:……
  废话!
  “表哥能保证父皇不会畏惧於沸反盈天,將本宫贬为庶人,亦或者是直接毒酒赐死吗?”
  “能!”南子逾斩钉截铁。
  “殿下自己不也说了吗,不谋逆造反,想死也难。”
  二皇子:他那么嘴贱做甚!
  “本宫尽力而为。”二皇子懨懨道。
  他和南子逾,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尽力?”南子逾反问“还是那句话,你我表兄弟,多年来休戚与共,自当生死与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就是我最虔诚,最朴实的心愿。”
  “兄弟情深,黄泉路黑,想来殿下是能理解的。”
  二皇子的唇齿间瀰漫著血腥气“自然。”
  “自然。”
  “日后,还请表哥好生扶持本宫,为本宫出谋划策。”
  弄不死南子逾,都愧对他的身份!
  二皇子咬牙切齿,
  南子逾道“是我该做的。”
  “殿下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