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她的出身怎么了?
  “贞隆帝和宗室,皆不会放任身世不明混淆血脉之人承袭皇位。”
  “三殿下想一手遮天,唯有將谋逆造反、逼宫篡位,將北疆事变的罪状牢牢扣在贞隆帝身上,不牵扯出承恩公府。”
  “然,殿下发现,最大的威胁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是奉先皇遗詔摄政监国的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师出有名。”
  “又有太后娘娘、靖老王爷、乔老太师、礼部尚书的力保。”
  “哪怕是最擅长鸡蛋里挑骨头的言官,都无话可说。”
  “事实正如三殿下所言,三殿下胜算渺茫。”
  “永昭长公主是不会坐视殿下谋反作乱而不理的。”
  “表嫂,你说漏了。”三皇子郑重其事的纠正“永昭姑母是有表嫂,有谢寧瑕。”
  “在表嫂列举的那些人里,唯有靖老王爷真正算永昭姑母的人。”
  “表嫂,我在想,倘若表嫂在佛寧寺遇到的人是本宫,本宫借势给表嫂,救表嫂出水火,替表嫂除裴敘卿,那表嫂所嫁之人会不会就是本宫。”
  “届时,表嫂为本宫出谋划策,拉拢朝臣,积蓄力量,无惊无险的送本宫登上那朝思暮想的龙椅?”
  顾荣眸底掠过一抹锋芒。
  三皇子知道的比她以为的更多,也比她以为的更精明。
  幸亏,南子逾临死前给了三皇子沉重一击。
  否则,她所面临的处境远比眼下更棘手。
  天运在她!
  顾荣没有惶恐惴惴,果断而迅速的说服了自己。
  “不会。”顾荣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谢灼是她精於算计,虚情假意一生里的为数不多的真心。
  那是谢灼用炙热纯粹的情意爭抢来的。
  旁人不知谢灼无可取代的好。
  她懂。
  三皇子煞有其事追问“本宫何处不如谢灼。”
  “还请表嫂莫要用处处不如的话来搪塞本宫。”
  顾荣眉宇间似有些许不耐“殿下方才那般假设,是见我有利用价值,是见我身后的靠山壮大。”
  “可,若我还是汝阳伯府备受继母欺凌的弱女子,殿下怕是吝嗇赏我一个眼神,甚至会觉得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晦气。”
  “谢灼不同。”
  “他不是衝著我的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之际匆匆赶来,轻谈所谓的得不到的遗憾。”
  “而是看到我在泥地里艰难挣扎时,不嫌弃我的狼狈和脏污,透过我的破碎和阴暗,看到我的委屈和伤痛,温柔又坚定的朝我伸出手。”
  “他没有想过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才是最根本的。”
  “殿下,休要以己心度谢灼。”
  “还有……”
  顾荣顿了顿,郑重其事道“我不喜欢寧瑕二字!”
  “谢灼的表字不是寧瑕,而是如珩。”
  “谢如珩。”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珺璟如曄,雯华若锦。”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他。”
  “殿下可甘心了?”
  顾荣问的直白,不留一丝遐想的余地。
  三皇子道“看来,修佛比修道更容易得偿所愿。”
  顾荣“的確。”
  “最起码,修佛无需迫害女子清白来炼丹!”
  三皇子闻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这就是表嫂心下的芥蒂吗?”
  “介意本宫用处子血炼丹。”
  顾荣摇摇头“不是介意,是嫌恶。”
  “本宫的確依千辛万苦寻到的古方上所记载的,以处子血为药引炼製延年益寿的丹药。”三皇子坦言“但,本宫並未强迫。”
  “以金银抵换,你情我愿。”
  “何谈嫌恶,何谈丧心病狂呢。”
  “表嫂,多的豆蔻年华的女子前赴后继的以清白之身换足够半生丰衣足食的金银。”
  顾荣眉头越皱越紧“三殿下不妨回府逼问下那些替殿下搜罗少女用以炼丹的方士,一笔笔丰厚的酬金填饱的到底是何人的肚子。”
  “锦衣玉食,奴僕成群的到底是何人?”
  “至於是不是尽数心甘情愿……”
  顾荣嗤笑“殿下太理直气壮了。”
  “对了,那些方士被贞隆帝下令活埋了。”
  “勉勉强强也算误打误撞做了桩好事。”
  “至於三殿下所说的生意,空口白话,未免显得过於没有诚意。”
  “冤有头,债有主。”
  “我不是胡乱咬人的疯狗。”
  不能把三皇子逼急了。
  三皇子脸上的游刃有余的笑容悄然隱去。
  他说不清是鬆了口气,还是憋闷更盛。
  起身,挥挥衣袖,脚步匆匆离开,像是不欢而散,又像是鎩羽而归落荒而逃。
  武德伯:她真的配听如此多的秘密吗?
  原来,三皇子的生父真的是英年早逝的誉王。
  原来,承恩公府掺和了震惊天下的北疆事变。
  原来,三皇子竟想挥锄头撬谢小侯爷的墙角。
  原来,三皇子求仙问道走的是邪修的阴路子。
  ……
  原来……
  原来,摄政监国只是永昭长公主的起点。
  她……
  好像莫名其妙就站队了。
  这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让姨母看笑话了。”顾荣面露歉意。
  “青棠,给姨母添茶。”
  武德伯控制不住抖了抖。
  她心目中的观音娘娘,生了个谈笑风生间,檣櫓灰飞烟灭的女儿。
  別问她怎么记住这句文縐縐的话的。
  “荣……”
  “荣荣,你给姨母句准话,你……”
  “就如姨母所想。”顾荣坦坦荡荡。
  本就到了明牌的时候了,目標明確,拧成一股儿劲儿,会事半功倍。
  武德伯下意识道“那谢小侯爷岂不是摇身一变成太子。”
  “倘若长公主殿下嫌弃你的出身,或者谢小侯爷朝秦暮楚见异思迁,那谁还能替你做主啊。”
  顾荣微微一怔,心下不由得一暖。
  显然有些没有料到武德伯的反应。
  “姨母。”顾荣声音里染了些许亲呢“我的出身?”
  “我是什么出身呢?”
  “我的外祖是江南商会的会长,掌江南数万万钱財民生。”
  “我的祖父是大乾清流之首,是歷经三朝的乔老太师。”
  “我的姨母是先皇亲封的武德伯,世间独一无二的女爵。”
  “我一见如故的好友清玉公主是永寧侯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还有国子监祭酒的关门弟子蒋行州。
  眼下,蒋行州看起来还是不显山不露水,但来日入仕,又是堪比明御史的存在。
  攒够资歷,接过御史台不在话下。
  而她谋算著扶上位的席大爷所掌的京畿卫,也会是她的!
  所以,她的出身怎么了?
  “姨母,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孤苦无依的汝阳伯长女了。”
  她从不否认,她借谢灼的势,丰盈了自己的羽翼。
  她也从不觉得,这是件难以启齿、丟人现眼的事情。
  武德伯掰著手指头数了数,惊嘆不已。
  不数不知道,一数嚇一跳。
  这简直就是一尊说不得碰不得的庞然大物啊。
  哪怕失去谢小侯爷,荣荣依旧是上京城人人恭维逢迎的明珠。
  这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吧。
  她在汉中的所作所为只能算小打小闹。
  观音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青棠姑娘,再添茶再添茶,容我压压惊。”
  怎么不算是有出息了呢?
  当年,她信了她的文弱小书生的舌灿莲,接受了朝廷的詔安,揭竿而起之路戛然而止。
  而今,又要重操旧业了。
  但,不得不从。
  荣金珠对她、对她的文弱小书生都有救命之恩。
  荣金珠的悲剧,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头多年了。
  恩情,总是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