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属水牛的吗??
  许小宝一脸茫然,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跟他一样的表情,大家都不知道酸辣粉是什么。
  江姐姐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
  他有点跃跃欲试,扯了扯许传的衣裳,喊了一声:“娘!”
  许传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你听听这酸辣粉的名字,一看就不是你能吃的东西,又是酸又是辣的。好好吃你的红薯吧。”
  许小宝有点不服气。
  “我不吃,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啊?说不定这是甜的呢!”
  许传驀地一笑:“这要是甜的,我把红薯皮都吃下去。”
  “所以娘,你给我买一碗,我尝尝。”
  许传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在套她呢!
  她微微一笑:“娘就不给买。”
  许小宝:“……”
  -
  这是杜若白第一次到江州,他要从码头上船去京城参加春闈。
  天色临近正午,他打算在码头隨便凑合一顿就走,正寻觅有什么吃食时,一个妇人拉著她家的熊孩子从他跟前路过。
  许传拖著许小宝,不胜其烦地重复道:“说了不能吃,下次再去吃!这次咱们赶时间,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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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就让我买一碗,咱们打包带到船上去吃也行啊!”
  “你这一趟过来,吃了三个那么大的红薯还没吃饱啊?葫芦也买了,小酥肉也吃了,你是什么肚子?属水牛的吗?”
  “娘,我要是水牛,那你岂不也是牛?”
  杜若白:“……”
  他听见新鲜的词,有点好奇,不禁走上去將两人拦住:“这位夫人请留步。”
  许传转过头来,见是位年轻俊秀的公子,身后还背著书箱,不由有些疑惑:“你是?”
  “在下要去京城参加春闈,路过此地。方才听二位说起红薯,红薯是吃食吗?在哪边有卖的?”
  他读过不少书,一路走来也去过不少地方,还是第一次听说红薯。
  许传还没有回答,许小宝已经跳起来说:“红薯是江姐姐做的,在桃源居!洒金桥上面的桃源居!”
  “桃源居?”
  杜若白轻声反问,心中对这家饭馆多了一丝好感。
  能取出这样雅致的饭馆名字,这位老板应当是位读过书的人。
  他朝二人道过谢,便去寻找桃源居的影子。
  一路寻过去,却发现一条很长很长的队伍,队伍尽头正是桃源居的招牌。
  杜若白瞠目结舌。
  “这也太长了吧,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
  他虽然有耐心,却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排队上,转头就要离开。
  这时他听到旁边排队的两个人在说话。
  “那烤红薯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千真万確!我刚打听到的,烤红薯真的特別好吃,还是甜的!”
  眾所周知,甜食都是很贵的,像铺子里卖的红、点心铺子的糕点,但凡跟有关係,都死贵死贵,普通百姓轻易吃不起。
  可这红薯竟然是甜的,还不收银子,免费送!
  虽然只有一日,也足够大家为这个抢破脑袋了。
  “不可能吧?江老板不是说不收银子吗?不收银子怎么会那么好吃?”
  甜食可了不得哦,穷苦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口。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等轮到你吃了,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前头还有那么多人,什么时候排到咱啊?问一问都不行啊!”
  两人嘟囔著聊天,杜若白疑惑地转过头来。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烤红薯不收银子,免费送?
  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没有著急走,耐著性子又听了听周围人的说法,逐渐明白过来。
  这位江老板过完年开门,给大家发福利,今儿是正月十六,正好让他给赶上了。
  只要去吃饭的人,都送一个烤红薯。
  但这烤红薯,整个江州也是从没人吃过的,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新吃食。
  据说送进江州的那一日,浩浩荡荡足有几十车。
  杜若白心中吃惊。
  几十车的数目可不小了!
  如今可是冬日,地里的庄稼早已经收穫,哪有什么东西能浩浩荡荡摆上几十车?
  他面色凝重,看了看那长得不见尾巴、歪歪扭扭的队伍,咬牙排了上去。
  来都来了,他想看看那个红薯到底是何种东西。
  这队伍一排就是一个时辰。
  杜若白两条腿都要僵硬的时候,终於到了桃源居跟前。
  “喵。”
  杜若白低头,只见一只肥嘟嘟的胖橘猫坐在饭馆门口,面前还有个猫碗,猫碗中是一堆铜板,还有几颗闪亮的小银豆。
  好傢伙,这年头猫都能赚银子了?
  前面还有一户人家在排队,杜若白就盯著那猫看。
  胖橘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毛乎乎的脑袋,圆溜溜的猫瞳对上他的眼睛,忽然站起来,迈著优雅的猫步走过来,蹭了蹭他的靴子,喵喵喵叫了几声。
  那叫声软乎乎的,转了十八个弯,叫的人心里直发颤。
  杜若白:“……”
  这谁能抵抗得住?
  他摸了摸身上,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叮噹一声丟进猫碗里。
  橘猫听见声音,整只猫都肉眼可见地步伐欢快了不少,围著自己的猫碗转了又转,高兴得不行,看杜若白的眼神更温柔了。
  杜若白正要多看几眼,前面身穿浅粉袖桃衣裙的丫头提醒他。
  “这位公子,下一位就是您了,您是几位呢?”
  杜若白:“就我自己。”
  鳶尾眨眨眼,欣喜道:“您只有一位,那就不用等了!刚好有个单独的空位置,我带您过去。”
  今日好多百姓都带著家人过来吃饭,单独自己来吃饭的,这还是头一位。
  杜若白轻轻頷首,跟著鳶尾进门。
  温暖的热气扑过来,驱散了在外面站了许久的寒冷。
  杜若白长长舒出一口气,一抬头,望见的便是墙上掛的诗词大字。
  工整优雅的簪小楷,瞬间入了眼帘。
  他呆了呆。
  这……
  好漂亮的字啊!
  自己也是读过十几年书的人,那一手字跟眼前这几副簪小楷一比,就跟狗刨一样。
  杜若白迫不及待將鳶尾喊住:“等一下,姑娘,可否告知墙上这几副大字都是谁写的?”
  他看字上连印章和落款都没有,未免太过疏忽了。
  鳶尾头也不抬:“那些是我们老板写的。”
  “老板?”杜若白目光犹豫,缓缓开口,“读书人怎么会来开饭馆呢?为何不去科考?”
  鳶尾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这公子是什么意思?为何读书人就不能开饭馆了,一定要去科考吗?而且我们老板是姑娘家,你见过哪个姑娘家能参加科考啊?”
  自家姑娘如果真要去科考,哪还有这些读书人什么事儿?
  哼!
  杜若白又是一阵震惊。
  姑娘家?
  这副字竟然是姑娘写出来的吗?
  他忍不住又扭头仔细看了看,笔锋和字体確实没有男子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多了几分温婉。
  他还在出神,鳶尾已经把他领到了座位:“你就在这儿。”
  说完,扭头又去门口了。
  杜若白放下背后的书箱,青柑拿著一张简单的菜单和茶水点心过来。
  杜若白扫了一眼菜单上的菜品,都是些他没吃过的。
  青柑看他迟迟没有说话,便介绍了几个招牌菜,然后又点了点烤红薯和酸辣粉。
  “这两种是我们桃源居刚上的新菜式,公子喜欢可以尝一尝。烤红薯今日每人送一个。”
  杜若白只有自己一个人,点多了菜也吃不完,想了想说:“那就要一碗酸辣粉吧。”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酸辣粉是什么,想来应该和外面卖的面差不多,平时他吃麵,一碗就饱。
  青柑应了声好嘞,去后厨传菜。
  杜若白坐在靠窗的木桌前,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
  排队的人潮仍没见短,寒风掠过街角扑过来,半点吹不散桃源居里的暖。
  不多时,一阵混著焦香的甜先飘了过来,勾得人喉头微动。
  杜若白抬眼,见青柑端著一个瓷盘,上面铺著油纸,裹著个圆滚滚的东西,还冒著丝丝热气。
  “公子,您的酸辣粉慢一些,烤红薯先给您送过来了。”
  青柑將盘子放在桌上,“小心烫,剥的时候慢些。”
  杜若白道了谢,指尖刚碰到油纸,就被那股暖意烘得一缩。
  红薯刚从炭炉里取出来,连油纸都带著烫意。
  他试探著捏起油纸边角,轻轻掀开一角,一股更浓郁的甜香瞬间涌了上来。
  焦焦的,温温柔柔的甜,仿佛冬日里晒透了太阳的,裹著股子烟火气,让人心里先软了半截。
  他用木筷小心拨开烤得发皱的红薯皮,露出里面橙红的果肉。
  果肉烤得极透,边缘微微发焦,却一点不糊,反而泛著温润的光泽,仔细看还能瞧见里面渗出的细细丝。
  杜若白愣了愣。
  他自小读圣贤书,走南闯北也尝过不少吃食,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外皮粗糲,內里却这般剔透,光看著,就叫人觉得稀罕。
  他怕烫,先凑到跟前轻轻嗅了嗅。
  甜香里裹著点炭烤的焦味,还有股子粮食特有的醇厚气,不冲鼻,就是勾得人胃里的馋虫直打转。
  杜若白咽了口唾沫,用筷子挑了一小块果肉出来,小心翼翼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细嚼,就被那股甜意惊得瞳孔微缩。
  第一口是暖,暖得从舌尖一直滑到胃里,驱散了方才排队时冻出来的寒气。
  紧接著甜味就漫了开来,不是一下子扑满口腔的烈甜,是慢慢渗出来的,从舌尖到舌根,再到喉咙里,每一处都被甜意裹得舒舒服服。
  更妙的是口感,红薯肉烤得极糯,却不粘牙,轻轻一抿就化了,嘴里只留下沙沙的质感,混著淡淡的焦香,竟比他去年在苏州吃到的桂糕还要细腻。
  杜若白怔住了,手里的筷子还停在半空,眼睛微微睁大,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活了二十来年,吃过最好的点心是科考时恩师送的云片糕,最甜的吃食是水乡的粥,可那些东西,跟嘴里的烤红薯比起来,竟都少了点带著烟火气的惊艷。
  他忍不住又挑了一大块,这次连带著一点烤得微焦的边缘。
  焦边嚼起来带著点脆劲,甜得更浓些,一点不苦,反而把內里的糯甜衬得更突出。
  杜若白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细品著,连指尖沾到的一点果肉碎屑,都忍不住舔乾净。
  他这辈子都没这样“不顾体面”过,面对烤红薯,那些平日里端著的读书人的矜持,全没了踪影。
  正吃得入神,忽听得旁边桌传来低低的讚嘆:“这红薯也太甜了!还不要钱,江老板真是心善!”
  另一人接话:“可不是嘛!我早上排了半个时辰,就为这一口,值了!你看这肉,多嫩,我家老婆子牙不好,吃这个都不用嚼!”
  “不知往后这烤红薯卖多少银子,若是便宜些,我就日日来买!”
  杜若白听著,心里的惊讶更甚。
  他出身书香世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也从没为吃食犯过愁,可他知道,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几回甜食。
  都是精贵东西,糕点铺子的一块糕,够普通人家买半袋米。
  可这江老板,竟能拿出这么多红薯,送给来吃饭的人,还烤得这般好吃。
  这份手笔,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他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烤红薯,橙红的果肉在暖光下泛著光泽,甜香还在嘴里绕著。
  方才排队的那一个时辰,真的一点都不亏!
  他之前还疑惑,为何读书人要开饭馆,现在他懂了。
  科考是为了济世安民,可开一家这样的饭馆,用一碗热食、一块甜薯温暖人心,不也是另一种济世吗?
  青柑端著酸辣粉过来了,里红油翻滚,酸香扑鼻。
  杜若白三口两口吃完剩下的红薯,连指尖的丝都擦得乾乾净净,才捨得放下油纸。
  “公子,这烤红薯您吃著还合口味?”
  青柑收拾油纸时,见他吃得乾乾净净,笑著问了句。
  杜若白抬眼,眼里还带著未散的惊艷,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讚嘆。
  “合口味?何止是合口味!这红薯……我从未吃过这样的吃食。甜而不齁,糯而不粘,还带著炭烤的焦香,实在是绝了!江老板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实在令人佩服。”